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带着沈心怡一起到了南疆。但她并没有急着让沈心怡以真面目示人。沈心怡算是无忧的底牌,底牌若是这么早就亮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无忧让沈心怡以轻纱掩面,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而后才带着她去了南疆。南疆族长见无忧来了,上前,态度冷冷的,道:“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没脸再来南疆了呢。”
无忧听出了南疆族长话中的冷嘲热讽,也不在意,道:“其实,我这次来南疆,是专门为了您来的。”
南疆族长听了无忧的话,还以为她是来说服他帮助自己和赵承璟的,就摆摆手,道:“你不必白费口舌了,不管你说什么,南疆都不会参与任何外界的斗争。等你这次走了,我就会把阵法改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入。”
无忧没有急着回应,而是抬脚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道:“这里人多眼杂的,还是去正厅说吧。”
无忧都往前走了,沈心怡没理由不跟上。南疆族长看着沈心怡的背影,忍不住心里一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心怡的背影很熟悉,很像一位故人……
南疆族长的脑海中一出现那个故人的身影,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如果真的是沈娘的话,不可能不和自己相认。而且沈娘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是她呢。
南疆族长摇了摇头,妄图将那猜测驱逐出脑海。可他越是要强迫自己忘记那个荒唐的想法,那个想法就越是强烈。
南疆族长到了前厅,还在想着那件事情。无忧见南疆族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大概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道:“前几日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见那里的桂花开得正好,家家户户都做了桂花茶,我就给你带了些来。”
无忧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沈心怡就抱着一个茶叶罐子走上前。弯腰将罐子放到桌案上时,忽然一阵风吹过,将她脸上的面纱吹起。南疆族长抬眼看向她,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夫人……”南疆族长喃喃出声。沈心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回到了无忧的身后。
沈心怡虽然回到了原地,南疆族长的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他看着沈心怡,问无忧,道:“这位是?”
无忧抬手拿起茶盏,呡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答道:“这是我在外头的那个小镇上遇见的一个姑娘。怎么了吗?”
南疆族长听无忧说是在靠近南疆附近的那个小镇上遇见的她,便更加觉得巧,看着沈心怡的身影,欲言又止。
无忧怎会不明白南疆族长的意思。她看着南疆族长,道:“这姑娘,如今是我的丫鬟。若是南疆肯帮助我和我的夫君,我就可以将这丫头送给族长。”
南疆族长听无忧说肯把沈心怡给他,当即就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自从南疆族长的夫人逝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南疆族长都是闷闷不乐,茶饭不思的。后来他为了南疆,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暂时忘记了这件事情。只是在夜深人静,或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分外想念。
每次南疆族长怀念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他就会道书房去,为亡故的妻子画一张画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亡妻的音容笑貌,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忘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平日里越是压抑,爆发的时候就会越是强烈。咳嗽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南疆族长把对发妻的爱和思念在心里隐藏得太过深重,以至于在见到沈心怡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余生,他想要让沈心怡陪伴在自己身边,填补亡妻逝世时,留下的那个巨大空缺。为此,他愿意付出巨大代价。
即使,这个代价,是整个南疆。他愿意背负起所有的骂名,甚至万劫不复。
无忧见南疆族长同意了,便点了点头,起身上前,伸出了自己左手,放到南疆族长的面前,道:“多谢族长的鼎力相助。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南疆族长没有迟疑,伸出了自己的手,回握了无忧。
南疆族长的效率很快。离开了前厅之后,他就宣布了帮助赵承璟等人的这一决定。加上圣女的支持,竟然没有什么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无忧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圣女踌躇了片刻,被无忧看出来了,道:“姑娘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圣女叹了口气的,道:“是这样的,其实,南疆还有一项秘术,只有历任的圣女才知道。这个秘术,在战场上,或许可以帮到你。”
无忧一惊,奇道:“是什么秘术,竟然这样厉害?”
圣女告诉无忧,南疆有一把琴,叫做女娲琴。所有人都知道,女娲是人头蛇尾的,所以用那女娲琴抚曲,可以召来方圆十里之内的毒蛇。边关因为地形和环境特殊,所以毒蛇格外多。
无忧听了圣女的话,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倘若在战场上召来毒蛇的话,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战胜对方了。
她感激地看了圣女一眼,道:“多谢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是在是无以为报。”
南疆圣女温和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也不过是在报答当年你娘对我们一家的恩情罢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而后南疆圣女便离开了。
这天晚上,整个南疆几乎都是彻夜未眠。时隔这么多年,南疆终于要重出江湖,回归大家的视野了。
大家都收拾好了细软,准备第二天离开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因为圣女和族长都要离开,又因为那个可怕的预言,所以不论老幼妇孺,都要和大家一起离开南疆。
众人对于明日的离开,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于新生活的向往。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顶着一副黑眼圈,走到了阵眼出入口。无忧到时,大家都已经到了,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了。
南疆族长等无忧到了之后,便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我们走吧。”说完,便携着沈心怡一起,朝着阵眼走去。
这厢无忧刚和众人一起离开了南疆,那厢边关,两方人马正打的如火如荼。
因为赵承璟如今没有了那些傀儡士兵,只好用真的士兵和赵承乾的士兵对抗。到底赵承乾人多势众,所以即使赵承璟用尽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也没有占到上风。与此同时,飞虎又飞鸽传书到了京城,请求独孤无极出兵相助。后者接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刻又派去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边关进发。
且不说十万大军这样大的阵仗,北照百姓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且打了胜仗这样高兴的事情,独孤无极没理由不昭告天下。赵承璟收到了马一的飞鸽传书,知道很快就又有大军会来边关支援赵承乾等人,不禁有些头疼。
如今这仗就已然如此难打,等援军到了,岂不是更困难了。
赵承璟正想着,小兵走了进来,说是无忧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不少人,看着都眼生得很。赵承璟眼前一亮,连忙起身,抬脚出了营帐。只见无忧就站在营帐外的空地上,此刻恰好是夕阳西下,赵承璟看着无忧,心里恬淡安详。
“我回来了。”无忧开口道,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赵承璟走上前,一把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无忧想起其他人还在一旁,就先挣脱了赵承璟的怀抱,走到了南疆族长面前,道:“承璟,这位是南疆的族长。”
赵承璟自然明白无忧的意思,知道她是害羞了,就掩下眸中的笑意,走上前,朝着南疆族长抱了抱拳,道:“在下赵承璟,久仰族长大名。”
南疆族长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扶住赵承璟,道:“王爷真是太客气了,老夫实在承受不起啊。”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无忧又为赵承璟一一做了介绍,而后后者给众人安排了好了住处。
南疆族长,沈心怡和南疆圣女留在军营里,其他人就住到附近的镇上去。
虽然北照朝廷派了十万大军来,但赵承璟这边有南疆的人在,所以半点儿也不必担心。
南疆族长等人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风餐露宿的,如今终于到了边关,赵承璟作为东道主,理应好好招待他们。而且明天就又要开战了,自然要吃顿好的。于是,赵承璟吩咐了后厨,让他们多做一些好吃的。
士兵们也听说了南疆的人来了的事情,都很高兴。先前的永生蛊已然让这些士兵们大开眼界,因着如此,士兵们都对南疆怀抱着一种特殊的敬意。
这天晚上,吃饱喝足之后,赵承璟牵着无忧的手,绕着营地走着。夜里风凉,赵承璟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无忧的身上。后者看向他,眼底有淡淡的星光点点。
“承璟,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无忧忽然开口问道。
“只要你想,我就会陪你来。”赵承璟看向无忧,伸手将无忧的一绺碎发挽到了耳后。
四目相对,耳畔除了虫鸣,就是对方清浅的呼吸声,静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很多年以后,无忧靠在窗前,想起当年的往事,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后来她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选择定居在边关这样的在外人看来的苦寒之地。
因为,那里是她和赵承璟最后还相爱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