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清虽然名义上是个妾,但来人是周老爷,是周婉清的亲爹,小童要是敢当着周老爷的面唤周婉清为周姨娘,必然会惹来周老爷的不快,于是便机智地称呼周婉清为“二夫人”。
周老爷应了声,并未多说什么,便和小童一起走了。
到了周婉清的院子里,后者果然才用过午膳,听得下人通报,说是周老爷来了,心里亦是觉得奇怪,问道:“爹,您怎么来了?”
周老爷随意寻了个借口,说是恰好在附近办事,看时候尚早,便过来看看她。
周婉清听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多想。父女俩说了会儿子话,而后周老爷起身,道:“我也多日未曾见过赵女婿了,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他吧。”
周婉清点了点头,便领着周老爷往书房去了。
赵承璟这几日因为一直没有无忧的消息而心烦得很。不过也是,无忧知道那些地方有白家铺子,自然就会绕开行走,如此,赵承璟又如何知道她究竟在哪儿呢。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周老爷来了。赵承璟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周老爷便走了进来。赵承璟强撑起了一个笑,对着周老爷道:“岳父大人,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说起来,若是早些同小婿说一声,还能一同用顿午膳呢。这机会倒是难得。”
周老爷睨了赵承璟一眼,冷哼一声,道:“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吃饭,那就算了吧。我年纪大了,可不想自己吃不下。”
说完,也不等赵承璟是何反应,扭头对着周婉清道:“婉清,爹有话要同陈金说,你先回去吧。”
周老爷很少有事情会瞒着周婉清,所以后者也就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原地。赵承璟想着自己近日与周老爷并没有什么往来,便问道:“岳父大人来找小婿,究竟是所为何事?方才那话,又是何意?”
周老爷并不急着回答赵承璟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道:“我今日,见到了几张通缉令,这本也没什么。有趣的是,那通缉令上的好多人,竟然都是熟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周老爷话都说到这儿了,赵承璟不可能再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那个通缉令上的究竟是什么人,索性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吴王赵承璟,我娘是宋贵妃,无忧是吴王妃。”
周老爷虽然心里早已认定,但听赵承璟亲口承认,就又有些不同了。他手指着赵承璟,道:“你既然就是那天字第一号的大反贼,为何又要娶我的女儿,拖累我周家?万一事情败露,等待着我周家的,就是死路一条!”
周老爷神情激动。原本他觉得,赵承璟虽然开赌场又开妓院,还没有自己的宅子,但不管怎么说,为人还算过得去。至少自己不嫖不赌,明明家里有钱,也没有妻妾成群,周婉清嫁给他,想来不会太吃亏。谁知,自己竟然看走了眼,他竟然是朝廷的通缉犯!
周老爷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把婉清休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养。以后,我们周家再同你没有任何瓜葛。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就当没见过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老爷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殊不知,赵承璟在青州这么久,且已然说服了其他的三位老爷,岂能就这样放弃。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周老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只可惜,赵某并没有要离开青州的意思。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说服了柳老爷,杨老爷和林老爷帮助我逼宫。我绝不会休了周婉清,因为,我想让你,也帮助我,完成大业。”
“你,你……”周老爷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
他正要和赵承璟理论,却连周婉清走了进来,跪在了周老爷面前,道:“爹,你就帮帮陈公子吧。”
原来,周婉清回了院子以后,还是觉得不对劲。周老爷明明说了是来看她的,却同她说了不到两句话,且还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后就直直地去找赵承璟去了。这说明,打从一开始,周老爷要找的,就是赵承璟,而不是自己。
若是周老爷找赵承璟有事,赵承璟是他的姑爷,他大可以直接来找他,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像是见不得人似的。那也就是说,周老爷的确找赵承璟有事,且还是什么不想让周婉清知道的大事。
想到这儿,周婉清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后厢房,周府的轿夫就在后厢房里头休息。
见到周婉清来,轿夫们齐齐一愣,而后起身给周婉清行礼,后者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而后问道:“今日,我爹怎的忽然就来了?”
轿夫都是周家的老人了,周婉清又是周家的小姐,便道:“好像是周老爷今日在书房看到了什么,这才说要来找姑爷。”
周婉清总觉得事情有蹊跷,想着左右周老爷和赵承璟两人还在书房说话,且周府离白府也不远,不如自己就快去快回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周婉清便让轿夫快些送自己回周府去。轿夫领命,快步走到了门口,周婉清上了轿子,几人朝着周府而去。
到了周府,周婉清便直直朝着书房走去。只见桌上放了一本账簿,再没有旁的东西。
周婉清到底是周老爷的女儿,想了想,便对着四周的奴仆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奴仆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书房。临出门,还替周婉清把门也给关上了。
周婉清将账簿拿起来,快速地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被周老爷藏在账簿里的那几张通缉令。周婉清心头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拿起通缉令,小心地摊开来。在看清了上头的画像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画上的人日日相处,又如何认不出。周婉清虽然见通缉令上将赵承璟等人说成是十恶不赦之人,可在她心里赵承璟也好,宋贵妃也好,都不是这样的人。
周婉清知道周老爷去找赵承璟定然也是为了这事儿,想了想,便将通缉令藏在了袖口处,而后让轿夫快送自己回白府去。接着,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周老爷看着周婉清,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不假。如今的周婉清,事事处处均为赵承璟做考量,哪里还顾得上周家。
周老爷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左右杨老爷,柳老爷,还有林老爷,也算是助纣为虐。我就当自己不知道。只是,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婉清,若是敢对她有半分不好的地方,我可绝不轻饶!”
赵承璟点了点头,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既然我娶了婉清,那就会对她好。”
周老爷得了保证,又是一声长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周婉清看着周老爷落寞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不忍,低下头,亦是暗自神伤。
到底这件事儿和赵承璟有关系,后者便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又是如何得知你爹找我是为了这件事?”
周老爷既然一开始就把周婉清支开了,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也卷进来。可周婉清还是来了,这让赵承璟有些想不通。
“我在我爹的书房发现了通缉令,知道出了事儿,于是赶忙过来了。”说着,周婉清便把手放到了袖间寻找,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那几张通缉令。她自然是知道那几张通缉令事关重大,如今丢了,忍不住脸色一变。
赵承璟自然觉察到了周婉清的细微变化,问道:“怎么了?”
周婉清抬头看向赵承璟,道:“通缉令……不见了……”
“什么?”赵承璟也怔住了。周婉清找来找去找不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赵承璟明白现在不是怪来怪去的时候,便问她:“你先别着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有用。你好好想想,是在哪儿丢的可有印象?”
周婉清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自己带出了府,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可怎么办呢。”
赵承璟想了想,道:“你是坐轿子回来的,所以不可能是丢在大街上了。若是丢在了轿子里,周老爷见到了,也定然会小心收起来,所以不必担心。眼下我们去府里找找,看会不会是一路走来太心急丢了。如何?”
周婉清如今六神无主,自然是赵承璟说什么都是好的。便点了点头,两人快步离开了书房。
那几张通缉令,如赵承璟所料,的确掉在了白府。只不过并没有被赵承璟和周婉清找到,而是被一个小丫鬟先一步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