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一轮明月悄然爬上城楼,明月当空,残星几点,天山一色。朦胧的月色下,高大的城墙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不断向远处延伸,与远处的骊山连成一体。绿树成阴下,整个景致都被映射的朦朦胧胧、若有若无。而城楼之上却清晰的倒影着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俊逸,一个曼妙翩跹,像极了戏文中所描述的月下相会的才子佳人。
月影之下,昭叶静静地立于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未曾想到,公子带我来的竟然是青绮门的城楼。”她舒缓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愉悦,“此处景致甚好,我还从未来过。不知沈公子是如何觅得此处的?”
昭叶侧目看向身旁那个清逸的身形,月辉衬映下是那般清冷挺拔,沈寒清的眉眼生的真好,虽是剑眉星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气息,眉宇间虽是如寒星般凛冽萧肃的寒气,可澄澈的眼间尽是柔和的书卷气,两种大相径庭的气息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间莫名相和,应运而生的便是不落凡尘的仙气。
沈寒清安然若素,淡淡的说道,“城外清溪北岸是巡防营大营的驻扎所在,巡防营负责整个长安的卫戍,此处地势最高,是个绝佳的观测所在。我在巡防营当值时,常独自一人来这里赏月。久而久之,便发觉此处是个平心静气的好地方。”
“高处不胜寒,这里风大,叶姑娘小心不要着了凉。”言语之间,沈寒清已将自己的披风取下,细心地为昭叶披上,他的动作很是轻缓,指尖亦刻意避开了与她的接触。
一股淡淡的竹叶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衣间,一瞬之间,昭叶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凝滞在那里,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嘀嗒,仿佛一滴晶莹的露珠穿透最柔软的心尖,什么东西就那样融化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圭如璧,不外乎如是。
待她抬眸,他的手已然放下,神色自若,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我们站在这儿,朝南面望去,便是长安城内的万家灯火;朝北面望去,城郊山水夜景尽收眼底。叶姑娘看到那条护城河了吗?它唤做清溪,便是‘清溪千丈深不测’里所指的那条清溪。”
远处层层山峦重叠,水路迂回交汇、若即若离。昭叶顺着沈寒清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宽达百丈的水面,微风吹拂下,水系浅滩间的芦苇丛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作响声。她凝神静思,只觉那声音悦耳间透着寂寥,“听闻这清溪下埋着北汉的洪明城的和前朝的安熙城两座古城,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下不知埋藏了多少繁华和往昔,也不知有多少性命消亡于此。”
沈寒清亦感怀道,“是啊,北汉为阻蛮敌外寇,于此决河,洪明城至此埋于清溪两丈下;我朝太祖皇帝,引河沟灌南渝军,弥漫数里,至此南渝覆灭、安熙城不复存在,大周因此立国,开创另一番盛世。世间繁华转瞬即逝,我每每在这里待上片刻,便知沧海桑田、人世渺小,所有的人心争斗、名利繁华皆为过眼云烟、终将被埋藏吞噬,也因此再难过的事也都释然了。”
“公子身上的洒脱淡然,缘是因于此。”
寒衣银甲,长身玉立,月夜如霜,独上高楼,望尽长安繁华路,昭叶脑海中已经可以清晰的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他这样清冷的人,也许只有孑然一身,对着霜寒月夜,他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的寂寥和意难平。
“姑娘谬赞了。那日在云禅寺竹林中,初见姑娘,便觉得惊为天人,不过是一面之缘,却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虽只是寥寥数言,却觉得与姑娘十分投缘。”
眼前的身影正在不紧不慢的述说着,他的声音那么悦耳,那么动人。似曾相识,一见如故,一念成痴,他如此,她又何尝不是?
“那日过后,脑海中总浮现出与姑娘一同饮酒赏竹的画面,想来这便是《诗经.周南》中所述的……所述的那样……”话至嘴边,沈寒清终是没有说出口,思量着这衷肠若是倾诉的太过直接,会不会吓着眼前这位心仪的姑娘?
昭叶一时之间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芝兰般的身影。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优哉游哉,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她如何不知?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却只能是不知。
沈寒清浅浅的呷了一口杯中的酒,压下了眉宇间方才浮现的局促不安,终是鼓足勇气说道,“当日在下有紧急公务在身,差点便酿成了惊鸿一瞥、擦身而过的遗憾,所幸上天感念我多日所思,今日宁远阁中能与姑娘再次偶遇。”
昭叶的眼眶微微泛着湿润,眼神也由平素的明晰渐渐转为忧虑的黯淡。
沈寒清啊,沈寒清,为何你偏偏是沈家人,偏偏是沈稹的儿子?若当日真的是惊鸿一瞥、擦身而过,于你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思绪缓过,昭叶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清明,言语间也开始疏离,“沈公子言重了,当日竹林之中,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郑重感谢公子仗义相救我的侍女,今日我便以此酒敬公子一杯,替她道一声感谢。”
“本就是举手之劳,姑娘如此便是见外了。何况那日竹林之下姑娘已经谢过了,而我无论如何也担不起姑娘这两次道谢。”
沈寒清能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姑娘并不反感他,甚至有时候,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他身上的。借此良辰美景,他本想一述当日一见钟情分别后的思慕之情,却被她巧妙委婉的的避开,那些在心中重复了千次万次的话,也不得不咽回。
眼前的姑娘心思伶俐,深谙四两拨千斤之理。他一向沉稳,这次到底是心急了。他越是靠近,她越会害怕忧虑,以至于开始后退躲闪。伊人纵使近在眼前,却也只能是循序渐进。想明白了这一点,沈寒清便也释然了。
“今夜月色正好,得了好酒,得有雅乐相配,才不至于辜负这般良辰美景。姑娘若不嫌弃,在下便献丑了。”
昭叶饶有兴致看向沈寒清,满怀期待,轻轻眨眼以示赞同。巧笑倩兮,眉目盼兮,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这个眼神在沈寒清看来有多么含情脉脉。
沈寒清会心一笑,随即步履轻盈地越过一侧的阑干,轻车熟路般的走至几步开外的高台处,取回了一把七弦琴,旋即置于案几之上,席地而坐。
昭叶倚着阑干,亦缓缓落座于案几一侧。她小口的抿着杯中的佳酿,看着沈寒清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月色映衬下,他雪白的衣服不曾沾染一丝尘埃,便如他那潇洒的风姿一样,不曾沾染过半分尘俗气。
对月夜琴幽,花剩两三枝,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一人、一琴、一景,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令她不禁想起文渊殿所藏的那幅绘有天人的画卷。
风乍起,吹彻月笙寒,她的心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满足感,若是能留住这样一刻,也是好的。
“对月夜幽琴,此乃魏晋名士之风范,沈公子当真是清雅到了极致。”
“七弦为挚友,两耳是知音,不过是平素里的消遣罢了。”
轻试了几下弦音后,沈寒清开口道,“这琴许久未用,徵羽两根冰弦凝滞,若是弹奏那些高山流水的琴谱,恐弦音过重,有损姑娘清听。”
“那公子不妨奏些我没听过的,既是从未听过,便也分辨不出高下。”
“也好。”沈寒清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巡防营常在外驻扎宿营,借着月光,士兵们有时会围坐于营帐喝酒唱歌,叶姑娘应该从未听过军中将士们唱的乐曲。”
“嗯,那便请沈公子赐教了。啊,不,此刻应是沈将军才对。”
只见沈寒清左手指尖重按商弦,右手指尖轻抚徵弦,几声琴音婉转响起,确是未成曲调先有情,这之后琴音时而如嘈嘈急雨、时而如泣如诉、时而不绝如缕,其声呜呜然。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心正则琴声正,心远则琴意远,这曲《关山月》本是一首乐府鼓角横吹曲,是边关将士感怀古代边防战士的艰难困苦,借以评议前朝哀帝穷兵黜武、战事连绵,生灵涂炭。此刻沈寒清以同音重复之,并配以跌宕起伏的连环乐句音调,奏出了这曲本不应有的壮怀激烈之情。
昭叶悄然的侧耳聆听,渐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眉间不自觉地越凝越重。文儒,通音律,善诗书,满肚子的才学,却只得作他用。若不是投身军中,必会是朝堂上的栋梁之臣,终是为其父所累,可惜了。
见她心不在焉的若有所思,沈寒清开口“叶姑娘这般温雅恬静的淑女,应当不喜欢这样大起大落的北方民歌,我该换首婉转舒缓的才对。”
“不,曲调悠扬,我一时入了迷。这曲《关山月》纯朴自然,沈将军你又奏出了一种琴歌的韵味,我很喜欢。”
“巡防营中有不少从前线回来的将士,我常听他们吟唱,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只可惜我还从未出征过边塞,不过是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过。”
沈寒清随手拿起案几上的酒杯,对着昭叶浅浅一笑的说道,“人人都说边境荒漠、寸草不生,只是在我心中这不毛之地却有别样的景致,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致了。”
他的语气那么轻松明快,笑容亦是真挚动人,可在昭叶听来,却觉得心里很是难过,终是忍不住说道,“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我朝重文轻武久已,公子才学过人,从军,终是可惜了。”
沈寒清先是愣了一愣,他未料到眼前气质清冷的佳人,出口竟是如此不俗,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着解释道:“其实,于我来说,无论是出入朝堂、对谈风云,还是驻守边塞、守土征战,皆是于家为国的楚囊之情。血性男儿,征战四方,自当如此。我的父亲以前也曾驻守边塞重镇,我幼时便以他为楷模。从军纵使辛苦,但只要一想到能让边境子民安居乐业,纵使卧雪眠霜,也是心安。”
昭叶看向沈寒清的眼神渐渐入迷,不同于朝堂上那些满口忠君为国、只知尸位素餐、舞弄权术的鼠辈,他眼前的男儿遗世独立,却是大周真真正正的好儿郎。
“我朝自太宗皇帝平登之围后,已放弃了西进,朝廷权贵皆以绥靖为国策,绵软骨素,自此虽国富但兵弱,以致边境子民受尽了外族侵略蹂躏之殇。这样的大周,虽名为天朝上国,实则是空台楼阁、镜花水月罢了。我投身军营,不只是因为沈家失势,已无问鼎朝堂之力,更是为了了却家父的遗愿。”
“沈大人的遗愿?”
“父亲病逝时,曾写下一篇《示儿》嘱托于我,其中一句——王师北平漠北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此生不敢忘。只有建立起强大的军事力,使来犯之敌望而生畏,才会有大周真正的繁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昭叶依稀记得听太子李适曾提及过此事,旬武一十七年,沈稹为绥南道节度使时,遇漠北人侵扰大周北境重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沈稹带兵和漠北人在边境对峙数月,其间一连上了七道奏折请求父皇增派援军,痛击外敌。而那时,朝堂上以户部柳大人为首的文臣们极力主和,以兵部魏大人为首的武将们极力主战。文臣武将们各执一词,朝堂上下人心不齐、互相掣肘,致使战机被贻误。终是文臣压过武将一头,明宗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臣讲和,为使和谈顺遂,平息漠北人的怒气,又下旨大加斥责了沈稹居心叵测、恶意挑起两国纷争、加深裂痕,而这场和谈的结果当然很是屈辱,沈稹悲愤不已,当时就病倒了。不过一年,便传来了病逝的消息。
不该提及他这些伤心过往的,昭叶惭愧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难以为继,伏着头,轻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我唐突冒昧了,不该以自己的小人之心来揣度公子的志向,更不该提及将军的伤心事,我自罚一杯。”
沈寒清刚要挥手制止,昭叶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唉,这酒甘冽醇厚异常,姑娘可要慢些喝。”
“不关姑娘的事,是我的过失,对着一位姑娘,实在不该讨论征战卫戍之事。今夜你我本该对谈诗酒风月、丝竹雅乐的,是我一时没有忍住,说了这许多不相干的事。”
“今日在宁远阁中诗酒之意甚浓,险些让我忘记了立于我身侧的是位大周的将军,刚刚公子一番壮语,倒是真切的令我记住了。”方才的那杯酒饮的过于猛了些,昭叶似乎蒙上了一层醉意,“也好,今夜只谈诗酒雅乐。这次轮到我了,今日在宁远阁中现学了一首词,现下便作歌一首,在此献丑了。”
昭叶凭栏而立,整个人好似冰灵清透的霜雪,她头上的飞仙髻微微松散,独留一缕青丝拂在修长如雪的颈项上,虽未施粉黛,但冰肌玉肤、晶莹剔透,自是一番好颜色,一身淡紫色襦裙轻接于地,缃绮银线、光华流转,纵然不是华服,穿在她身上却也显得高贵非常。
沈寒清心中暗暗念着:疏影浮动月下明,酒不醉人人自醉。
昭叶以羽调起,羽属水,柔婉的声音穿透了夜的清凉,好似涓涓溪流汇作山泉、穿过峡谷、越过林间,伴随而来的是由耳侧入发肤的舒畅自在。“明明如月兮,何时可掇?譬如朝露兮,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功名不早著,风霜无久质。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清歌袅袅,令人心旷神怡。”沈寒清不禁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姑娘总是这般深藏不露,令人琢磨不透。”
昭叶盈盈一笑,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青绮门城楼下的夜景。
远方玉带似的清溪紧紧围绕着长安这座繁华的古都,岸边载着一排排垂柳,河面很宽,铺满了荷叶,中间留下了仅能过一条小船的水面,几只野鸭在河里嬉戏。荷叶像一个个碧绿的玉盘,滚动着珍珠般的水珠,有的铺在水面上,托着绽放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半开半合。
微风中,一叶小舟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横陈在船尾,左手举着酒壶,肆意地饮着酒,右手握着一支荷花,若有所思的拍打着水面,早已回巢的野鸭受到惊吓,拼命的划水。船头,一位衣着轻纱的年轻女子吹着玉笛,身形纤瘦,如水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衬映着她发髻上闪闪发亮的银饰,绽放出银色的光芒,只见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船尾的贵公子,柔情似水,笑意盈盈。
昭叶指着清溪上的小舟说:“今夜竟然有人兴致与我们一样好,在这清溪之上泛舟赏月。”
沈寒清附言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只此意境,便知舟上这位兄台高过我许多,却是位风流的雅士。”
那一叶小舟自西向东飘临,离青绮门越来越近,笛音也愈渐响亮,昭叶不禁感慨道“这位姑娘吹得可真好,玉笛费损丹田气,而她的笛音竟如此润丽清晰。”
“气息均匀、迭音、倚音、颤音转换自如,看衣着气质,想来是长安城内教坊的乐伎,自小专攻玉笛,才可以吹奏得如此好!”
“乐伎和贵公子?”昭叶涉世未深,见到两个身份极不相衬的人在一起,不免感到有些吃惊。
“可有何不妥?”
“没什么,只是刚刚听到那笛音饱含深情,门第悬殊,希望那女子不是痴心错付、空欢喜一场。”暮去朝来颜色故,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昭叶从心底里暗暗地替那乐伎担忧了一番。
沈寒清一脸释然状,“家世出身于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若是真心相爱,即便最后如梁祝一般双双化蝶,也是甘之如饴。”
昭叶心中惊叹于他怎会有如此想法,但还是低声的说着,“死去元知万事空,人还是该好好活着。”
沉寂半刻,待那小舟驶离青绮门、消失于夜色,笛音也彻底听不见时,昭叶才缓缓回过神来。
沈寒清开口问道:“姑娘可是喜欢笛音?”
“是啊,从前我的娘亲很是喜欢竹笛的声音,我自小便受她影响。”
“可是这个?”只见沈寒清从袖袋中取出一把精致短小的竹笛,轻轻地移到唇边,双目低垂,朱唇轻启,那曲调分明是: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一曲《流思》作罢,昭叶陷入了沉思。
“叶姑娘,可听出了这曲调?”沈寒清温和地问道,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期待。
昭叶却只是装作不解的摇了摇头。
“罢了,我这呕哑嘲哳的乡野之音,恐是玷染了姑娘的耳朵。我父亲擅笛,而我母亲却只许我学琴,因此吹得并不好,让姑娘见笑了。”
“不,只是这样的笛子我从未见过,这音色也从未听过。”
“这是漠北人的短笛,是家父带回来给我的,这曲子亦是他常奏的,只是却不是吹给我母亲听的。”沈寒清面容上的无奈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如往常的释然。
竟是如此,昭叶抬头仰望着星云密布的夜空,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物换星移,造化弄人,无数个夜晚,北境之地的夜空上飘荡着《流思》,而长安城重重宫墙内,那个人却怎么也听不到……
“既然姑娘喜欢笛音,我便允诺姑娘,下次再见时,我一定要练好笛子,吹奏给姑娘听。”
“好,那便这样说定了。”
“夜深了,我送姑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