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海都说把真金和拉丁人藏起来了,阿里不哥则又带着疑惑看了看海都,在海都给自己“交代”的事情中,没有这段对话。海都也看了看阿里不哥,他无心理会阿里不哥的疑惑和猜忌,只是给阿里不哥使了个眼色,示意阿里不哥先别急着疑惑,接着往下看就会明白了。
阿里不哥明白了海都的眼神,便继续看着影像:
海都猛地掉转马头,引来和林城队伍中的一阵骚动。
“迭木答儿大人,请随我来!”
海都叫了一声,然后挥鞭策马,奔腾而去,迭木答儿、巴伦、海都手下的骑兵及和林城众兵士紧随了上去。
起初,迭木答儿紧随海都后面,而他的后面则紧跟着巴伦。没过一会儿巴伦加紧挥了几鞭,超过迭木答儿,齐头赶上海都,并用只有海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叫道:“海都大人……真金他们……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海都闻言后侧头看了看巴伦,咧嘴笑了笑,然后大声喊道:“我的兄弟,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咴咴咴!
啪!
海都又急急地挥了几鞭,马儿跑得更快了!巴伦也跟着挥鞭加快了速度。
迭木答儿也加快了速度。
浩浩荡荡几百人在草原上奔驰,马蹄声震天,海都有海都的思虑,巴伦有巴伦的疑惑,迭木答儿有迭木答儿的想法,而海都手下的骑兵们也各自揣着糊涂,他们不知道主子海都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真金和拉丁人在哪里,他们最清楚,或者说他们最不清楚,主子一声令下便把那两人扔了,快马加鞭地从半夜跑到晌午,鬼知道真金和拉丁人会不会待在原地不动,鬼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当海都远远看见前方立着两三匹马儿的时候,猛然勒住马,指着前方喊道:“快看,他们在那里!”
迭木答儿也勒住马,抬手挥了挥,后面跟着的几百兵士勒马止步,并再次迅速排成了方阵队列,俨然待命;
“几匹马而已,看不到任何人!他们是不是跑了?”
迭木答儿望着那几匹马说道。
“那就是他们的马,那个拉丁人不会骑马……再说,他们没有马,能跑到哪里去?迭木答儿大人,您在这等着,我带人把他们抓回来!巴伦……还有窝阔台家的……跟我走!”
海都说罢就要扬鞭,迭木答儿上前拦住道:“海都大人,你和你的人留在这里,我带人去看看,在外多日,想必你们已经人困马乏了吧?”
“不,迭木答儿大人,还是我带人去吧!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迭木答儿闻言后显得有些不耐烦,并以不容商议的语气说道:“海都……大人,你和你的人留在这里,我带人去!”
说罢,迭木答儿又是一挥手,和林城骑兵迅速将海都、巴伦以及海都的骑兵围了好几层,但没有掏出兵器,也没有做任何敌对动作,仅是排了七八层人墙。
“海都大人,你们就放心留在这里吧,没有人会伤害你们……如果你们安心待在这里的话……最外层的兵士,跟我走!”
迭木答儿带着人墙最外层的四五十个骑兵向前方冲去。
被死死围住的海都显得不知所措。
“那里有人……两个人……可……”
巴伦看着远处喊了起来,又突然停住。
“蠢货,就凭你们的两条腿,还想逃脱迭木答儿大人和骁勇的和林城骑兵吗?愚蠢的拉丁人,愚蠢的真金!”
海都大声叫道,随后又冲着巴伦咧嘴笑笑。
巴伦也跟着叫道:“没脑子的拉丁人,看来他还没见识过和林城骑兵的厉害啊!”
迭木答儿很快就捉住了那两个突然从马背后面冒出的人,并将两人绑在了马背上。
“诸位勇士们,骁勇的迭木答儿大人抓住了真金和拉丁人,咱们快去看看吧!”
海都高声喊道。巴伦也跟着喊道:“对啊,勇士们,咱们快去……”
“请安静!没有大人指示,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苏赫巴鲁带着呵斥与胁恫打断了巴伦的话。
巴伦扯着嗓子骂道:“你个欠死的狗!谁给你的胆量让你敢这样与孛儿只斤家的人说话?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喝令窝阔台汗的孙子?你个下贱的奴隶,我家主子海都是和阿里不哥汗同帐饮马奶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海都听见巴伦的叫骂,叫道:“巴伦!你这个该死的奴隶,你有什么权利妨碍别人的狗去给它的主子做狗该做的事?就算是条欠死的狗,也轮不到你骂!”
巴伦闻言后不说话,脸上却露出得意。
“大人,迭木答儿大人指示我们过去!”
一个最外层的兵士冲着副手喊道。
“听见了吧?你个死狗,你主人请我们过去呢,对了,他还顺带召唤你赶紧爬过去!”
巴伦闻声后没等那副手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又大声吼道。
“巴伦!别说了!”
海都喝道。
迭木答儿抓住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人咬舌自尽了。
“快塞住他的嘴!”
迭木答儿冲羁着另一个人的骑兵大喊道。
那骑兵得令后,迅即拔刀由自己的袍底割下一块不小的布头,用力攒着塞进了那人的嘴里。那人见自己的嘴巴被堵上,便更卖力地扑腾了起来。
“塞满了吗?”
迭木答儿不放心地问了问。
那名骑兵伸手卡住那人的腮部,丝毫不顾他胀红的脸,几个指头配合着在其酒窝处挤压了几下,然后大声回道:“大人,塞满了,这家伙的嘴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迭木答儿闻言后又上前仔细瞅了瞅,确定那人的确不能做张嘴及咬合的动作后才松了口气。
“那窝阔台家的人在磨蹭什么呢?”
迭木答儿没好气儿地叫道。
“他们已经向这边来了,大人!”
边上的骑兵应和了一句。
海都与巴伦慢慢地向迭木答儿处走着,还打起了口哨。
“海都大人的马儿累了,来人给海都大人换马!”
苏赫巴鲁大声命令道。
“我看谁敢?你个死狗,瞎了你的眼,窝阔台家的坐骑岂是你这蠢奴隶能碰的?”
巴伦闻言后厉声骂道。
“巴伦,闭上嘴!”
海都喝道。
“海都大人,请加快两鞭吧!”
迭木答儿高声喊道。
海都闻声后挥了两下马鞭。
“迭木答儿大人!人抓到了?”
海都问道。似乎全然没有看到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抓到人了?迭木答儿大人?”
巴伦也跟着问了一句。
迭木答儿指着地上躺着的人看着海都说道:“海都大人,来看看,他是真金吗?”
海都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回答道:“迭木答儿大人……你……”
迭木答儿将身子向前探了探,说道:“他到底是不是真金,我见过察必,也见过按陈,甚至连德薛禅家的奴隶阿合马也见过几面,但就是没有见过真金!可是,他看起来不太像蒙古人!”
海都闻言后带着诡异的语气说道:“迭木答儿大人,你说他不像蒙古人?难道你不知道,真金是看汉人的书长大的,学汉人的功夫,早就被汉化了,你认为一个汉化的蒙古人看上去会像是一个蒙古人吗?”
“海都大人,他,到底是不是察必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金?”
迭木答儿有些着急地问道。
海都顿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时,巴伦喊了一句:“他是真金的驴腿子随从……”
“巴伦!”
海都冲巴伦吼了一声。
“谁,谁是真金的随从?是他吗?”
迭木答儿向巴伦问道。
巴伦没回答,迭木答儿又指着另外一个被捆绑着并使劲在马背上扑腾的人问道:“还是他?”
“对,就是活着的那个,他就是真金的驴腿子随从!”
巴伦干脆地回答道。
“那么,地上的那个到底是谁?”
迭木答儿又问道。
“那个人……脸上血呼啦的……看不清……”
巴伦回答道。
“迭木答儿大人,地上的那个人,那个死人,他就是真金,是忽必烈的儿子真金!”
海都接过巴伦的话说道。
迭木答儿闻言后稍楞了一下,然后又抬手指着地上的那个人问道:“你是说,这个咬舌头自杀的人是真金?”
“对,迭木答儿大人,他就是真金。”
海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把他的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要问他话!”
迭木答儿向羁着另一个人的兵士说道。那兵士伸手卡住那个被捆绑在马背上的人的嘴,将先前塞进去的布头掏了出来。迭木答儿紧接着上前问道:“你是谁?地上死了的人又是谁?”
那人不说话,怒视着迭木答儿。
“你是不是真金的随从,死了的这个是不是真金?”
迭木答儿又一次问道。
“那位勇士,为何不认自己的主人?”
海都冲那人喊道。
“是啊,不敢认自己的主子了?”
巴伦跟着说道。
“这位迭木答儿大人,有着和草原上的天空一样宽广的心地,如果你认自己的主人,他肯定会放了你的!”
海都又对那人高声说道。
迭木答儿想了想,又对那人说道:“你告诉我你是谁,那个地上死了的人是谁?是不是真金?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就放了你!”
“别像这样绑着我,给我准备好马匹、吃的、喝的,我就告诉你我是谁,他是谁!”
那个被绑着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迭木答儿闻言后立即让兵士给他松绑。
“大人……”
兵士犹豫道。
“没事,松开他吧”
迭木答儿说道,转而又警告那被捆之人:“我给你松绑,也给你食物和水,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就给你备马放你逃命,但是如果你不老实的话,我让你生不如此,我会把你……”
“先给我松绑,给我吃的喝的!”
迭木答儿的话被那人打断。
迭木答儿挥了挥手,兵士给那人松绑,同时,旁边的几个和临城骑兵举弓擎弩对准了这个将要被解绑的家伙。兵士刚给他解完绑,他便从马上栽了下去,然后很快又站了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抖了抖肩膀,然后喝道:“我是乌伦木图楞,吃的,吃的在哪里?我要吃的!”
迭木答儿又让人给他送来了肉干和马奶。他啃着肉干,就着马奶,闪烁的目光瞟着眼前的这群人,还时不时地叫着“马呢?给我准备的吗呢?”
“说吧,你是谁,那个地上的人是谁?他是不是真金?”
迭木答儿见乌伦木图楞吃喝得差不多了,便接着追问道。
“我是乌伦木图楞,乌,伦,木,图,楞!哈哈,我刚告诉过你了!”
“混蛋,大人问的是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快说!”
苏赫巴鲁对着乌伦木图楞骂道。
乌伦木图楞没理会那副官的叫骂,自顾自地大声唱了起来:
夜色苍穹,草原上挂着年轻的月亮,它就是我那勇猛的阿爸
金光灿灿,牧场上升起金黄的太阳,她就是我那慈祥的额吉
阿里不哥听到这歌词,心里一惊:这是在让自己人把自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