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直直与他对视,眼底的坚韧决然,令天帝微微动容。她道:“陛下放心,容宁做得滴水不漏,他们绝对找不到任何证据。”
语气万分笃定,有时候天帝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她哪里来的自信。无论对任何事,不管在什么情形下。
天帝平静地凝视她,无喜无悲,久久后终是启唇道:“好,只要你不做的太过,朕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当然,前提是不损害他的利益。
容宁笑笑,叩谢后,离开朝玄殿回了百花宫。今日她来此,本就没有指望对方可以应承下什么,能达到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今夜,所有人难得的一夜好眠。翌日,云苍宫的四人整装待发,一起向朝玄殿走去。
天界大大小小无数仙家,早早来到天宫,等着来这一出热闹。有的拿着板凳坐等着,还有人甚至开赌局,赌乐辰和错芫能不能翻身洗脱罪名。
可笑的是,居然有不少人参加。满室帝遥花的清香中,颂川和寻烨等人踏进了朝玄殿。
天帝坐在上面,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眼神微闪笑意满满,可仔细一看,似乎有些勉强。
三堂会审,错芫将这几日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一一列举,并提审了那名仙婢。
不仅如此,还找来了九龙山的光华上仙,与其对质。
起初,光华上仙极力否认,然,在仙婢道出他身上的几处私密后,终是偃旗息鼓,无语承认。事情进行到这里,虽然没有抓到幕后黑手,但已然可以证明错芫和乐辰的清白。见大势已去,天帝想借题发挥也没有机会了,只得老老实实宣布错芫和乐辰无罪。
天帝金口玉言,从此以后,天界无论何人,都不得以此为借口抨击他们。
错芫闻之,抱起乐辰,开怀大笑。寻烨和颂川、灵澈等人亦是替他们高兴。然,皆大欢喜之时,偏偏有人不长眼,跳出来找茬儿。
只见一个明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突然出声,阴阳怪气地道:“陛下,错芫并没有抓到凶手,说不定黑衣人是他为了脱罪杜撰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错芫脸色笑意渐渐沉下去,斜眼睨了那人一眼,勾唇笑道:“这位仙君,当日陛下和我约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和辰儿的清白。如今我找到了,仙君却怀疑错芫捏造事实,蒙骗陛下。那么,是不是等我找到黑衣人后仙君又拿别的理由刁难于我等?”他说话十分不客气,讥讽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你、你……”仙君大怒,瞪着他说不出话。
错芫冷冷地暼了他一眼,继续说:“再则,陛下已经宣布我等的清白,仙君在这时跳出来反驳,知道的说你公正廉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陛下有什么不满呢?”挑起秀眉,一双杏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衣仙君。
仙君再也沉不住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大胆!你原本不过一介凡人,得天地灵气才修炼成仙,居然敢对本座不敬!”
这句话,分明是说飞升的神仙不如他们这些一出生便是神族的神仙,贬低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了。顿时,就惹来许多怨恨的目光,可他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太上老君眸光一闪,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正巧他发愁该如何帮助乐辰,且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黄衣仙君的话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只听他语气淡淡道:“听黄白上仙这番话,似乎很瞧不起飞升到九重天的神仙。”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喜怒。
黄白上仙心里却咯噔一下,顿时没了底气。他怎么忘了,天界中本土神仙虽不少,但大多数还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飞升上天的。
不说别的,眼前这位太上老君就是一位。
他本体是一只白鹤,经过艰苦修行,于一百七八十万年前飞升成仙。本来地位不高,可奈何资历老,又传承自远古时期,如今就连天帝都对他几多尊崇。
这样一想,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一番话,把天上的神仙得罪了大半。
他连忙拱手致歉:“老君,小仙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本座不明白上仙是哪个意思?”唇边挑起一抹冷笑,太上老君眉目清浅,淡淡的目光落在黄白上仙的身上,好似万斤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黄白上仙额头冷汗涟涟,却不敢擦一擦。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心里直打鼓同时把错芫骂了不下上百遍。
他赔笑道:“老君,小仙一时冲动说错了话,还请老君和一众仙友海涵。”说着,弯下腰赔礼道歉。
一众仙家微微侧身,摆明了是不肯接受他的道歉。
太上老君见此,眸中幽光一闪,嗤笑道:“不敢不敢,小老儿只是一个低微的飞升神仙,哪里能接上仙的礼。”
黄白上仙脸上青白交加,现在想哭的心都有了。从前太上老君一向以和为贵,因此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老好人。今天一看,才知道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黄白上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可,话是他自己说的,祸是他自己闯的,面对太上老君的嘲讽和仙友的排斥,他只能自认倒霉。
看到太上老君几句话就把黄白上仙逼入绝境,容宁暗暗咬牙。这黄白上仙并非普通人,而是炎辉下神的好友,素来只会吃喝玩乐。不仅如此,他还是敏跃的情人。
敏跃虽然爱慕寻烨,但她骨子里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早在几万年前,两人已经暗通款曲,勾搭在一起互相抚慰空虚寂寞的心灵。
可笑的是,炎辉下神这个父亲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还十分信任他,多次出手帮其擦屁股。
容宁与敏跃有合作关系,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其和黄白上仙有染,因此屡屡利用这个威胁敏跃。当初敏跃之所以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下,再次与她联手对付乐辰,就是因为此事。
然而,没有料到,费尽心机,最后却以失败告终。她很不甘心,加上整日陷入寻烨怀疑自己的恐惧中,日渐消瘦。
见过天帝后,她仔细想过,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所以,她找到了黄白上仙,对其晓意利害,终于鼓动其在今天对错芫等人发难。本来胜券在握,可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太上老君,她心里有些不确定。
看了这么久的好戏,错芫牵着乐辰,面色平静,眼底却隐隐现出鄙夷:天界神仙,也不过如此。
低下头看了看小姑娘,她什么也不知道,自顾自地玩自己的手指头,不亦乐乎。错芫笑笑,旁人怎样与他无关,只要乐辰好好的,他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忽得,他皱起眉头,似是想起什么,视线望向了门外,算算时间,他们快到了吧。
这种情况下,最头疼的当属天帝。他望着一众臣子,无奈地扶额,正欲开口调解,缓和矛盾。
这时,守门天将突然跑进来,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凤凰族大长老白羽求见。”
凤凰族!
所有人敏锐抓住这三个字,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错芫身旁、小小的粉衣孩童。
凤凰一族向来不问世事,轻易不会出山。然,自从三千年前,乐辰失踪后,他们频频外出,走遍天涯海角、天上地下,只为寻找乐辰这只紫金凤凰。而今,凤凰族的大长老来此,为的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白羽仆一步入大殿,首先做的不是朝天帝行礼,而是四处张望。
待看到一脸天真、正在玩手指的小姑娘,立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猫着身子,轻声道:“小姑娘,你好!”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打扰自己的老人,懂礼貌的小姑娘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反而笑眯眯道:“老爷爷,你也好!”
“好好好!大家都好、都好。”白羽乐得找不到北。
天帝脸上挂不住了,掩唇轻咳一声。白羽回过神,笑意渐渐变淡,眼神沉了下去。
转过身,缓缓走到大殿中央,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道:“白羽见过陛下,方才白羽太高兴了,一时失礼还望陛下见谅。”
远古时期,凤凰一族由十大神兽之一的朱雀上神掌管,天宫则是黄龙统领。
虽然后来朱雀陨灭,腾蛇嫁给黄龙,但总体而言梧桐山的凤凰一族在地位上并不比天宫低。再则,如今的天帝只是黄龙和腾蛇的儿子,又不是上神之尊,白羽德高望重,能这般礼遇他已是不错了,谁敢说不对?
天帝知晓父母身份不及朱雀上神,因此凤凰一族从不听命自己,心里不舒服。奈何实力不够,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计较。
“哪里哪里,大长老前来有失远迎。”天帝摆出官方的笑,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凤凰一族倾尽全力,寻找乐辰千年,不知这是为何?”
如果说,因为乐辰同是凤凰,凤凰族寻找情有可原。但倾一族之力,坚持不懈三千年,这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在场之人也十分好奇,皆竖起耳朵,集中精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白羽沉吟一瞬,郑而重之地缓声回答:“因为,乐辰是我族的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