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今天功课完成了吗?”
“师傅,早完成了。”
“来,师傅带你去个地方。”
“是去找我母亲吗?”
“师傅是要带你出去让一个人见见你。”
“师傅,你说过云儿乖你就会带云去见母亲的。”
“你这孩子,你出生就没见过你母亲,怎么会总是惦念她?”
“是徒儿梦见母亲了,母亲很想云儿。”
“等你长大了,自己去找她。”
“师傅,何为长大?”
“到师傅给你办成人礼的那天……”
在一座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仙岛深处,悠然摇出一叶小舟,小舟之上一个不染烟尘的女子站在小舟的前端,她身侧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小童白净俊秀,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有如仙世王孙。小小的他背上插着一支玉笛,玉笛做工精致,绝非民间凡品。
小舟无帆也无桨,却轻快平稳,幽幽的风剪碎两岸飞花二三,飘飞曼舞,好似彩蝶翩翩。
小童稚气天真,一直仰望着身侧女子,追问母亲下落,女子似乎有足够耐心,始终浅笑嫣然,却没有不忍之意。
她很少涉足外界,只是这一次不得不仓促下山,岛内真气太盛,那丫头真魂无法靠近。想让她铁下心留在这世时空,是时候让她见见她想见的人了。否则,已然留恋前世自由的她说不准真能寻得机缘,重新折返时空。
“师傅,成人礼是几时办呢?”
“云儿,师傅要办一件要紧的事,你得帮师傅护法,行吗?”
“云儿懂了,是师傅的事吗?”
“也是云儿的事……”
小童不解,但见师傅面色凝重,他也就闭嘴不问了,赶紧盘坐在女子身侧,小心为她护法。
小舟一直无声地走,岸上嫣红翠绿一晃即过,舟上女子面色越来越沉,细小的汗珠儿自她额角微微沁出,口中不时念念有词。
“云儿,记得小仙吗?”
“云儿小时候见过,师傅不是前几年就放生了吗?”
“是几年了,是时候了。”
“师傅,云儿不懂。”
“云儿将来会懂的……”
女子怜惜的抚了抚小童的头,当记忆一点一点恢复的时候,真怕时光已然改变了一切。
“云儿,师傅累了,师傅想听云儿吹笛。”
“是,师傅。”
小童似乎很爱吹笛,得师傅允许,他兴奋地自背上取下玉笛,又自怀中取出一块干净手绢,小心地拭擦笛身。
墨绿色的江水倒影着俊秀的小童身影,宛若时光飘过往事的窗,一些散落的故事像被江水打碎的山色树影,隐约浮现。当笛声悠扬飘过绿水仙山,一些纯粹得无从遮掩的华光已自深远时光漫过,柔软而绵长。
一缕轻轻的气息,自空气中凝住,良久不去。是记忆的历久弥新,还是遗忘不去的渊源?那柔柔软软的心思,还如往昔甜美温润。
千寻百转,你竟在这里。
“爹爹,我不想死,我找见他了……”
是挣扎!
也是梦呓。
有的人,无论辗转几世时空,终会惦念。
“天姿乖,爹爹不活也要让我的天姿活。”
又试了无数次的天赐始终无法逃离峭壁,眼看着百里天受手上的毒已蔓至全身,昏昏沉沉的她仅存最后一丝气息,只靠她最后一线意念在挣扎着。
这刻,他恨不得把义王分其皮拆其骨,食其肉饮其血。
在这矿山几年,他大概已经了解,这些怪石是有毒,但不会马上致命,是义王他足够歹毒,利用这天然的弊端,再加入了其他的元素,使得怪石变异成为了毒石。
利欲熏心的他已经毫无人性可言,明着放他离开,实则是要试他功底,只要他能救活百里天姿,他将会成为他的天敌。他不可能会放过一个能随意识破他拿捏他的人,他是个宁杀错一万也不会放过其一的腹黑之人。
“爹爹,他的笛声……真好听。……我想活。”
百里天姿再次艰难的动了动她小小的身子,天赐紧了紧她准备再尝试出去,却发觉她体温似烧红了炭的蒸锅,烫得吓人。
“老天,怎么办?”
他对着上面狂呼,然而声音只在这断壁里回旋,只能听见无尽的回音。
他们跃落已不是数丈的距离,而是深不见底的滑石之下,这些吊网都是自上面固定而坠下的,压根儿就没人下来过。
“咝……咝……”
忽然,崖壁上有动静,听起来应是蛇吐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故意对着他叫的,瘆人得很。
不会吧?
这时再来一条毒蛇,真是要命啊!
顺着声音看去,果然一条呈淡红色的称得上精美绝伦的小蛇正对着他吐舌。那针眼般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不似一般蛇的神态,让人感觉它会说话。
“小仙救我……”
百里天姿似有感应,嘴里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天赐以为她烧糊涂了,也没在意。他只盯着那条随时会对他们进攻的小蛇,他已经不能再出差错了。
“爹爹,让小仙……救我……”
百里天姿已经没有力气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了,但她咬字很清晰,天赐不觉又对上了小蛇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
小蛇。
小仙。
小蛇就是小仙?
小蛇似乎失去了耐心,只见它一个前冲,直接窜入天赐怀中,对着怀中百里天姿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死东西,敢咬人。”
天赐抬手就想给它一掌,却见它聪明得很,围绕着百里天姿的两只手上窜下跳,来回间已经咬了数十口。
只见瘀黑的血自百里天姿的小手上慢慢沁出,从瘀黑到淡黑到鲜红。天赐懂了,这小蛇是在救人。
它叫小仙?
丫头和它很熟?
这丫头自冥冥中有太多的神奇之处了,她自带的滑波能力,她自带的潜水戏水技能,都不是大广这个土地上能见过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得救了。
只要她得救了,哪怕她是妖魔转世,他都心安。
那小蛇放完毒血,也像虚脱了般,缠住百里天姿的小手,软软的不动了。
半过时辰过去,百里天姿美丽的睫毛动了动,继而睁开了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已恢复正常唇色的小嘴儿一扁,居然哭了。
“怎么了?丫头你别吓爹爹,是哪里不舒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