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
天越来越黑,大地已经沉睡了。夜色如同一副浓重的黑色幕布罩住了下来。天空如泼墨般漆黑,只有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
吴王府,朱红描金的大门紧闭着,门上匾额上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芜园”。大门内两个守门人昏昏欲睡,兵器散落在一旁。穿过蜿蜒的走廊和精巧的亭台楼阁,是吴王侧妃南无忧的内室。
夜色越来越深,平时早已入睡的无忧,此刻有些心烦意乱。自孤独皇后走后,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
莲香站在旁边伺候,她看到无忧心神不宁的脸色,宽慰道:“娘娘,您歇会吧!皇后娘娘不是说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相信王爷很快就会回来和你团聚。”
无忧点点头,扭身坐在内室的雕花木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却不知一场劫难正悄悄在园内蔓延。先是两个昏昏欲睡的守门人,在睡梦中被人一刀毙命。接着是院落里站立的护卫,柴房的下人……
无忧撑着头,刚闭上眼睛,眼前竟浮现了那个得了天花的死婴。她吓得心惊肉跳,蓦的睁开了眼睛。她双手缓缓抚着胸口,极力按压着剧烈的心跳。
细心的莲香自是看到了无忧的神态,她不由的想到那太医的话,担忧地问道:“娘娘,可是梦魇了?”
无忧正要回答。却转眼看到已经好几天没了踪影的暗卫,戴着吴王府特制的面具,正低头站在门口。饶是已经习惯了暗卫的神出鬼没,刚梦魇她还是又惊了一下。
“娘娘!”暗卫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
倒是把正专心看着自家王妃的莲香吓了一跳。她动作夸张地拍着胸口,噘着嘴,伶牙俐齿地喊道:“暗卫大哥!我的心都被你吓坏了,你付我药钱!”
不料那暗卫竟认真地在胸前摸了半天,未几,哑着嗓子,无奈地解释道:“姑娘,今日来的匆忙,未带银两。”
莲香不由地一阵愕然,当下就愣住了。倒是逗得无忧笑得前仰后合的。
“王爷在边关粮草告急,你可是得到了消息,特意来说此事的?”笑过之后,无忧柔柔地问道
那暗卫似是愣了一下,才说道:“属下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边关的消息了!”
无忧总觉得今日暗卫的声音有些不同。再看他一直低着头,玄色衣服上染着点点深色的污迹。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奇怪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上次你跟我讲,那东街肉贩刁蛮的女儿嫁给了一个书生,日子过得可还好?
那暗卫点头说道:“自是过得不错。在书生的感召下,她早已转了性子,甚是知书达理!”
无忧和莲香对视了一眼,无忧轻轻地“哦?”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今日你的话有点多了!”说罢,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趁着无忧说话的功夫,莲香拿了一把剪刀藏在身后,悄悄地挡在了无忧的身前。
那“暗卫”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抬起了头,暗着嗓子缓缓地说道:“南王妃,老爷让我来结果了你!”。说完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四射。
无忧心内一惊,稳着情绪追问道:“却不知无忧哪里得罪了你家老爷?”
“暗卫”却是不答,摸着匕首的寒光,逼了过来。
莲香大喊一声:“休得伤我家娘娘!”说罢抖着举起剪刀,刀尖对着“暗卫”的缓缓而来的身影,哆哆嗦嗦地喊道:“你……你别过来啊!”
正僵持之际,异变突生,只听得门“咚”的一下竟被撞开了。冲出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撞向刚走了几步的“暗卫”。那“暗卫”冷不防竟踉跄了一下。无忧定睛望去,只见月芸一只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发丝凌乱,点点血珠,顺着手指缝缓缓渗出。
莲香失声叫道:“月芸!”
看着月芸胸前的点点血花,无忧也是大惊失色,喊道:“你受伤了?!”
月芸哪顾得回答,她趁着“暗卫”踉跄之际,一把扑了上去,就开始撕打。“暗卫”显然没有对付泼妇的经历。
一个不防备竟被她得了手。月芸撕声喊道:“娘娘!快走!”
莲香慌的一把拉上无忧的手臂,护着她拼命向门口跑去。
待到门口,无忧地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月芸惨白的脸色和决绝却害怕的神情撞进了她的心头。
无忧不由得有些哽咽:“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不待她多想,莲香已一把将无忧推出门外,喊道: “快走!”说罢就拿着剪刀冲了上去。无忧一狠心,抬腿向外跑去。
“暗卫”看到无忧跑了,急于脱身去追他。也待转身,不过他显然低估了两个疯狂搏命的女人爆发的潜力。一时之下,竟有些狼狈。
不过他毕竟是江湖老手,长期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又怎会轻易被两个女人吓住。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当下一脚,踢向了月芸。已耗了大半力气的月芸岂能经得住那男人强有力的一脚,瞬时就飞了出去,撞上墙角,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趁着“暗卫”转身的当口,莲香举起剪刀一把刺中了他的后背,鲜红的血冒了出来。“暗卫”转过身来,看也不看,伸手从自己的后背一把拔下剪刀。用舌头舔了舔上面的鲜血,邪邪一笑,咬牙喝道:“你找死!”
说罢,提起莲香,将她甩到墙边。又走过去,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莲香的手使劲掰着暗卫的腕口,被提起的脚拼命挣扎。
无忧心下一阵凄惶,慌不择路拼命向外跑去。感觉园中的路是那么的长。黑夜仿佛张牙舞爪的猛兽在暗处虎视眈眈。她撕声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哪!”四下却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不知名的昆虫鸣叫声。
无忧不禁的一阵发慌,又听得内室里的动静似是越来越小,不由地想道:那里面是一心只为自己的莲香和月芸啊!自从自己进了这皇家的门,来到这是非之地。已经有不少人直接或间接地为自己送了命。而今,自己竟要弃下她们两个!这个不顾自己的性命拼死回护的姐妹!是的,姐妹!无忧在心里默默强调了一句。
想到这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回去。一进门,就看到月芸血迹斑斑地昏死在一边,而莲香被那“暗卫”掐着脖子,已是双脸涨红,出气多进气少了。
无忧一惊,随手从桌面抄起一把烛台,撕声喊道:“我跟你拼了!”一把砸向了男人的后脑勺。“暗卫”似乎没料到她会去而复返。一瞬间暗红粘稠的鲜血从头发缓缓渗出。
“暗卫”一把松开了钳制莲香的手,莲香缓缓的滑落在地上,昏了过去。暗卫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慢慢转身,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指着无忧,待要说话,却是倒了下去,脸色狰狞,死不瞑目。
暗红的血很快渗透了地面,又缓缓扩散开来。无忧看着地上的大滩血迹和瞬间就毫无生气的男人,吓得松开了手里的烛台,一股沉闷的声响在已经安静的内室响起。
无忧浑身瑟瑟发抖,她哆嗦着一只手,探向男子的鼻子,“没了呼吸……”。她脸色一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无忧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赵承璟!你在哪啊!”
良久,听到声音的管家才带人冲了进来。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扑鼻的血腥味,狰狞的男子,昏死的丫鬟,痛哭的无忧。瞬间一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无忧跟前,扑倒在地,忙扶起无忧,哽着声音迭声说道:“娘娘!娘娘!老奴来迟了!你可伤着了?”
无忧无力地摇摇头,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激动地扯着管家的衣服,急声说道:“快!快看看莲香和月芸,她们怕是不好了!快找大夫去!”
管家将无忧扶到金丝小塌上。忙吩咐了下去。一个家丁走到莲香和月芸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喜道:“娘娘,两位姑娘还活着!”说罢,往二人嘴里各塞了一粒药丸。
无忧终是放下心来。
这时,两个蹲在地上查验男子尸体的家丁突然喊道:“娘娘,他身上有一块令牌!”说完忙起身递了过去。
无忧接过来低头看去,只见令牌上赫然写着一字。她默默将令牌递给管家。管家扫了一眼,也被吓得一跳。他愤然说道:“这崔府之人如此猖狂!竟敢来吴王府行凶!”说完,又躬身对无忧说:“娘娘,要不要报官?”
无忧沉吟片刻,却是问道:“真的是这崔府之人吗?自崔夫人死后,崔家家主自顾不暇,那崔琉璃也早成了崔家的弃子。”
管家皱眉思索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毕竟骨肉情深,崔公子又身死,崔家怎会真的弃了这唯一的血脉。再说无忧娘娘一向心慈的很,这北照国中,也只和那崔娘娘有过节!”
无忧点点头,却又带着几分犹疑地说道:“崔家再恨我,也得顾着王爷的脸面。既来暗杀,却又为何留下如此明显的信物?这不合乎情理啊!”
管家左思右想,也没了主意。
却听得无忧吩咐道:“你即刻就去报官!将声势弄的大些!”接着又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令牌,淡淡说了句:“把这令牌放回原位吧!”
管家自应了声“诺”!
看着窗外泛起黎明的微光,无忧暗暗说道:不管你是人是鬼,都出来吧!我南无忧定不会退后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