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璟微微一笑,道:“这倒是不难。只要说通各地的几个大家族,让他们替我们办事,就能办到你说的那样。”
无忧觉得有理。可很快,她又苦恼起来:“我们如今的身份甚是不光彩。那些大家族为了保全自己,很难有可能就像唐家的大老爷一样,不愿相助。”
“只要,我们能想办法,让他们落个把柄在我们手里即可。”
无忧看着赵承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他定然是有了法子,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法子?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赵承璟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很是受用,便道:“老百姓如今这样缺米,初期,就不要送米,而是让老百姓自己用情报来换取大米。”
“用情报?”无忧不是很明白。
“没错,就是用情报。你千万可别小乔了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的关系可错综复杂着呢。他们的亲戚,或是亲人,可能就在很多大户人家的地方当值。很多虚假肮脏的事情,旁的人可能不知道,但那些下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无忧听到这儿,就全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们的情报很有用,那就多给一些大米。若是情报毫无用处,那就少给一些。”
赵承璟点点头:“正是如此。”
这法子倒是不错。无忧不由得在心里开始暗暗佩服起赵承璟来。
在宫里韬光养晦了几日之后,无忧等人便要离开皇宫。到达边疆,离开东戊之后,赵承璟要求所有将士都换上普通人的衣服,而后将他们分作了几支队伍,让他们前往北照各地收取情报,并将要求都告知了众人。
这些士兵虽然有些是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但那些打头的将领都不是傻子,听完赵承璟的话,大约明白了他要做些什么,心里暗暗有些佩服。行了礼作为告别之后,便领着各自的人,快步离开了。
赵承璟留下了一直武功相对还不错的,跟在自己身边。
马车第一站到的是青州。赵承璟之所以先选择了这个地方,那是因为青州从前十分繁华,虽然比京城,那还是差了一大截,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赵承璟找了房屋中介,买了一座大宅子。那宅子本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并非宅子的主人一手建下。都说穷,穷不过三代,富,也富不过三代。这句话,在宅子的主人身上,可谓是完美诠释。
宅子的主人坐吃山空,游手好闲,加之如今世道这样艰难,偌大的家业,很快便被他败了个底朝天。最后,他看着自家的这座大宅子,想着好赖也能值些银钱,便打算转手卖了,而后收了钱,回老家乡下,当个土乡绅去也不错。
他见赵承璟给钱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且在三日后带着一家老小以及所有奴仆离开了宅子,回乡下老家去了。就这样,赵承璟一行人住进了这个大宅子。
宅子的主人虽然刘阿斗了些,可到底人还是不错的。他虽然带走了家里所有还值点钱的物什,但并没有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仍是干净整洁的模样。
赵承璟等人将家里走了一圈,见亭台水榭,抄手游廊,以及各种奇花异草,心里对这个新居所,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是他们除了吴王府之外,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随后,赵承璟又买下了一间商铺,找了许多工人来修葺了一番,用的木料全部都是好料。
赵承璟这样大的手笔,又花钱请了这么多工人,且商铺又恰好在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老百姓每日来来往往,自然都注意到了。于是都开始议论纷纷,说这位巨贾究竟是谁,又是要做什么生意。
赵承璟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让底下的侍卫将情报换米的事情宣扬出去,但并不是光明正大,在街上嚎一嗓子的那种宣传,而是暗搓搓,一传十,十传百的那种宣传。老百姓得知此事之后,都高兴得不得了,一心只盼着那商铺能快点开业了。
赵承璟的商铺,并没有挂什么匾额,空空荡荡的,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与众不同,格外醒目。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这家店在哪里,长什么样,了然于心。
赵承璟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挑了个好日子,开门迎客了。
赵承璟的这个铺子开张也和别家铺子不一样。别家都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恨不能搞得人尽皆知,仿佛不这样热闹,生意就好不起来似的。赵承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就在某一日的清晨,悄悄地开了铺门,什么大动静也没有。
老百姓出了关心自家柴米油盐以外,怕就是赵承璟的这个铺子什么时候开门迎客了。这厢见赵承璟的铺门开了,便蜂拥而至。
好在侍卫们多,且个个都是赵承璟刻意挑选过,头脑灵光之人。老百姓一边说着,他们便一边提笔将其中有用的东西写了下来。
老百姓说的东西都很杂,县太爷的二姨太偷汉子,李员外的四儿子其实不是他的,赵府的狗都养了十四年了,都还没有生出一个崽子来云云。这些七零八碎,鸡毛蒜皮的情报每日都有很多。
侍卫们每日都会把情报整理好,而后交给赵承璟,后者在书房里一页页地翻看。有时无忧也会过来,和他一起看,可越看,就越是觉得失望。
这日,她看着侍卫送来的情报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有用的情报少不说,真的假的也不知道。”
赵承璟见无忧如此,忍不住笑了:“你啊。很多事情都是要由小见大的。知道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喜好,对我们日后去和他们搞好关系是颇为有利的。再者说了,你再好好看看你手上的这份资料。上面是不是有提到县太爷明明和周家交恶,却有一段时间又关系特别好?”
无忧听了他的话,开始低头寻找,果不其然,在最底下找到了这一条,疑惑地看着赵承璟:“那又如何呢?这又不能说明什么。”
“谁说的。县太爷和周家从前交恶,又不是一天两天,突然之间在那段时间和好,不是很奇怪吗?又没有结秦晋之好,且过了不久,就又不往来了,那么就是有其他原因。能使一个商人和一个做官的暂时放下恩怨,握手言和,多半的见不得人的。”赵承璟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无忧也不傻,听完他的话,立刻心领神会。赵承璟又道:“你再翻过来,看这页的后面,是不是有提到,说周家和县太爷是在约莫两年前忽然和好的?”
无忧依言翻了过来,只见另一页赫然写着赵承璟方才说的那句话。想不到那人竟把一条情报拆开,当做两条在卖。无忧知道赵承璟说这些定然有他的理由,便问:“两年前,这又是怎么了?”
“你自己想想,两年前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赵承璟引导无忧。
无忧歪着头想了会儿,似乎两年前发生的大事,也只有先皇驾崩一事了吧。
赵承璟点了点头:“正是。据我所知,那周家,可是做金丝楠木的百年大家族。凡是皇室之人,死了以后都会用金丝楠木做棺材的,因为金丝楠木特别珍贵,且不容易腐烂。”
无忧点点头,电光石火间,她想通了其中的联系,惊道:“你的意思是,上头让周家运金丝楠木到京城,于是周家就和县太爷勾结,两人狼狈为奸,吞了上头拨下来的银钱,拿一些普通木材交上去?”
赵承璟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周家到底是金丝楠木的大家族,这样的做法,不可能逃不过内务府的眼睛。所以我认为,他可能是拿一些较次的金丝楠木以次充好交了上去。”
无忧点了点头,这下子她全都明白了。
“这件事情若是捅到皇上面前,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周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无忧明白了,现在他们已经抓到了周家的把柄,可以去拜访了。
这时,马一走了进来。
马一是赵承璟身边的那支军队的将领,他原先是个文人,只是后来改了习武。所以马一和其他习武之人不同,他身形颀长,又身材匀称,书卷气让他看起来如一个翩翩世家公子一般。赵承璟觉得他聪明又反应快,便让他打理铺子里的事务。
只见马一进来之后,眉头紧锁,对着无忧和赵承璟行了个礼,而后道:“公子,粮仓里的米不多了,这可怎么办呢?”
因着买米的人少了许多,就是买,也买不了多少。大户人家大多又有自己认识的米商,不必到米店里去购买。他们初来乍到青州,自然没能结识什么米商,只能从米店里购买。米店里的米到底有限,而他们要的量又大,一时供应不上。
赵承璟听了之后,并没有烦忧。他微微一笑:“无妨,过几日,便又会有米了。”
马一不明白,无忧却听懂了赵承璟话里的深意。她笑着附和道:“是啊,你不必担心,先去忙吧。”
马一见两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又行了个礼,就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