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卓仿佛突然之间变的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或许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而更有可能是我一夜之间刚发现的而已。
这种感觉,就像有很多时候,当身边的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物,刚刚发生改变的时候,我们往往是看不见的,因为改变虽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由此产生的效果大都是缓慢而潜移默化的。这就好比一个人慢慢胖起来时,他/她身边的人多半都不会发觉,直到某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出现,并且对着他/她大喊一声“你怎么长的这样胖了”时,才会突然惊觉:啊,确实如此!
而朱志卓给我的感觉,就是类似这样的。
他不再是对找工作这件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他在很认真地考虑群里的同学给他提供的就业和招聘信息,然后根据招聘要求,制定一份比较靠谱、跟招聘要求比较吻合的简历;他很勤恳地跑遍周末在H市举办的各个招聘会现场,怀里揣着几份不同风格的简历,然后找机会跟招聘人员谈话,详细地询问他所关心的信息;他主动从网上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单位或公司,然后主动跟对方的人资部取得联系,积极热情地向对方推销自己,希望即使现在他们不招人,也能够考虑考虑他所适合的职位……
而在以前,他始终是抱着“高不成低不就”的态度来对待找工作的。他从来不会耐着性子看完一份招聘公告,也不会从头到尾完整地听别人叙述一份工作的要求和待遇。当工作性质符合他的要求时,他会要求薪资待遇;当薪资待遇符合他的要求时,他会要求工作地点;当工作地点符合他的要求时,他会要求休假福利;当休假福利符合他的要求时,他又会要求公司规模……
他似乎总也不能满意,总也不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总也不能正式投入按时上下班的这种环境。他一直在游离。
看起来他要求很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求什么,因为他不是诚心实意要去上班的,所以他总得挑出一个让自己不去上班的理由来。
所以,他至今还待在家里,打着找工作的幌子优哉游哉。
自从余珠来过之后,我才真正注意到他的那些改变。所以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就变成了他是在那件事情的刺激下突然发生的转变。
那次的突发事件结束的也很突然。
当朱志卓站出来声称自己才是余露的男朋友之后,余珠简直对我们这种混乱的关系怒不可遏了。据她所知,我才是余露的男朋友,我想可能这也是余露刚搬过来的时候透露给她的信息。现在,在她看来,余露仍然跟我住在一起,但她的男朋友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也跟我们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那时在她脑子里闪现的是什么样的画面,因为她已经懒得拿正眼看我们了,她完全对我们嗤之以鼻。
她再也不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大声地责骂余露,看向我和朱志卓的眼睛几乎要喷火,我看她恨不得跳上前来啪啪给我们两记耳光。
然后余露什么也没说,就打开门冲了出去。于是朱志卓也跟了出去——这一点倒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眼看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余珠也就离开了,丢下一句“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朱志卓找到了夺门而去的余露,并把她带了回来。
我估计他差不多也该把事情理清楚了吧,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比我更了解余露的情况。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说余露的姐姐余珠,一直以为她是跟她在医院当护士的表姐妹小雅住在一起,直到余露怀疑自己怀孕,去医院找小雅帮她做检测,她姐姐才知道她已经搬出来跟她男朋友同居,并且怀孕了。
我没问他跟余露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的,我觉得这不关我的事,不应该由我来过问,虽然我实在感觉有些神奇。不过他自己跟我说了,他是真心喜欢余露,想跟她在一起,想对她好。
我相信他,因为他身上正在发生的种种转变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这些改变并不是余露要求他的,而是他自觉自愿自发自动的。
“管她以前怎样,反正现在我喜欢她。那些对女人的过去斤斤计较的男人根本算不得男人,顶多只能算是自卑蹩脚的男性生物。既然喜欢现在的她,那就应该接受造就了现在的她的那些过去啊。至于以后,反正我是奔着跟她在一起去的,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还没开始的日子就去担心,那生活过得也太累人了!”
偶尔我在心里也会感叹一声:“爱情来的真是快啊!”不过,事实上,爱情来的也确实快啊,而且出人意料。但是,谁又指望过在安排好的情况下能够发生真正的爱情呢?
一个星期后,他的这些话才让我感觉到问题的所在——“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这是不是说明他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中,而忘记了他过早得到了那份爱情果实呢?难道他没有意识到,有些问题是不能待到以后再说的呀!
所以,在他抱定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的这种态度,兴冲冲地去参加面试时,这个切实的问题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余露让我陪她去做人流。
当她用她那一贯的冷漠语调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最近我跟“怀孕”和“人流”这么有缘呢?
我突然想到一次打游戏时,吴萧说的话。他说,短期内,如果连续碰到两件或两件以上类似的事件,就会感觉这是频发事件,其实有可能是小概率事件都叫我碰上了而已。如果从积极的角度来看,索性倒霉的事情一起发生,以后再发生的概率就相对减小了。
不过我就纳闷了,“小概率事件都叫我碰上了”,这本身就不能算是小概率事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