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情报换米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县太爷的耳朵里。
县太爷琢磨着这事儿不大对。这铺子要情报,不要粮食,已经很反常了。再说了,他们要到了情报,有什么用呢?
县太爷不是赵承璟,也不是无忧,自然不可能想到他们的真实目的,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赵承璟等人定是要通过拿到这些情报,然后来威胁他们,乘机敛财。放长线,钓大鱼。
一想到这个可能,县太爷顿时就坐不住了。他绝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思及此,他叫来了下人,服侍着他梳洗好了之后,就朝着宅子走去。
赵承璟和无忧听说县太爷来了,且点名要见这座宅子的主人。他们二人自然是不好出面的。便让马一去了。
上次赵承璟等人在唐家的经历让他们有了很大的启发。买下了宅子之后,知道日后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出入这座宅子,为了防止被看轻,他们便采用了唐家的那一套。
县太爷进门之后,立刻便有小童领着他到了前厅。小童去叫马一,让县太爷在此地等候。
县太爷刚坐下不久,便有下人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放置在桌上后,走到一旁,敛声屏气地等着。
县太爷端起茶杯,细细一品,登时眼前一亮,而后又拈起一个小小的核桃酥,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生香。
等点心用得差不多了,小童也就回来了。因着这座宅子没有唐家的大,所以用不着后头的那么多步。本来嘛,只要茶水是温热的,点心是不受潮的,第一步应付来客,也足够了。且无忧在茶水和点心上还下足了功夫。
茶是极品毛尖,点心是从前为讨宋贵妃喜欢的特意让莲香学会做的核桃酥。连宋贵妃都喜欢的吃食,其他人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县太爷被这么一招待,加之小童彬彬有礼,从容不迫,便对这宅子里的主人生了几分好感。如此有品位,又有钱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有钱人抖落两下,撒几颗芝麻都能让穷苦人家过上一年半载。如今这宅子的主人初来乍到,为了能更好地在青州立足,讨好他自然是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县太爷有点后悔自己今日前来了。左右这宅子的主人一定会去见他,如今他巴巴地上赶着过来,还不如等以后,人家亲自上门拜访。如今这一来,倒是县太爷自己有点掉价了。
小童领着县太爷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马一就坐在上首,见到县太爷来,不紧不慢地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
“在下刚到青州之时,便理应去拜访,奈何府里,铺子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脱不开身,派人去拜访,又觉得不妥,似乎诚意不够,便到了现在,说来真是惭愧。”
马一嘴上说着惭愧,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县太爷也是个人精,并不恼,嘴上说着哪里哪里,而后两人入座。
下人端了上好的碧螺春来,这次没再端点心,县太爷想起方才的美味,觉得有些可惜。
“来人呐。将我先前准备给县老爷的见面礼拿来。”马一扬声道。
县太爷一听这话,立刻坐正了身子,心道这宅子的主人还真是识趣,有点儿意思。
下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木盒子。盒子很小,从外面看,也很是普通。县太爷见了,一时有些失望。他伸手接过,打开来一看,顿时怔在了原地。
只见一支绞金丝步摇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通体金黄,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木盒子的衬托下,愈发散发出夺目光彩。
这两年县太爷已经鲜少再见过金子了,如今一瞧,只觉得亲切。要不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县太爷强忍着没有咬一口看看究竟是不是纯金的。
赵承璟认为,既然他们在收集情报,那必然要讨好县太爷,这样他才不会把这件事情往上报,只是偷偷进行。当初他也对前往各地的将领说了此事。
送绞金丝步摇是因为要“对症下药”,像县太爷这种人,若想收买拉拢他,那就不能送一些很文雅的东西。那些珍贵的名人字画给了他,只能是暴殄天物。
果然,马一一见县太爷神色,就知道他十分满意,早就将来这儿的初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走之前,县太爷忽然记起来,问马一:“你们需要那么多情报做什么?”
马一早就猜到他会问,但没想到他这么晚了才想起来要问,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表露半分,道:“我们的身份,县老爷不必追问,问多了,反而对您不好。您只消知道,我们的做法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伤害就是了。”
马一故作神秘的一番话,让县太爷心中警铃大作。这种时候,还能这样有钱,这样出手大方的,除了京城里的皇上,大官,就是一些大家族了。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多,也就死得越快。既然人家也说了,问多了对自己不好,那自己又何必再追问呢。
反正只要有好处能拿就是了。
县太爷想到这儿,便再没有停留,直直地出了府。
马一等县太爷走了,就连忙将所有内容都告知了赵承璟。其实赵承璟多疑,担心底下的人毕竟是东戊来的,不会真正全心全意效忠于他,便在府中各处都凿了小洞,用来偷看,以及偷听人说话。
方才马一和县太爷之间发生的一切,赵承璟其实都知道,但他还是装作初次听闻的样子,点了点头,而后感叹马一辛苦。
赵承璟的铺子,并没有挂匾额,赵承璟的宅子,也没有挂匾额。百姓都不知道赵承璟到底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但聊起来时,总得有个称谓。时间久了,大家便默认称其为“白府”以及“白家铺子”。
县太爷来过之后,那就算是默认了白家铺子的存在以及它所经营的一切生意。不知这是谁先传出来的消息,后来又是人尽皆知。有一些原本觉得去白家铺子换米可能不大好的,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放宽了心,自此,去白家铺子的人,也就更多了。
过了几日,赵承璟挑了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便带着礼物,和无忧一同去周家拜访了。
之所以不让马一去,那是因为上次县太爷已经见过马一了,在县太爷的心里,马一,和白家,那就是画上等号的。如果让马一去拜访周家,周家又是县太爷的死对头,总是不好的。再一个就是,先前也说了,赵承璟多疑,这种事情他信不过让别人去。其他地区的他也同那些将领们说了,先收集情报,和当官的搞好关系,其余的,不要行动。
白家铺子这样公然地搜集情报,被搜集的那些人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只要和当官的搞好关系了,他们就是再不乐意,也不敢公然和白家铺子作对了,最多暗里使点绊子。无忧和赵承璟两人加起来,对付点阴招,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周家,门口的小童将他们拦了下来:“干什么的你们?有名帖吗?没名帖,该干嘛干嘛去。”
周家是做生意的,所以门口的小童也惯会见风使舵。见赵承璟和无忧只有两个人,没有其他仆人跟随,加之他们穿着也没有很打眼,便认定不是贵人,口气,态度也都随便得很。
赵承璟和无忧之所以故意穿着普通前来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前去拜访周家,很难让县太爷不去多想,不去调查。
赵承璟将手里的礼品交给了门口的小童,对着他道:“我们是来拜访周老爷的,还请为我们通报一声。”
小童看了眼他手里包着礼品的布料,实在是普通,便有些看轻,道:“周老爷忙着呢,没工夫见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说着,就作势要往外赶人。
赵承璟也不恼,笑道:“你只要将这东西给周老爷就是了,他见了,定然会请我们进去。”
小童见赵承璟说的这么神,虽然心里还是不大相信,但到底也不敢大意,想了想,还是拿着东西,找周老爷去了。
那厢周老爷正在书房看账本。
虽然这年头,有钱人是越来越少,但这并不影响周老爷变穷。金丝楠木的产量不高,有市无价,且周家做的又是垄断生意,自然不愁有钱赚。
周老爷美滋滋地呡了一口茶,才入口,便下意识地吐了出来:“怎么回事?今儿泡的这是什么茶?怎的这样难喝?”
身后的丫鬟见他脸色不善,怕的不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老爷息怒啊!前几日落了场大雨,茶叶没封好,全都受了潮。奴婢们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把去年的陈茶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