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本来也没想隐瞒,但既然阿秀问了,他就答道:“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对于苏煜而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除了刚刚才被拒绝了的阿秀,那就只有无忧了。阿秀意识到这一点,惊住了,瞬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道:“不。我不信。这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在骗我!”
阿秀一边惊慌失措地后退,一边摇头,而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后院。
那厢明明酒早就已经温好了,无忧却还是一直都待在后厨。
无忧知道阿秀一定是同苏煜告白去了,所以故意留在后厨,不去打扰两人的好事。
阿秀虽然出身不高,但好在苏煜也并非那种迂腐之人,并不十分在意门第,所以阿秀跟了他,想来也不会太委屈。这桩好事,无忧真是打心底里地满意。
正得意,却见阿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忧看出了不对劲,问道:“阿秀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秀见问她的人是无忧,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指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无忧的脖颈处的皮肤细腻光滑,根本就没有喉结!
阿秀愣住了。她走上前,拉起无忧的手。十指如葱管一般,哪里是男人的手,这分明就是一双女人的手。联想到之前苏煜的话,阿秀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喃喃道:“原来你就是苏公子中意的女子,原来是你……”
说着说着,阿秀忽然想起无忧之前故意在她面前说自己妻妾成群的事情,以为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死心。
想通了这些,阿秀惨淡一笑,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无忧,道:“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说那种话,为的,就是要让我死心。对吗?你想要羞辱我,想要让我故意在苏公子出丑,对吗?”
虽然每一句,都像是在询问无忧,但话里的肯定,却又不言而喻。无忧看着阿秀,知道她是误会了,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阿秀,你听我解释。”
阿秀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不住地摇头,看着她,道:“我不要再相信你了。你走,你走开啊!”
无忧上前,想要拉住她。阿秀反手一推,无忧一个不防,摔倒在地,头正好磕在了后头的灶台一角,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来。
阿秀没想到自己无心的动作会让无忧受伤,愣住了,正想要上前扶起她,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先她一步冲到了无忧的面前。
“无忧,你怎么样了?”苏煜将无忧圈在怀里,急声问道。
原来,阿秀走后,苏煜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后厨找无忧的,便抬脚朝着后厨走去。只是才到门口,便见阿秀大叫着,将无忧一把推开,而后后者就一头撞上了身后的灶台。
苏煜怒瞪着阿秀,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阿秀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秀第一次见到苏煜动怒,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会摆手,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有……我,我不是……”
无忧也意识到苏煜生气了,轻轻拉了把苏煜的衣角,道:“我无事,你不用担心。阿秀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怪她。”
苏煜见是无忧劝他,便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对着无忧道:“我这就送你回去。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阿秀听苏煜说明天就要走,且是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在他经过自己时,下意识地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道:“苏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自己会伤到吴公子……不,吴姑娘,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与苏某人无关。阿秀姑娘你好自为之。告辞。”说完,苏煜便面无表情地扶着无忧离开了后厨。
走出一段路后,无忧见阿秀还站在原地,一副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到底事情和自己有关,若不是自己,也不会发展到这地步,便同苏煜道:“但不是我偏帮阿秀姑娘,只是方才之事,阿秀姑娘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苏煜并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她的背,道:“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再担心了。真相究竟如何,我心里自有论断,你不必多说什么。”
无忧听苏煜这样说,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无忧就要走。苏煜一把拉住了她,道:“我先替你上药。等上完了药我再走。”
言罢,不由分说就要拉着无忧回屋。到底苏煜是男人,且他又有内力,无忧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被他带回了房。
苏煜从包袱里拿出了金疮药,又拿出了纱布,将金疮药倒在了伤口处,而后将纱布缠在了无忧的头上。苏煜的动作很轻,眼里满是深情。无忧看着他,心头涌上了一阵没来由的歉疚。
无忧想了想,开口道:“苏煜,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承璟,再也住不下其他人了。你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
苏煜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淡淡地开口道:“你不必介怀,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要去南疆的是我,一厢情愿的也是我。”
无忧看着苏煜,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她怔忪的这段时间里,苏煜早已将伤口包扎妥当。无忧伸手轻抚了自己的额头,不自然地道了声谢,而后便离开了苏煜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要离开客栈。掌柜的夫妇显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种种,笑眯眯地和无忧,苏煜告别。临行前,阿秀忽然跑出来,塞了一瓶药膏放在了无忧的手里,一句话也没说,就又急匆匆地跑开了。
无忧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都说小城里的孩子要比京城里的孩子简单得多,如今一看,果然不假。阿秀昨日明明还在生无忧的气,如今却又愧疚地将药膏给了她,可见阿秀也不是什么坏孩子。无忧收下,而后放到了随身的包袱里头。
无忧和苏煜两人就这样上路了,而另一边,青州赵承璟那儿,却出了些麻烦。
原来,周老爷无意见看到了那几张上头发下来的通缉令。通缉令都是由皇家直接下发,所以画通缉令上头像的,也都是皇家画师,画技高超得很,笔下的赵承璟等人,无一不是栩栩如生。加之赵承璟如今是周老爷的女婿,而宋贵妃又算是周老爷的亲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不熟悉。
周老爷看到通缉令的时候,碍于还有下人在侧伺候,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面不改色地将通缉令拿到了一旁,让下人都收走。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起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多日没有见到婉清了,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趁着今儿得空,不如去看看她吧。”
说着,便要抬脚往外走。轿子抬着周老爷一路到了白府,而后在大门口停下。周府的轿子,门口的小童自然是熟得不行,虽然心里觉得纳闷,周老爷怎么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过来了,但还是快步上前迎接,笑道:“这不是周老爷嘛。快请进快请进。二夫人估摸着才用完午膳,小的这就领着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