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如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所谓心灵手巧的姑娘,竟然会是飞虎的亲兵。四目相对,阿勇愣住了,结结巴巴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飞虎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阿勇,他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看着他,冷冷地道:“果然是你。”
今日下午,飞虎在校场宣布完可以修补鼓面的事情之后,众士兵解释欢呼雀跃,只有阿勇一个人,垂着头,似乎有些不大高兴。那个时候,飞虎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了。晚上来营帐一看,果然不出飞虎所料,内鬼就是阿勇。
阿勇见到飞虎前来,忍不住有些羞愧,支支吾吾道:“将,将军。你,你来了。”
虽然阿勇痛恨赵承乾,可是对于飞虎,他在内心还是很敬重的。所有人都知道,飞虎的出身不高,他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虽然也有独孤无极的相助,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争气。
和赵承乾那个打着御驾亲征的旗号为幌子,在军营里头混吃等死的行为不同,飞虎是真的做到了和众将士同吃同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飞虎上战场总是置个人生死于不顾,一马当先。所以当阿勇见到飞虎时,忍不住就有些心虚了。飞虎见阿勇也不像是什么大恶人,便叹了口气。
对于阿勇,其实飞虎也有一点印象。第一次上战场和赵承璟对峙的那次,阿勇人如其名,特别的勇猛果敢。也是那一次,阿勇在飞虎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初勇猛果敢的阿勇,如今竟然成了内鬼。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勇见到飞虎一直迟迟不开口,且一副迟疑的样子,便明白了什么。自己如今的行为,若是换个人,早就军法处置了。可飞虎却不开口,这说明他动了恻隐之心。
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飞虎却还想要保他,这让阿勇如何不感动。想到这儿,阿勇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飞虎面前,道:“将军,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该因为憎恨赵承乾,而拖累了军中的其他弟兄。将军,您罚我吧!”
飞虎本来就很震惊阿勇成为了内鬼的事情,如今又听到阿勇说自己憎恨赵承乾,就更加好奇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和皇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勇没有再隐瞒,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飞虎。飞虎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对着阿勇道:“其实,当日没有拦住皇上,让他下令杀了你的马,这其中,也有我的错。皇上固然不对,可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你帮着赵承璟那个乱臣贼子,只怕将来不会有好下场。”
君臣思想,到底在阿勇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听了飞虎的话,便叹了口气,道:“将军,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而且这些日子,其实我早就已经后悔了。我虽然想要报复的人是赵承乾,可赵承乾还没有吃到苦头,军中的兄弟们却先一步去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且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飞虎看阿勇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改过自新的,便对着他道:“其实也不一定。若是你能将功补过,那,我就可以原谅你,并且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阿勇听飞虎这么说,很是高兴,道:“此话当真?”
飞虎点了点头。可阿勇才高兴了一瞬,眼中的光便又暗了下来,道:“可是,我该如何将功补过呢。”
飞虎微微一笑,道:“其实并不难。只要你能够弄来南无忧的几滴血就行了。”
“南无忧的几滴血?要那个做什么?”阿勇觉得很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日无忧在一群士兵们的保护下逃回了自己的大本营,根本就来不及顾上那些被永生蛊操纵着的士兵们。后来,飞虎让自己的士兵想办法将那些被永生蛊操纵着的士兵抬回去,让军医诊断。
军医告诉飞虎,其实那些被永生蛊操纵着的人都还有脉搏,这也就意味着,其实他们都是活人。飞虎想起他们曾力大无穷,便推测出,他们生前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倘若能够救活他们,告诉他们南无忧对他们所作的一切,到那个时候,他们定然会因为痛恨南无忧,而为自己效力。
飞虎这样想,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弄来南无忧的血。
阿勇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对他来说,飞虎肯原谅他,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实在不好再这么刨根问底下去。
这天晚上,阿勇便去了赵承璟的大本营。后者听说阿勇来了,便觉得有些意外,让士兵放阿勇进来。
阿勇进了营帐之后,先是朝着赵承璟行了个礼,后者问他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
阿勇不慌不忙地答道:“小的见迟迟没有新的飞鸽传书来,就觉得奇怪,怕自己漏下了什么重要的指示,就想着过来问问。”
原来是这样。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说得过去,于是赵承璟就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吧。放心吧,这段时间,什么指示都没有。”
阿勇点了点头,要离开时,才发现无忧不在,心里忍不住觉得奇怪。他听说无忧和赵承璟的感情一直很好,没道理私人的营帐里头却少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且还是这么晚了。
阿勇离开了营帐之后,小兵就在门口,准备送阿勇离开。走了几步之后,阿勇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方女人的帕子。
“这是?”阿勇奇怪地看向了小兵。
小兵见他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以为他是误会了,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是无忧姑娘的东西。”
在军营里头,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什么都很不方便。从前帕子脏了,还有莲香会为无忧清洗干净,可是如今,莲香在照顾宋贵妃,无忧受着伤,胳膊不能使力,严婉又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那些带血的帕子,就脏一条,扔一条了。
阿勇听了小兵的话,便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这么晚了,怎么没有见到无忧姑娘呢?她不在军营里吗?”
小兵因为觉得阿勇总是给赵承璟提供情报,便在心里把阿勇当成是自己人,便什么也没瞒着他,道:“无忧姑娘这几日确实不在。她去了其他地方。”
阿勇心里想要套小兵的话,便故意道:“不过也是,整日和你们这群大男人待在一起,再好的姑娘也要变汉子了。无忧姑娘也该去镇上,再说了,这里黄沙漫天的,的确不适合女人居住。”
小兵听了阿勇的话,摇了摇头,道:“无忧姑娘没有去镇上。”
阿勇佯装吃惊地重复道:“没有去镇上?那她去了哪里?”
小兵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阿勇看小兵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谎。不过想想也是,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兵罢了,没道理什么都知道。
阿勇拍了拍小兵的肩膀,道:“好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余下了路,我自己记得该怎么走,你就快回去吧。”
小兵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就转身走了。阿勇悄悄将帕子攥在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大本营,而后去了飞虎的营帐。
飞虎恰好这么晚了也的确还没有睡下。他见到阿勇前来,问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阿勇点了点头,而后将那带血的帕子拿了出来。飞虎见了,一怔,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南无忧的帕子。上头的血也是她的血。”阿勇答道。
如今南无忧不在边关了,也没有办法在弄到她的血。但是若是将这方帕子放到水里,等附在帕子上的血慢慢析出,那不就可以了吗。
飞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阿勇,道:“好的,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在那些被永生蛊操纵着的士兵身上试验一下。若是可行,我们后天就开战。左右南无忧也不在,就算他们的大本营里还有其他这样的傀儡士兵,没了会操纵的人,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阿勇点了点头。飞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好了,你就先回去吧。”
阿勇又点了点头,朝着飞虎一抱拳,而后便离开了营帐。
第二天一早,飞虎便从院子里舀了一大瓢清水来,倒进了一个干净的盆里,而后又将无忧的那方帕子放了进去。没多久,便有丝丝缕缕的血水渗了出来。飞虎将这些水倒进了一个一个的小碗里头,而后端给了那些被永生蛊操纵着的人喝下。
那些人喝了之后,渐渐的,他们的意识都开始恢复清明。除了一个人倒下以外,其他人都开始恢复了神智。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十分奇怪。
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又是谁呢?自己的父母朋友在哪里?如今,又是今夕何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