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和册封典礼十分地繁重。先是到天坛上去祭天。
无忧和赵承璟携手走到了天坛那儿,钦天监的人,以及虎头,马一,还有宋贵妃,早早儿地就等在了那儿。祭天仪式非同小可,所以无忧并不能一直待在赵承璟身边,只能远远儿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赵承璟缓步走到了天坛中央,钦天监的正使等他站定之后,将玉牌交到了赵承璟的手里。
赵承璟拿着玉牌,面朝着眼前一道道挂着的黄符,停住了身形。钦天监的正使高声喊道:“吉时已到。祭天——”
眼前的祭祀台子上放了三样祭品,分别是猪头,稻谷,和一整只鸡。
猪头,是代表了北照境内的所有牲畜们都可以在未来的一年里平平安安。
稻谷,是代表了北照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可以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一整只鸡,是暗示了“社稷”,因为与其同音。保佑社稷江山都可以安安稳稳,龙之根本可以不被动摇。
这三样东西,均有着很好的寓意。
赵承璟拿着玉牌,面对着祭祀台。一旁的一个钦天监的侍从上前,将香炉里头的香点燃。
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那香竟然点了两次都没有被点燃。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是十分不吉利的,说明上天并不肯承认赵承璟做下一任的北照的君主。
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算是影响甚大,所以钦天监在选日子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那种天气很好,晴朗无风的日子,尽可能地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当初赵承乾继位的时候,都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如今赵承璟继位,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承璟看了眼那个给祭祀台点香的侍从,脸色有些不大好。
侍从自然也是明白这些的,见赵承璟盯着他,就怕得不行,慢慢地转过头,胆战心惊地举起手,开始第三次点香。
谁知第三次了,香还是没有点燃。
本来按照流程,等香点燃了,侍从就该退到一边去,让赵承璟举着玉牌,对着祭祀台鞠三个躬的。如今侍从一直站在原地不下来,傻子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宫人间开始出现了骚动。好多宫人开始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起来,神情夸张。
宋贵妃看了眼不远处的宫人,脸色有些不大好。再这样下去的话,赵承璟还没等坐上皇位呢,人心就先动摇了。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迷信。倘若赵承璟不被上天认可的事情传开的话,百姓们就都不会再拥护赵承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们拥护着赵承璟坐上了皇位,自然也能揭竿而起将他从皇位上赶下来。这个道理,宋贵妃她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百姓的爱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经历过了,所以他们无比清楚这一点。
宋贵妃见侍从还站在天坛上不下来,就有些着急了。无忧自然也是一样。她冷冷地扫了身后众人一眼,道:“瞎嚷嚷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想要头上的这个脑袋了不成?”
宫人们听了无忧的话,又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就忍不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登时就不敢再说话了,一个个敛声屏息,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无忧收回目光,看向了天坛。香点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被点燃。赵承璟不快地看了看侍从,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侍从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些香都是前几日才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好端端的,怎么就燃不了了呢。
侍从凑近那香,细细地端详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个发现,并没有令他欣喜,反而更加怕了,颤抖着声线,道:“皇上,这香,这香……”
“香怎么了?快说。”赵承璟不悦地瞪了侍从一眼,不怒自威。
“这香是湿的。”侍从哭丧着脸回答道。
香是湿的,自然也就燃不起来了。只是,这些香好端端的,怎么会湿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想要让赵承璟没办法完成登基大典。
所以,香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头罢了,既然那人敢在登基大典上给赵承璟下绊子,日后定然也是不会手软。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在等着赵承璟呢。
只是,会这么做的,能是谁呢?想要让赵承璟没有办法成功登上皇位的人,能有谁呢?
赵承璟暗暗扫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马一,赵承允,还有虎头的身上。
会是马一吗?他把崔琉璃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而赵承璟和无忧却想着要杀了崔琉璃,所以他对于这件事情怀恨在心,就想要报复赵承璟,让他无法完成登基大典?可是,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既然赵承璟和无忧有可能会杀了崔琉璃,那马一更要讨好两人,让他们可以放过崔琉璃,对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所以,应该不会是马一。
那么,会是赵承允吗?赵承允是赵承璟的弟弟,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倘若赵承璟不被认可,不能继承皇位的话,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了。他陪着赵承璟南北征战,有胆识,也有才能。让他当皇上,一点儿也不算高抬了他。而且他是独孤太后的儿子。不管怎么说,独孤太后当初也是皇上的皇后, 一国之母,自然也算是嫡子的。那些个老臣,怕是没有一个会提出反对。
虽然平日里看赵承允一副对皇位很不上心的样子,只是在宫里头待久了,难免都会了伪装,谁知道他是不是对皇位一点儿都不动心呢。别人追逐了一生的东西,难道独独他赵承允能免俗,一点儿也不在意不成。
当上了皇上之后,赵承璟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就变得多疑起来。偏偏赵承允也能算得上是一大劲敌,也难怪赵承璟多想了。赵承璟思衬着,不管怎么样,等北照国内稳定下来了,须得尽快赏赐给赵承允一块封地,最好离京城越远越好,每年除了年关,就不必再进京相见。
最后,便是虎头。想到虎头,赵承璟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对于虎头,他自认是略有些愧疚的。不管怎么说,虎头他娘的那件事情,终究是赵承璟理亏些。可是倘若真是虎头恨上了他,那又当如何呢。如今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把虎头这个大将军给撤了,又要派谁来担此众任好呢。
赵承璟一时想不出,索性便不想了。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快快把香的问题给解决了。
赵承璟看向那侍从,道:“朕问你,可还预备了别的香?”
侍从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本来是没有预备多的香的,因为祭天仪式上用的香,并不是普通的香,金贵得很,所以每一支香的来历,都得要清清楚楚,领取十分麻烦。
侍从本来就领了这么三支,因为想着不会出什么岔子,也就没多领。后来是一个要好的小宫女同他说的,说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可担待不起,一个出错,那就是掉脑袋无疑了。侍从觉得小宫女说得有道理,就腆着脸,又去领了三支来。没想到如今万一真的来了。
赵承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色便稍稍和缓了些,道:“快去将那香拿来换上。”
侍从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去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不广众的了,侍从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祭祀台上的香换成了新的。
因为新换上的香都是干燥的,所以一下子就点燃了。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赵承璟冷着一张脸,举着玉牌,对着祭祀台拜了三拜。
钦天监的正使等赵承璟拜完了,就高喊道:“礼成。”
侍从再次上前,将赵承璟手里的玉牌接过。赵承璟把玉牌给了他,什么也没说。
祭完了天,接下来就该祭祖了。赵承璟下了天坛,朝着太祖殿走去。
太祖殿这名字,乍一听,似乎里头只供奉了太祖一人,实则不然。按照常理,里头本该供奉所有的先皇。只是,本朝也是从前朝那儿接手过来的,所以并不存在其他先皇,有的,也不过只那么一位故去的赵承璟的父皇罢了。
赵承璟到了先祖殿以后,便跪在坐圃上,磕了三个头。这便礼成了。接下来,就是封后仪式。
封后仪式没有登基大典那么郑重,又是祭天,又是祭祖的。封后仪式只是皇上搀着皇后的手,两人接受百官朝拜而已。
赵承璟拉着无忧的手,到了龙德殿。两人缓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上首位置,而后在龙椅前站定,转过身,面向众人。
一旁的小太监展开了圣旨,开始掐着尖细的嗓音,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妃南氏,心地善良,家世清白,又识大体,与朕伉俪情深,颇得朕心。今特封其为皇后,望其身为一国之母,能为世人表率。钦此。”
小太监话音刚落,下方的朝臣们便都跪倒在地,纷纷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此,终于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