从家到小朗的学校还有段距离,终于心旷神怡的小豆开始放歌,《一生有你》不见得是怎么绝妙的旋律,但她却唱的那么开怀,她总是那么单纯而快乐的。小蔻没唱,不知何时,她与一胞而出的小豆的性格已经产生了异变,她不可逆转地变得有些忧郁,但这也未必是坏事,忧郁的她写出的有些淡淡伤感的作文却总是能拿到高分。想想小时候,某一天她只是因为胸前的红领巾系得非常有型,便觉得那一天自己特别的与众不同,而那一天的日子也仿佛是在过盛大的节日,那时的快乐来得如此的简单。
爸爸让小豆不要唱了,说是聒噪人,小豆便不唱了,情绪未见低落,一点都不因爸爸的制止而介怀。爸爸现在也成了个怕吵的人啦,姐妹俩突然一同想到小时候,那个时候一家人围着火塘烤火,爸爸将烟盒里面的锡纸撕下来贴在牙齿上装金牙齿,还咧着嘴说“萝卜丝丝”,逗得家人只笑。弟弟已经出生,小不点占据了妈的怀抱,姐妹俩于是总喜欢赖在爸爸的腿上,抱着爸爸的脖子爬到他头上去的时候不是没有过,那时候爸爸就像是姐妹俩的同龄伙伴,没有一点爸爸的威严。
现在的爸爸要严肃得多,现在严肃的爸爸脚上穿着解放鞋,身上穿着满是水泥浆的工作服;那个时候的爸爸很轻松,轻松的爸爸穿着三接头的高跟男式皮鞋,那个时候别人的爸爸都是穿着平跟的大头皮鞋,爸爸的高跟鞋真是别具一格的难看,姐妹俩总是这样说,然而那个时候三接头的高跟皮鞋却是时髦。
那个时候爸爸穿着高跟皮鞋走在时代的前列,意气风发,这个时候的爸爸穿着满是水泥浆的工作服与时代同行甚至他的解放鞋让他走在了时代的后面,这些变化是生活的所赐,是爸爸跟妈心甘情愿的承受,却也是小蔻心里微微的痛。
对于过去的回忆小豆纯乎是觉得追忆的美好,不曾想小蔻会由此及彼,想的那么深。
拐过一个弯,一簇由白瓦房和三四层的楼房组成的建筑群在那个山坡上映入了豆蔻的眼帘——小朗的学校到了,这应该赶得上他的晚饭。
爸爸把摩托车在路上停好,三人沿着学校前面的小路往上走。没走几步路上就碰到了跟小朗一个班的金志文,他正端着一脸盆的水,风风火火地走来,水泼了一地,也打湿了他一身的衣服。
问他这是在做什么?问他小朗在哪里?
他说他们班的同学在给校长端水。校长的老婆承包了学校周围的田亩,现在有几天没下雨了,怕田里嫌旱,就让同学们在校长的课上去端水。校长给他们代政治课,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是校长的课,两节课的时间每人端三盆水,从学校后面的那个小山沟里,来回有一里多路。
金志文说小朗在后面来了。正在这时候,另一个男孩子也端着一盆水泼泼洒洒地过来了,于是金志文就跟他跑着走了,看样子还蛮欢畅。这端水看来比上课有意思啊,更何况一路上还可以闻到阵阵春花香。
叶福成却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小朗终于也端了盆水过来了,一路上跟一班男孩子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不曾想一抬眼看到站在路边上的爸爸跟姐姐,立马住了嘴,端着水在那羞涩地笑。
父女仨随着小朗进了校长的那块地,校长的老婆正指挥着他们把水倒在这、倒在那,突然见看见叶福成,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大家伙出钱让小孩子来学校不是来给她种菜的。说起来,叶福成跟校长还算是小学同学,只是个人的造化问题,所以校长成了校长,而福成成了沪蓉高速建筑工地上的一个民工。跟校长老婆拉了几句熟人之间的家常,小朗把水倒毕,一家人便回去小朗的宿舍。
正赶上开饭铃响,各个教室门口飞奔出几个“抢饭”健将,“噔噔”的脚步搅起了水泥地上的一层灰,女生就要文静点,两个一对,三个一群的挽着手,虽然没有跑,脚步却并不慢,嘴巴也没闲着,说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