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捡到通缉令的丫鬟名叫二丫。二丫家里原本家境也算不错,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这才被父母送进了白府当丫鬟。
因此,二丫的心气儿很高,虽然当了丫鬟,却总瞧不起其他丫鬟,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自己是遭了难的凤凰,而她们本来就是山鸡。所以若是论起来,自己可比她们高贵十倍不止。
二丫很看不起莲香,只因为她服侍在无忧跟前,是一等丫鬟,是半个主子。说来也是巧,前几日二丫一个手滑,将水泼了一地。莲香看见了,就训斥了她几句。二丫登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明明大家都是丫鬟,训斥来训斥去的,有什么意思。这样想着,语气也就不太好了。
莲香本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见她明明做错了事,却还不知悔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也来了气,罚她去把白府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没打扫完不许吃饭。
二丫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拿着扫帚走了。等她将偌大的白府都打扫完后,后厨哪里还有饭给她剩着。二丫空着肚子回房的途中,见有个小丫鬟提了一个食盒急匆匆地往前走。二丫见有吃的,赶忙上前,一把拦住她的诉去路,问道:“这是什么呀?”
二丫平日里因着对其他丫鬟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所以这个丫鬟并不是很想理她,只答了一句“南瓜粥”,便要离开。
二丫拉住她,又问:“这大晚上的,是谁要喝粥啊?”
“是莲香姐姐。”丫鬟答完,拂开二丫的手就要走。后者拉住她的袖子,道:“我还没吃晚饭呢。这粥,要不就给我吧。”
说着,二丫就要夺过食盒。丫鬟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莲香姐姐可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我可不敢惹她不痛快。你就是想喝这粥,也得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才是。”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原地。二丫看着丫鬟的背影,心里气得不行。白天和莲香结下的梁子还在,加之这件事情,心里对莲香,就更看不顺眼了几分。
这日,二丫正在打扫后院小径,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散落了几张纸,心里好奇,便走上前,想要一看究竟。
待她将那几张纸摊开之后,顿时惊住了。二丫是上过学,念过字的,所以她知道纸上写了些什么。当她看到通缉令上有着无忧等人的画像时,顿时登时便意识到了这代表了什么。
可惜二丫并没有想到去衙门告发赵承璟等人,而且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以此来要挟莲香了。
她沾沾自喜地将那几张通缉令收进了腰间的夹缝中,再抬眼,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小丫鬟,手上端了一个食盘。二丫走上前,问道:“这食盘,是要给谁送去啊?”
这丫鬟正是那晚端了南瓜粥的丫鬟。听了她的问话,没好气地笑道:“怎么又是你?倒也是真巧,这茶,是要端给莲香姐姐去的。”
这回答正中二丫下怀,她点了点头,道:“行。那你就把这食盘给我吧。我给她送回去。”
说着,就要从丫鬟的手里接过食盘。丫鬟觉得奇怪,便不肯给她,问道:“你要这食盘做什么?”
二丫自然不能告诉丫鬟自己的目的,眼波流转,便道:“还不是前几日的事儿。我后来想了想,的确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虽说如今无忧主子并不在府里,可莲香她依然是主子跟前的红人,若是得罪了她,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所以,便想着借此机会,去和她道个歉,让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把上次的事儿放心上。”
二丫的这番说辞让丫鬟没有起疑,后者点了点头,道:“难得你能想通,那好吧,那这食盘,就由你送给莲香姐姐吧。”
说着,丫鬟就把食盘递给了二丫。后者接过,道了谢,而后便端着食盘走了。
到莲香房中时,后者见来人是她,愣了一下。前几日的事情尚且历历在目,莲香没想到二丫竟然肯前来求和。
二丫将食盘放到了桌上,将食盘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就在莲香的手指快要碰到茶杯的那一刹那,二丫故意松手,茶盏落地,瓷片碎了一地。
“哎呦喂,怎么掉了呢。莲香姐姐,你怎的这样不小心呢。”二丫说着,眼底尽是尖酸刻薄。
莲香看出了二丫是故意的,冷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分明就是你故意将茶杯倒翻的,装什么装。”
二丫听莲香这么说,也不恼,慢悠悠地走到了她跟前,道:“莲香姐姐,我今儿在路上打扫的时候,见到了几张纸。”说着,二丫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几张通缉令。
莲香接过,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登时就变了。她睨了二丫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二丫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的事情,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若是莲香姐姐你能好好儿地给我道个歉,我就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
莲香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这二丫也算不得十分有脑子,便道:“好啊。不就是道歉嘛,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嘛。”
说着,便起身,对着二丫郑重道:“前几日的事情,我给你道歉,还请你不要生气,忘了此事吧。”
二丫听了莲香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将那些通缉令都放到了桌上,而后便转身走了。
莲香将那些通缉令放到了蜡烛上方,火舌将那几张薄纸瞬间燃烧殆尽。莲香看着二丫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了一抹冷意。
这天晚上,二丫当值,正在后湖边走的时候,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树影耸动的声音。二丫心里觉得害怕,毕竟月黑风高,且只有她一个人,便犹豫要不要上前。
这时,二丫听见有一个女声道:“嘘,小点儿声,这要是被人给听见了,你我还活不活了。还不快些,要是被当值的丫鬟发现了,上报上去,被逐出府都是轻的!”
二丫辨认出这是莲香的声音,便好奇起来。莲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是要被驱逐出府那么严重,这要是被自己知道了,岂不是又多了一件可以威胁她的事情。
二丫这样想着,便大着胆子走上前,而后轻轻拂开矮树枝,附身一探,却见树枝后面什么都没有,心里正觉得奇怪,忽然,背后有双手拿着一条白绫,死死地勒住了二丫的脖子。二丫一个不察,没有防备,只好奋力挣扎。可惜那双手的主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一刻也不放松。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二丫终于不再挣扎,两手垂了下去,彻底死了。
那双手的主人见二丫死了,终于现身,树枝下露出了莲香那张清丽的脸。
莲香伸手,将二丫推入了后湖,溅起了不少水花,而后,二丫又缓缓浮了上来。
莲香冷冷地看了眼,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第二日,后湖里发现二丫尸体的事情立刻传遍了整个白府。赵承璟自然也听说了。他听说二丫的脖颈处有一道红痕,勒得很深,明白二丫定是被人所杀。
想到府上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承璟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沉声叫来了马一,让他务必查出到底是谁杀死了二丫。
这吩咐才下,莲香便来了书房,说是有要事要禀报。赵承璟让下人放她进来,后者进了屋子,行了个礼,而后道:“王爷,不用查了。杀死二丫的人,就是我。”
赵承璟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莲香杀死了二丫。莲香从前是跟在他身边的,所以他深知莲香的为人,知道她善良得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莲香看出了他眼底的怀疑,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那几张通缉令。后者接过,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道:“这,这……”
莲香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二丫捡到了,还妄想以此来要挟我。所以,我才迫不得已将她除去了。”
赵承璟亦是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莲香没有说,其实二丫已经说好了,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只是,活着的人总是靠不住了,只有死了的,才是永远都不会泄密的。
莲香走后,赵承璟又叫来了马一,让他不必再追查二丫的事情,因为凶手已经找到了。赵承璟没说凶手是谁,马一自然也不会傻到去问。后者领命,离开了房间。
马一走后,便只有赵承璟一个人留在书房。他想起莲香的话,心里有些五味成杂。
当初在东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感觉无忧和莲香都变了,变得不像原来的她们了呢。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