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3日动笔
2016年5月23日修改
将毕生献给边疆的张慧颖
通过横溪正始中学的老同学李瑛，在校庆80周年前夕，我联系上了61年未曾见面的初中同学张慧颖。
张慧颖，横溪孔家潭人，是我们正始初级中学53届秋季班中的老大姐，生肖属马，今年应是84岁了。岁月流逝了60来个春秋，她给我的印象还是那么深刻。她的个子约一米七，在初中生中算高个子了，因而她坐在教室的最后几桌。方墩墩的脸盘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故有“大眼睛”的雅号。齐耳短发，富有磁性的声音，有姣好的形象。
她读书很用功，平日里不大听到她的声音。我们班里仅有三个青年团员，她是其中之一，好像她在学校的团支部中也有职务，我们班级工作，她和李瑛、王顺康干得多，能在班里起带头作用，称得上是我们小青年的表率。
我们班里，同学的年龄相差较大，女同学除张慧颖、李瑛年龄较大外，还有三四个男同学年龄也不小，他们已懂得点世事和男女的感情了。这三四个“坏坯子”，常常想点事由、出些馊主意来为难她们。女同学中张素艳、卓孝华等比较泼辣，他们就不敢难为她们。坐在第一排的小弟弟任光寅和我，有时看不过去说几句公道话，为她们抱不平，这几个老大哥就给我们戴上“老三”的帽子。
张慧颖在上海小学毕业，那时，中国人民正与日本小鬼子浴血奋战，一家八口全靠父亲一人工作糊口，无力再供她读书，她在家失学7年。1950年，她回到家乡，赶紧到正始中学读初中，这时，她已是20岁的大姑娘了，成了我们班里的老大姐。
1953年，我们初中毕业了。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多报考技校、职业学校；条件好的，报考普通中学。我报考了杭州水力发电学校，想做个工人阶级而不成，改考慈溪师范，中了，教师成为我的终生职业；张慧颖、李瑛和陈凤珠考入宁波卫生学校护士班；徐厚良、计志也考入宁波市中（即今宁波二中）；鲍茂春、施富来、张士远等考入效实中学，其他同学各奔东西，游走四方，至今有联系的只有李学仁、卓绍基、叶友直和上海的张示瑛、戴自唐、吕诚炎等。
1955年8月，张慧颖从宁波卫生学校毕业，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张慧颖报名到新疆，支援新疆建设。浙江有80人报名去新疆，其中张慧颖等三人（两个护士，一个助产士）被分配到条件最差的南疆和田，她在和田专区卫生院，另外两个同学分到下面的县里。她在地区医院工作了11年，由于工作积极踏实，不怕艰苦，被评为和田地区的先进工作者，两次出席新疆自治区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和田区群英会。她在和田成了家，丈夫曹玉琪是有名的359旅王震将军部下的一个文化干部，是搞写作的，应是军旅作家了。当时，老曹已经复员，任和田卫生局局长，也曾去于田县任县委书记，兼任于田一个农场（江苏知青组成）的党委书记。1966年“文革”开始，他被当作“走资派”，受到残酷的批斗，身体落下病根，至今健康状况很差，几乎天天需吸氧。过去传言说她的丈夫是新疆美术出版社的领导，那是误传。
1975年，张慧颖调到和田区医专任党支部书记和副校长，1986年退休。由和田专区干休所安排，与已离休的老曹一起到乌鲁木齐定居。老曹是陕西西安人，他们原想到西安定居，因有关手续都已经办好，他俩不想再麻烦有关单位，也就顺其自然，至今，住在乌鲁木齐已有28个年头。
老大姐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大弟叫耀洲，我不熟悉，二弟叫耀澄，是1952年正始中学8个参干生之一，一直在部队里，是一个相当于师一级的领导干部，初中时，比我们高两级，我见过，可惜他患了不治之症，已在南京过世。大妹妹叫张慧芬，比我低一届，我们认识，今在杭州，也退休了；小妹妹叫张慧芳，我就不相识了。
张慧颖他们俩，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小儿子身体不好，她与我有相似的遭遇。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和缺失。现在，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照顾老曹和小儿子，是够辛苦的了。她既是贤惠的妻子，也是伟大的母亲，这就是我们的张慧颖老大姐。
二十世纪90年代，她回过浙江，是随老干部旅游团来的，不慎摔了一跤，摔伤了腿，在浙江医院住了十多天。我劝她在有生之年回故乡瞧瞧，会会老同学，她说这已经不大可能了，她不能离开老曹和小儿子，她自己又是骨质疏松，行走不便，胃也有病，这样，我们是难以相见重聚了。
一个南方姑娘，响应党和政府的召唤，只身来到新疆，志愿到新疆最艰苦的南疆和田去，将一生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边疆，将根深深地扎在新疆的大地上，一辈子无怨无悔。“这是什么精神？”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我们的母校正始中学出了那么一个学生，我们的班级有那么一个好同学，怎不使人自豪呢！
2014年12月31日动笔
2015年1月1日成稿
2016年5月27日修改
附：张慧颖的信
日新学弟：
当我接到你的电话，后又收到你的来信和“杰作”，今天又收到宁波特产，特别激动，感慨万分。真想不到还能有机会收到阔别61年后的同窗学友的来信和书。手捧《春风吹酷溪边草》拜读后，勾起了我61年前学生时代相处时的回忆，思绪万千，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你这个小个子的学弟模样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相比今天61年后的照片，判若两人，我不认识了，一个知识分子的模样，让我崇敬。
由于你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根底好，富有淳朴、正直、诚实、不怕艰难险阻、勇于向前、努力奋斗的性格和优秀的思想品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党的教育培养下，父母的严格管教、关心下，接受了高等学府的教育，知识的源泉输入了你的心田，在你人生道路上，特别在物理学的教学事业中获得了辉煌的成就，有了发展、创新并走在同行者的前列，为后辈的学习指引了正确的航向。你是一位教育战线上的佼佼者，为党做出了极大贡献，是教育界学习的楷模。毛主席讲过“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据”，你的事业成功，除了外因之外，主要靠的是你的内因，这是铁的事实，我要向你庆贺、学习、祝福。
我正始中学毕业后考上了宁波护士学校，李瑛、陈凤珠在甲班，我在乙班，同在一个团总支过组织生活。我和李瑛是团干部，相处亲如姐妹，两年后毕业了，李瑛学习优秀，被保送上医大，我积极响应党的召唤，写决心书、服从组织分配，到边疆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当时我认为是到西藏去）。当天上午公布毕业分配名单，第二天就由老师送我们十位同学到杭州集合，等待其他卫校的学生一起奔赴新疆。8月份分配后，到达乌鲁木齐市是1955年10月2日（到和田是10月20日）。因当时火车只通到甘肃武威，后又乘坐大卡车从武威出发，早晨天一亮要上车到达宿营地，要打开自己的行李在大土炕上挤着睡觉。西北的秋冬季节来的早，茫茫戈壁，人烟稀少，风沙又大，干旱缺水，用水困难，洗刷都成问题，就餐是馒头及饼，难以下咽。虽然一路艰苦困难，但我们都能克服，毫无怨言。唯一想法就是希望快到新疆，可以早早工作。因为我们想到临行前校长的嘱咐：“因为新疆缺少医护人员，需要我们浙江省去支援；因为新疆艰苦困难，需要我们团员冲锋陷阵。”（我们十个同学中九个是团干部或团员）因为我在校时写了决心书，要响应党的号召，到边疆去、到艰苦地方去。我对自己下的决心，决不能畏惧退缩。因为我想过：我是一个农村姑娘，在上海高小毕业后，因抗日战争，家庭八口人要生活在上海，靠父亲一人工作，有时还失业，难以生存，若回老家（现鄞州横溪）孔家潭，有祖母留下的房子住，还有几亩田地，总可渡过难关。母亲就带领我们姐妹们六口人在孔家潭安家落户。大弟耀洲在甲村上高小，小弟耀澄在村校读初小，两个妹妹慧芬、慧芳年幼在家，我作为长女（13岁）要帮母亲照料妹妹，还要帮母亲去菜地劳动，实在没有经济能力供我上初中，因此我失学7年。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1950年正始中学面向农村招生，我荣幸地考入初中，后又上了卫校，是党让我有机会上学、工作。我只有为边疆少数民族献出自己的青春年华，来感恩党和国家对自己的培养和教育。
到达乌鲁木齐后，自治区卫生厅又分配我和两位同学到和田。沿途坐大卡车11天才到达和田地区。后民政局又分配我在地区医院，另两名同学被分配在县上。虽说是地区医院，条件甚差，内外科病房很简陋，病人大部分是维吾尔族老乡，言语不通，难以沟通，我的宁波话人家更不懂，只能强制自己学习普通话，学习常用的维语。虽然困难重重，但一颗为少数民族地区服务的心是从未动摇过。在新疆和田31年的工作中，头11年在地区医院任护士、护士长工作。1956年6月28日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两次参加自治区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和田地区群英会等。这要归功于党组织的培养，领导和同事们的关怀和帮助，才使自己有微薄的成绩和进步。接下来9年是在于田县工作，1965年“文革”前老伴曹玉琪由地区卫生局调到于田县任县委书记，1966年“文革”开始，于田县有个新国农场（江苏知青）“造反闹革命”，地区又指示老曹兼任农场党委书记，我又从和田医院调到农场医务室。在“文革”中“当权派就是走资派”，老曹被停职批斗，落下了很多毛病。“四人帮”被打倒后，第二次解放了我们，1975年老曹官复原职回和田地区卫生局工作，我被调到和田地区卫校任党支部书记，兼任副校长之职，直到1986年退休，又是十年有余。老曹是离休干部，离休后自治区老干部局批准进入和田驻乌鲁木齐老干部休养所，屈指算来已是28年之久，至今已是耄耋之年，体弱多病。老曹有慢性阻肺等毛病，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我虽好些，由于年龄不饶人，各种老年病也缠身，生活总算还能自理，还要操劳家务。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愿老天爷保佑我们好人一生平安，度过这晚年生活。
日新学弟，简短之言，表达我的心意，同你沟通，让你了解我的一生经历，附上了两张照片，请瞧瞧。当年学生时代被称为“大眼睛”的我现已是上下眼皮下垂成“眯眯眼”了。上封信没能收到，怪我没有寄挂号信。人家讲，挂号信慢，还是平信快，故耽误了时间。这是数十年来我第一次碰上的事，我给弟妹的信也常寄平信，却从未发生过。我想另一原因是你所在地的邮政编码我没有写对，只写了315000，没有写清孝闻街地区的邮政编码，可我当时也查了，未能查到，问邮局的人讲不明，以后要吸取教训了。
另告诉你，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出租房，幸好你寄的快递没有出差错。原因是和田干休所原住房子已几十年了，故和田地委决定重盖高楼，已有两年之久，还未盖好，要等今年7月底才能交工。完工后，我们还要装修等，还要待几个月，什么时候能搬进新楼，也很难说（因装修材料含有甲醛等有害物质），要经有关单位测试合格后才能住。现年纪老了，也是件麻烦事，虽要雇人，但自己总要整理整理。当年搬来出租屋住，也费了劲，搬家公司搬了两次，一次将有些东西搬女儿家，因出租房小，放不下东西，后一次又搬来出租房，太累人了。日新学弟，打算来新疆旅游并看望我这个老大姐，我表示热烈欢迎，机会难得，但我想最好能在我们搬进干休所楼房后你再来，这样房子宽敞，各方面条件总要比现在住房条件好些。现在我们在出租房住，房子小、条件差，连个热水器都是坏的，不能用。本想自己换个新的，可是又要把人家房子弄坏，人家有意见。我们就用洗衣服的大铁皮盆洗澡。和田的艰苦生活都习惯了，临时再熬一段时间，等干休所房子盖好后再享受天伦之乐吧。要不然，你这位远方客人来我家，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因为是老同学、老学弟，我就把上述情况讲了，你会同意我的建议吧。到那时，我们久别重逢，我一定热烈地迎接远方的客人，我想这一天一定能很快到来。我们可以促膝畅谈，因为是老同学，我们可以天南地北畅谈一切，是吗？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信未写完早上投递员又送来快递，我一上午看了又看，欣喜若狂。要衷心地感谢你再感谢你。正始中学是我们的母校，我们会珍惜、阅读这些刊物，它们都是具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的材料，祝母校更加兴旺发达，人才辈出，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添瓦。
照片再寄上两张，瞧瞧我这个老太婆的样子。正始刊物中有我们毕业班和团支部的合影，你可对比一下，是否判若两人了。
明天天气好的话，去邮局寄出，对不起，信寄得晚了。羊年春节快到了，预祝你和家人节日快乐，吉祥如意！
张慧颖
2015年1月22日
秋高气爽访故人
立冬已过，地处东海之滨的宁波还是深秋时节，不见秋风扫落叶，只见菊黄蟹已肥。不过落叶树木偶有黄叶飘飘洒洒掉落在地上，气温还在20℃上下浮动。今日又遇晴朗天气，雾霾未见横行，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使人心旷神怡，这正是旅游、访友的好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