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承璟和无忧便听说了崔琉璃连夜离开侍郎府,前往东戊的事情。
崔琉璃去东戊,不消多说也知道,定然是马一的主意。这么大的事情,无忧和赵承璟却是这么晚了才知道,说明马一定然也刻意封锁了这件事,不让两人知道。
崔琉璃去了东戊,那便是再也没办法回来北照了,只要赵承璟在位一日,她就不得回来一日。就算是要回来,也须得是偷偷摸摸的,如同做贼一般,不能光明正大。
无忧和赵承璟想了想,便决定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暂且放过崔琉璃了。
其实无忧和赵承璟决定先放过崔琉璃还存了一个私心。
无忧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崔琉璃曾在与马一相认的前一天,遇见过一个姑娘。两人似乎是旧识,崔琉璃还特意为那姑娘去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让她住在里头。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天晚上,那姑娘便暴毙而亡了。
那家客栈是新开的客栈,掌柜的经历了这件事儿之后,吓得不得了。拿出一辈子积蓄开了这家客栈,这才开了没多久,客栈就要倒闭了,倘若真是这样,那那个掌柜的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后来崔琉璃对掌柜的说,是她的这个远方表妹自己本身就害了病,身子骨弱。平时看着是挺好的,生龙活虎的,但其实底子虚得不行。请来的大夫都说,怕是熬不过今天春天了。此番上京城来,一是为了看看京城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名医,能够救她的命,二也是想着,万一真的不行了,那就在临死前,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见一见,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太遗憾。
所以,不是这家客栈有问题,而是那姑娘本身的问题。客栈的掌柜的不必放心上。而崔琉璃,也会帮助客栈掌柜的保守秘密,绝对不会说出去这家客栈曾经死过人的事情。
客栈掌柜的听了崔琉璃的话,心里对她的明理感激得不行,可谓是千恩万谢。
今日无忧派出去的人去查这件事情的时候,见客栈掌柜的神色不太对劲,目光躲闪,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心虚样儿,便觉得有问题。客栈掌柜的一开始还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松口,后来禁不住再三追问,在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将这件事儿说了出来。
无忧听了这话,冷冷一笑。且不说那崔琉璃到底有没有什么劳什子远方表妹吧,她就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崔琉璃是什么人?崔琉璃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是一旦抓住了他人的小小把柄就绝不肯松手,揪着不放的人。所以,她能这么大度地既往不咎?绝对不可能。
能够让崔琉璃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崔琉璃自己也心虚。虽然不知道这份心虚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绝对不正常。
无忧思衬片刻,想起那颗忽然出现的泪痣,还有那枚保平安符,心里忽然划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那个死在了客栈里头的姑娘,才是马一的亲妹妹。崔琉璃杀了她,而后又冒名顶替了她。
无忧现在手里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就又让底下人接着去查了。倘若证实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虽然当初在东戊时候,无忧和赵承璟向支那灵签下过两国不交战的协议。但是任何人都有野心,更何况赵承璟,毕竟,他还是一国之君。所以,他不可能没有吞并东戊的想法。
但是当初既然签订下了那份协议,倘若贸贸然开战,只会让天下人不齿。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引发这场战争。
而崔琉璃,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赵承璟和无忧之所以愿意放过崔琉璃,全然是看在马一的面子上。马一是大功臣,所以崔琉璃就算从前做错了太多事情,赵承璟看在马一的面子上,也就大人有大量,一笔勾销了罢。但如果崔琉璃不是马一的妹妹,那就不一样了。
崔琉璃不仅从前做了不少错事,还不知悔改,杀害有功之臣的妹妹,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罄竹难书。而东戊包庇崔琉璃这么久,实在不可忍。
有了这个借口,就可以派兵攻打东戊了。
崔琉璃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尽快处理的,就是新皇登基的事情了。登基大典,马一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请了钦天监算了日子,说是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赵承璟看了钦天监的占卜结果,点了点头,道:“这日子不错。那就定在这一日吧。”
马一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上一次赵承乾登基的因为先帝爷才死,所以不宜大操大办,就只是简简单单地举行了祭天仪式,后来又祭了祖先,而后就坐上皇位了。这一次不一样。过去了这么多年,国丧早就过了,所以自然是要好好弄,冲冲喜气的。
而且,赵承璟打算新皇登基和立后大典同时进行。无忧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内心很是感动。
虽说太子赵承乾当初坐上皇位之后,也是立了自己的太子妃当皇后的,但其实这并不是惯例。有不少的君王,登基之后,却没有立自己从前的正室妻子作为皇后,而是先封了其为贵妃,让后位空悬。这样的话,后宫的女人,便会为了能够得到那个后位,用尽一切心机手段了。
后宫的妃子,绝大多数都有父兄在朝中做官,所以她们若是想要登后位,便会让自己的父兄对皇上忠心耿耿,瞻前马后。前朝和后宫本就是一体的,后位空悬此举,能换来不少的好处。
当初赵承乾没有后位空悬,倒不是因为什么深爱太子妃,同她伉俪情深,想要和她举案齐眉之类的。而且太子妃实在是太过凶悍,赵承乾怕她闹,懒得理她,所以才直接封了她做皇后。
而赵承璟却是因为真的喜欢无忧,所以才会这么快就立她当皇后。他想要给无忧一个许诺,一个保证,以及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
一旦被立为皇后之后,除非皇后有什么重大过错,这才能够废后,否则的话,皇后永远都只能是皇后。
但这其中,其实还藏了一个赵承璟的私心,他没有说。
赵承璟如今的妃子,不过就是崔琉璃,无忧,支那灵,还有周婉清罢了。
其余的人,除了无忧,背后都有各自的母家。而外戚干政,是赵承璟最忌讳的。
这是赵承璟好不容易才从赵承乾手里夺过来的江山,所以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他的江山对他做下的决定,指手画脚。倘若被外戚干了政,那这到底是算他的江山,还是外戚的江山呢?
崔琉璃自然是不再属于赵承璟的妻的,退一万步讲,倘若她还属于,赵承璟也不会让她当上皇后。崔家虽然如今落魄成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树倒猢狲散了,但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崔家虽然倒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可小觑的。
而那支那灵,她就更加不可能了。她背后的母家势力,可是最强大的。一整个东戊,都是她的后盾。赵承璟只有疯了才会立她做皇后。
而周婉清……
如果说赵承璟最讨厌外戚干政,那么他第二讨厌的,便是官商勾结了。官和商,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勾结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能造成的不好的影响里,首当其冲就是买官。
商人通常手里都有着巨大的财富,而做官的,因为俸禄并不算太高,若是不在京城里头做官,天子脚下,能拿到的赏赐也就少。这样一来,就更加不能和那些商人们比了。
而且周婉清的父亲是青州的大户,富甲一方。倘若他日后起了什么异心,本身就有无穷无尽的家产,女儿又是当朝皇后,一国之母,实在危险,不得不防备。所以赵承璟绝对不会让周婉清坐上高位。终其一生,最多也只是个妃子罢了。
时间一晃而过,下月初八很快就到了。那天早上,无忧和赵承璟皆起了个大早。
有宫人伺候着赵承璟和无忧两人起床洗漱。
因为今日是新皇登基大典和册封皇后,所以非同小可。两人的装束,均需华丽又正统。宫人们光给无忧编织辫子,便花去了不少的时间。而后是梳妆打扮,换衣服。
等到宫人给两人都梳洗好了之后,已然不早了。百官都等在外面。赵承璟走到无忧的宫殿外面,微笑着看向她。宫殿内的无忧,略施粉黛,美得不可方物。
无忧见赵承璟一直看着她,就有些害羞,道:“承璟!”
赵承璟见无忧难得娇羞,也就不逗她了。朝着她伸出了手,道:“可以走了吗?我的皇后?”
“可以了。”无忧笑着将自己的柔夷搭在了赵承璟的手上。四目相望,眼底只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