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勤政殿。一身着禁卫军服饰的男子,被一内侍引着进来!
“卑职秋水淩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男子跪地行礼,殿内响起了浑厚有力的声音。
听着这个沉稳、响亮的声音,曜帝也瞬间有了劲:“起身抬起头来!”
“遵旨!”秋水淩起身,笔直而站。抬起头,只是没有看上方之人。当内侍私下告知他,皇上召见自己时,心里便忐忑不安。这两年秋氏连翻遭难,亦使得他日日提高警惕。生怕被人找到错处,连累将军府!
曜帝不言,只是认真的打量着挺身而立之人。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着铠甲,腰间别着剑。肤色黝黑,许是常年在军营操练的缘故。即便如此,却也是模样英俊的青年。斜飞的英挺剑眉,黑眸中透着锐利,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材,静立在那儿,宛若黑夜的鹰,冷傲孤清却又散发着强势!
盯睛一看,眼前人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曜帝笑着夸赞:“不愧是秋卓之子,不愧是自小在军营磨炼的,成熟稳重、少年有成..”看向一旁的郑环道,说笑:“这么一看,到是比朕的那些皇子们强许多,秋卓教子有方.有此年轻才俊也属我天元之幸!”
闻言,秋水淩低首附身:“皇上过谦了,卑职当不起!”
“朕说你当得起自然当得起..”想起秋水淩现在的职务皱着眉:“你之前在军营担任何职?”
“副将..”
曜帝陷入沉思,满是疑惑:“副将可是正三品,怎么如今你却屈身在禁卫军做一个六品侍卫?”
“皇上怎得又记不得了,一年前,秋少将军辞去军中副将一职。入宫进了禁卫军..当时还是皇上亲自批阅的!”郑环提醒道。
事隔一年,政事繁忙,这么久的事,自是记不得了!只是如今却懊恼,当初怎么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白白埋汰了这么个人才!
“朕若许你重回军营,你可愿?”
秋水淩神色冷定。思虑了一会儿。果断回绝:“卑职不愿?”
“嗯?”
见曜帝满目额然,继续道:“如今天下太平。卑职在军中也闲置着,不如在皇上身旁保护皇上,尽一份绵薄!”
曜帝疑惑疏解,展颜一笑:“这是你父亲的话?”
“是!”秋水淩如实回答:“父亲说,只要是为皇上尽忠,便不论职务大小。与其在军中闲置,不如入宫为侍卫,保护皇上安全。若要安国安邦安社稷,必先护皇上之安!”
“这到是秋卓说的话..”对于秋卓,曜帝自认很了解。
听完秋水淩说着那般慷慨的话语,心里无比欣慰。却又丝惭愧,如今的朝局并像外人眼中的那般安稳。将军府在这个暗涌激荡的朝流中,始终如一,守护兵权、守护天元,有多不容易。
殿中一时沉静下来!
“不知皇上召卑职可是有事吩咐?”
许久,秋水淩出言打破沉静。他可不相信上面的那位召自己来只为说这些!
曜帝拉回思绪,寻了个理由:“无事,只是前些日子见玉妃神色忧郁,一问才知,原来是想她离京三年、在外治病的侄女了。今日想起,便唤你来问问。”绕了半会,终于提到了重点:“不知秋小姐,如今如何了?病可痊愈了?”
“承蒙皇上、娘娘挂怀,小妹她三年未曾回京,却是月月往家里写家书。半年前,她在信中便提及,身上的病已大好。”秋水淩自是知道当初秋水沫是因何而病,故让他们兄妹分开三年。对于那伤害自己妹妹的人,心里是极恨的。当年若不是秋卓夫妻拦着,他只怕会提着剑去杀了那人!
闻此,曜帝心里高兴起来。见过了秋水淩的模样,自是相信那位令自己儿子痴迷四年女子定不会差!
“七日后是玉妃生辰,朕打算在宫里好好为她庆祝一番。亦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既然秋小姐身体痊愈,便接她回来入宴吧。想必你姑姑见着她,自是兴喜,也不会再郁郁寡欢了..”
“皇上小妹她..”
秋水淩本想拒绝,却被曜帝出言打断!
“就这么定了,玉妃这两年因你大伯、三叔的事,郁结于心..既然她思念那个丫头,趁着她的生辰,让她真心高兴一次..”
“皇上..”
“朕乏了,你退去吧!”曜帝再次打断秋水淩,左手支撑脑袋。闭上双眼,右手朝下面的人挥了挥,似乎真的是累极了。
见此,秋水淩两度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弓着身,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黄昏,夕阳拉下夜幕的前奏。
京城城东,中街,着落一座颇有气势的府邸。朱漆大门上方悬着“镇国将军府”的匾额。大门前方,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大门两侧,立着四个身着铠甲的守卫。身姿端正,神色严肃,彰显着将军府的庄严肃穆!
“踏踏踏..”
昏暗中传来奔跑的马蹄声,不时便见一人骑马到了将军府大门前。拉住缰绳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守卫见来人,一人迎了过来:“公子!”
“嗯!”原来来人正是从宫里回来的秋水淩。只见他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守卫,便向府里走去!
一路走过,并未做任何停留,目标明确,秋卓的书房!
一进书房,便见到坐在案桌前,翻阅兵书的秋卓。身躯凛凛,虽已过四十,却依旧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透着将者之威慑!
“爹..”秋水淩轻唤一声。
秋卓抬头,放下手中的书:“回来了!”指着一旁的空椅,语气慈祥:“坐吧!”见秋水淩已落坐,便已如往常,问起他在宫里的情况:“今日在宫里当值可还顺心?韩谦可找你麻烦?”
韩谦,禁卫军统领。而今二十有二,只因是沈皇后姐姐之子,故年纪轻轻就已身就禁卫军统领。实则,其人只是一个平庸无能,武功亦是平平之辈。
自一年前,秋水淩辞去军中副将一职入禁卫军。韩谦便时常寻着各种由头找其麻烦,对于欺压,秋水淩只是能忍则忍。这两年秋氏的便故,亦让他收了往年冲动的性子!
“没有..今日韩大人并未入宫当值..”
“哼..”秋卓冷哼一声,脸色微怒:“他这个禁卫军统领当得惬意,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
秋水淩早已习惯了韩谦懒散,也不再为之动怒。想起曜帝与他说的事,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有事相商!”
秋卓退去怒色,恢复沉静:“何事需请你娘来?”
“为妹妹的事。”简单着重,没有下话:“待娘来,孩儿再与您们说明!”
秋卓见他一脸严肃,又事关秋水沫,便又严峻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门外出现身着朴素、装扮简单,面容姣好的妇人。抬步进来,看了看两人脸带笑意:“你们父子说事,叫我来做什么?你们说的那些事我一妇道人家可不懂。”
“娘..”秋水淩起身迎上前,扶着秋夫人在上方落座,自己方才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这次是妹妹的事!”见秋夫人归于严肃,一脸认真等着。便将白日的事娓娓道来:“今日皇上突然召见孩儿,问起了妹妹。孩儿当时并未留心,便如实答了。谁知皇上听后,借七日后姑姑生辰为由,让我们接妹妹回京,届时入宫为姑姑庆祝生辰。孩儿当时打算拒绝,可是皇上异为坚定,不容拒绝!孩儿亦无法,只能应承了。”
一通说完,便见上方的两人皆陷入了沉思。秋卓更是眉头紧蹙..
许久,秋夫人开了口,语气夹带着感伤:“一晃,沫儿已经离开我们三年了。当初逝颜师傅带走她时,奄奄一息,我连与她说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这三年,逝颜师傅不让我们去见她,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说着说着,心里便难过起来,忍不住落下泪,急忙抽出手绢擦拭!
“娘不必伤心,妹妹虽不曾回来。可每月都会寄来书信问好,想来定是过得极好的!”秋水淩出言安慰,见秋夫人止了泪。看向亦是神色伤心的秋卓问:“对于此事,爹怎么打算?是否接妹妹回京?”
秋卓深深叹了一声,无奈道:“皇上已发了话,自然是要让沫儿回来的。”曜帝的话就是圣旨,怎能不遵。只是心里却有着不安:“皇上突然要见沫儿,其中必有隐情。看来还是有人惦记将军府了..”
“爹的意思是..”秋水淩也渐渐明了。
“沫儿离家久了,也是时候回家了.”话落话起,对秋淩道:“你立即传信,让沫儿务必十四之前赶回。进宫为玉妃庆祝生辰!”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拒无可拒,只能迎头而上,不管以后将会面对什么,他们亦所不惧!
秋水淩突然想起一事,蹙眉犹豫,提醒着:“爹,下月初八可是莅王大婚之日,这个时候接妹妹回来..”
“有些事总不能避一辈子!”一旁的秋夫人突然开口:“沫儿信里不是说,已然放下吗?这次回来,勇于面对,于她也好!”
人一辈子,有些坎,终是要自己迈过去才行!
“嗯..”秋水淩也点头认同,正要起身而去。忽想到一个严峻的事,问:“不用派人去接吗?”
秋夫人与秋卓相视一笑。满目柔祥:“你这傻小子,怎的忘了。你妹妹早已不是当年我们捧在手心护着、疼着的人儿了,逝颜师傅这三年可教会了她不少本事。”
闻言,秋水淩傻笑着:“孩儿怎么忘了,如今她一身武功。自己回京定不成问题!”说着看向秋夫人,道:“当初您怕宝贝女儿受苦,不肯让她习武。如今倒好,女儿还是习了武..终归是出自将军府,骨子里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摆着头,叹息、打趣:“娘一心培养的淑女如今也不知变得如何的粗陋不堪了..真想快点见着妹妹,与她较量一番。真像立刻看看,以前那文静温柔的妹妹动起手来是怎样一副模样?”
想着,眉眼尽是笑意,已经迫不及待了!
“臭小子!”秋夫人忍不住,大喝一声,笑着:“不管她如今是何模样,都只是沫儿,你的妹妹、我的女儿.日后不许欺负你妹妹!”
秋水淩点点头,起身:“孩儿知道,我只是说说,待妹妹回来,疼她还来不及呢,怎舍得欺负她?”说完对上方的两人弓身:“孩儿告退!”
“嗯..”秋卓点了点头。
想到三年未见的女儿即将回京,两人心中再苦恼,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