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独孤无极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赵承璟会有勇气和赵承乾正面交锋。明明两人实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一个是坐拥百万兵马的天子,而一个只不过是一个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乱臣贼子罢了。就算赵承璟得了民心,但仅仅是因为如此就逼宫的话,那也未免有些草率了。毕竟民心虽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实力,也就是军队,那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可在独孤无极的心里,赵承璟很少冒险,是个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他此举,定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所在的。
独孤无极没有无忧的医书,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永生蛊这种东西。所以任凭他再怎么想,也是猜不出来的。
独孤皇后见独孤无极一副苦恼思索的样子,便问道:“哥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忧的事情?”
独孤无极将自己的思量和独孤皇后说了一遍。后者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我总觉得那赵承璟来势汹汹,不好对付,所以才特意请来哥哥你的。哥哥,你可一定要帮帮皇上啊。”
独孤无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想了想,问道:“皇上他人呢?”
独孤无极这话一出,独孤皇后的脸色瞬时便变得不大好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承乾如今正和他的妃子们在御花园中玩呢。国家危在旦夕,他却还在作乐,饶是独孤皇后再疼赵承乾,此刻也是说不出口。
独孤无极跟在赵承乾身边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加之了解独孤皇后,见她目光躲闪,当下便猜出了个大概。独孤无极不悦地道:“你将乾儿叫来。这样大的事情,他到底是皇上自然是要一起商量的。”
独孤无极都发话了,独孤皇后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她二话不说,便让宫女去将赵承乾叫来。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妥,怕赵承乾不肯来,便亲自到御花园去了。
赵承乾正在和他的妃子一起玩着抓人的游戏。只见赵承乾的眼睛上蒙了一块金黄色的布条。他两手向前伸着,一边笑,一边嘴里不停地喊道:“小美人儿,若是被朕抓到了,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妃子娇笑着,左躲右闪,嘴上也喊着:“皇上,来呀。我在这儿呢!”
独孤皇后想起自己和独孤无极这样殚精竭虑,这个不孝子却还在玩闹,不由得就有些生气。眼尖的妃子见到了独孤皇后,连忙下跪行礼。正要开口高喊“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时,赵承乾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独孤皇后,笑道:“哈哈,果然被我抓到了。让朕来猜猜,你到底是谁。”
说着,便伸手,在独孤皇后的脸上摸了起来。后者的耐心早已经到了极限,咬着牙,冷声道:“够了!乾儿,你将布条摘下来,仔细看看我究竟是谁。”
赵承乾认出是独孤皇后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好,一把扯下了布条,而后挥手,让四周的妃嫔赶紧散了,而后低着头,道:“母后,您怎么来了?那群奴才也真是的,见您来了也不唱一声,我也好过去迎接您呐。您一路走来定然累坏了吧。我这就给您倒水。”
御花园边上,恰好就是后湖。后湖中有个湖心亭,里头预备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温着茶,就怕赵承乾玩累了,觉得渴,觉得饿。
赵承乾话音刚落,便去湖心亭给独孤皇后倒了杯水,后者接过,又想生气,又舍不得发作,最后只得化作一声长叹,道:“你啊你。你说说你自己。但凡你肯把那吃喝玩乐的心思,放一丁点儿到国事上,那赵承璟,又如何会有那样多的拥护者呢。”
赵承乾听独孤皇后提起了赵承璟,冷哼一声,目光里尽是轻蔑,道:“不过是个手下败将罢了,何须费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呢。母后,您就放心吧,这北照的江山,一定不会易主。儿子既然坐上去了,就没想过会下来。”
独孤皇后听他吗满不在乎的口气,知道他这样,定然是要吃亏的,只好苦口婆心地道:“乾儿,这件事情可绝对不能大意。我将你舅舅请回来了,如今就在我的寝宫呢。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参谋参谋,看要如何让赵承璟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赵承乾听说独孤无极也来了,下意识地就有些不悦,道:“母后,你怎么把他也请来了?我不论做什么,他都总是不满意我,我不喜欢他的。”
想当初赵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独孤无极便整日同他说他该如何如何,不该如何如何,听得他头都大了。偏偏独孤皇后还很听独孤无极的话。后来他终于当上了万万人之上的皇上,可是独孤无极还是指手画脚的,这赵承乾便是忍不了了。再怎么说,也是他赵承乾的江山,你一个外人,总归不大好吧。
这种想法,以至于后来,当赵承乾得知独孤无极要离开朝堂的时候,就差高兴得咧嘴大笑了。
谁知好不容易把他弄走了,这才多久,独孤皇后便又把他给招回来了。想到这儿,赵承乾忍不住有些埋怨独孤皇后。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后者自然也听出来了,不悦地道:“乾儿,且不说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舅舅。而且当初你能够顺利地坐上皇位,可是和你舅舅的鼎力相助分不开。如今却说这样的话,倒是白费你母后我的一番苦心。”
独孤皇后觉得自己在独孤无极面前,又是下跪,又是求他,什么脸面都没了,结果还两头不落好,这如何不委屈。
赵承乾见自家母后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只好撒娇道:“母后,都是儿臣的错。不就是商量嘛,儿子听你的,全部都听你的。”
独孤皇后得了赵承乾的这句保证,方才面色有所和缓,点了点头,道:“乾儿你能想明白,母后也就放心了。那好,我们这就找一舅舅去。”说着,母子俩便一同朝着太后寝宫走去。
进了寝宫,甫一进门,赵承乾便见到了独孤无极,不甘不愿地朝着他行了个礼。后者原本都已经不生气了,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便又不快起来,道:“皇上还是快快请起吧。草民身份卑微,无论如何都受不起皇上您的这个大礼。”
独孤皇后自然看出来独孤无极和赵承乾两人针尖对麦芒似的又杠上了,只好打圆场,道:“快都别傻站着了, 快坐下吧。”
说着,独孤皇后又回头,对着身后的宫女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御膳房端几盘点心来,国舅爷回来了,让下人泡了顶级的大红袍送过来。”
独孤皇后让宫女去御膳房,并不是单单取来茶点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昭告全皇宫的人,独孤无极回来了。
宫女领命而去,踏着小碎步,不一会儿,便离开了寝宫。独孤无极显然的对独孤皇后此举甚是满意,坐到了椅子上,再不看赵承乾一眼。
独孤皇后此刻也顾不得两人相看不相看的了,坐在了独孤无极身边,蛾眉轻蹙,道:“哥哥,如今乾儿也已经来了,你快说说,该怎么办办啊!”
独孤无极其实早就想到了办法,只是他知道,这个办法一旦说出来,别说赵承乾不会同意,就是独孤皇后,她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因着如此,独孤无极迟疑着,便没有说话。
独孤皇后看出了他欲言又止,道:“哥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若是这法子不好,大不了不用就是了,可若是你连说都不肯说,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独孤无极叹了口气,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赵承乾听了独孤无极的话,惊得跳了起来,“你这老匹夫,果然不想我好过。御驾亲征?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赵承乾的那句“老匹夫”一下子就让独孤无极黑了脸。独孤皇后看出来了,忍不住出言训斥,道:“乾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国舅爷到底是你的舅舅,长幼有序,这么说,未免有些过分了。”
赵承乾反驳道:“可是母后,你看看他,竟然想要让朕御驾亲征。”
独孤皇后闻言,也是为难地看了眼独孤无极,道:“哥哥,你看,乾儿他到底是北照之主,若是真的御驾亲征,出了什么意外,这可怎么好呢。都说国不可一日无主,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呢。”
独孤无极猜到独孤皇后会这么说,可也的确没有别好办法了。赵承乾失了民心,如今也追不回来,只能尽可能地鼓舞士兵的士气。
只是那些士兵虽然因为军令如山,也因为自己是身份,不得已只能为皇室卖命,为赵承乾卖命,但若是他们的心向着赵承璟,难免上战场的时候会力不从心。
如果想要取得胜利,那就只能御驾亲征。连赵承乾都豁出去了,这样拼命,那么底下人的又有什么理由不拼命呢。
独孤无极把自己的想法同两人说了。赵承乾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独孤皇后却把独孤无极的话进了心。
她知道独孤无极的话有道理,可是她同时又舍不得赵承乾,正发愁,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