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野她第二天没有讲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连续三天,她都在不间断地做家务。
中午时分,我在厨房做饭,她丢下手中未扔进洗衣机的衣物,拿了枪就往外跑。
她向森林中心奔去,我跟在她后面。
她无助地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我,“你听见呼救声吗?你看见她们了吗?”
我摇摇头。
“跟我一起好好找找,也许有人,也许有。好不好?”
我跟着森野找了一下午,但是没有任何踪迹。她累得摔了一跤,流了很多鼻血。我背着疲倦的她回了餐厅。
晚饭过后她讲起了她的过往。
后来我去了另一座城市,找了一份私人影院片源助理的工作。那些电影都是不知名导演拍的埋没的片子,老板负责预购,我们负责观影后写介绍、剪辑精彩预告片段。
转正后的一个月的某一天,意外地,剪影室内其他助理都有事不在,只有我和我的上司。
在此之前,文屋,也就是我的上司,他曾经对我展开过言语上的追求,夸我娇俏可爱吃相好看,让我做他的妻子、女朋友或者情人,但是我拒绝了,我说我有过男朋友,是个人都会介意的。对方故作深情或许真的深情地满含泪水说着,我不能因为过去那个男人的错误来剥夺其他男人追求我的权力,这对他太不公平。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是文质彬彬,但通过后期的接触,发现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所以我拒绝了他。
事实证明,任何祸事在有苗头时就应该消灭它或者远离它,而不是抱着侥幸或者懦弱的态度、无知的脑子,安静地待在原地。我不是这样的情况,当时的我需要那份薪资。我们选中的电影会根据播放收益,在下个季度发放分成,同时工资是押了两个月作为年终奖发放的。我当时手头紧,便没有快速意识到危险,而是沉迷于生计之中。
那天,文屋对我下手了,而我输在了体力悬殊。那之后他展开了哄小孩的温柔攻势,这种方式让我暂时妥协,而我脑子也自动美化他所有的缺点。
后来他说他的房子空着很不好,他偶然回去会觉得冷清恐怖,希望我能帮他打理下房间。以前也有住房不方便的员工去住过,目前的员工除了我以外都有自己的房子。
这恰好赶上我的租房窘境,当时租的房子由于房东要给他儿子准备婚房而不得不搬离,所以我答应了文屋。
我择了次卧而居。由于他偶尔周末的时候还是会住,所以最终以合租处理住处。为了对他没有任何亏欠,我以每月高出市价两百元付了房租,水电网络地暖等费用一人独缴。
我住进去的时候他很高兴,并且将他的多处房产证翻予我看。当我问他我是他这样对待的第几个人时,他说第几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个。
因他需要外出谈片子的购买,所以回来的次数极少。饶是如此,两种材质的物件,即使没有靠近,单凭气息也能知晓对方不是同类。
我们的生活习惯差别是巨大的。他喜欢用自来水泡茶喝,而我喜欢用山泉水;他的床单一年洗一次,衣物一两月洗一次,全自动的洗衣机当半自动来用,洗衣机第一次排水结束后,他便会手动切换成甩干模式,而我的衣服,是穿过脱下的必洗;我每天洗一次澡,他则是一周一次;那时候我神经有些脆弱,对鬼神一类的东西比较害怕,所以夜晚我将所有房间的灯打开,以此驱逐它们,他认为这太浪费。
那时候我买了一把古琴,他一面批评我应该将买古琴的钱用来买礼物孝顺我的父母,一面又去胡乱地拨弄琴弦。说实话,我很厌恶其他人去动我的乐器,但还是恭维他才艺精湛、气质卓群。他总说我贫贱之命,却有着这些贵族习惯喜好,是投错了胎没有生在富贵人家。不过遇上他,我也算是好命极了。
从这些话语中,我更意识到我们不可能长久。两个人,若是其中一方对另一方,有某种至高的优越感,那么便会因这种优越感而后悔自己的选择,也可能会因这种优越感而轻视伤害对方,最后走向破裂的尽头。那个人便是因觉得自己是富二代的身份,我妈是普通家庭小城镇的大学生,虽结婚后外公外婆的房子拆迁,有了多处回迁房,我妈妈变成了拆二代,但那个人总认为自己的富二代身份非常优越,觉得我妈妈从小的教养各方面不如他,最终他变态般地用所谓的“教育”方式来对待我妈和我。
从文屋的身上,我嗅到了类似的危险气息。他的优越感是他有较多的可支配财富。
一次,他用自来水泡茶,同时大谈茶道,我心中不高兴他之前评价我为贫贱之命,便用鄙夷的口吻向他普及茶道。他憋着怒气一言不发。
与文屋的再次见面是两周后,我买了他喜欢的菜。但这一天并不愉快。他问我以前是不是很缺钱,还说我的口味很重。我愤怒的质问后,他淡淡的嘲笑我假惺惺,假装清高,这般随便,加上背上那么多的不可描述的鞭痕,实在引人联想。待我的愤怒消散平静后,他告知我房子空着很浪费,他想找其他人入住,找夜店的佳人或者是洗浴中心的女郎。我说要这样的话,我还是搬走吧。
工作日,新来了一个员工。是一个有着大眼睛和一口白牙的女生,好像是叫亲雪。她一来便与我十分亲近,后又谈起文屋,她是文屋招聘的。她说她面试找不到地方,还是文屋开车去接的她。她觉得这个文屋看起来很奇怪,说他鬓角有些白发,年纪应该不小了,问我可否知道他的年龄。我说不知道。
第二天,文屋安排亲雪住了进来。第三天,我在厨房做饭时,亲雪对我说,文屋在追求她,可文屋说我喜欢他,她问我是不是真的,如果我喜欢文屋,那她就不会答应文屋的追求,否则对于我来说太残忍了。我想如果亲雪真有她说的这般善良,那她便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也不可能不知道假使我真的喜欢这个人的话,她这番话语不但伤害而且还侮辱了我,她这是宣誓和炫耀主权来了。我最后可获得的东西只有尊严,便说她误会了。
次日,文屋说,他要去追求亲雪,我是否同意。我当然只能是表现得无所谓。但是心里却觉得这个人十分张狂且十分不尊重别人,对于他我虽只是将就的态度,但他的这种骚操作确实令我很受伤。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俩真的是绝配。
之后,亲雪曾问过我,觉得文屋这个人怎么样。我恍然大悟似地告诉她,这间屋子住过很多人,文屋似乎很照顾新来的员工。我说亲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和文屋在一起真是有些吃亏,亲雪则表示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同时找房子和换工作真的挺累人的,最终还是做了服装店的导购。其实真的不能将工作和住所绑在一处,也不要将住所和爱人绑在一处。可惜了那座城市没有酒吧,不能去驻唱,可那时候过量的烟酒影响的嗓子还没有恢复,不然去街头卖艺也不至于如此窘迫。
从亲雪搬来的那天起,我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新住处,恰好也是房子到期的那天。第一个月文屋来得比较勤,我默默忍受她们秀恩爱,戴上耳机音乐开到最大,直到次日上上班。而后一个月,亲雪每天都免提秀恩爱。说来也怪,我竟然觉得不舒服。我内心恶毒地诅咒他们在一起结婚生子,我看到的他们的未来既没有外界的幸福,也不会有他们相互间珍爱彼此的幸福。
那个人、流止以及文屋让我认识到,人们对于轻易到手的人或者物,是不会好好珍惜的,但不珍惜却不代表要去破坏和伤害。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流止和文屋逐渐成为困扰我的心魔,每次想到他们,我都无法释怀自己不被珍视而是被欺骗伤害,也愤怒于自己的可避免的愚蠢的无知和懦弱。因此,好几次任务我都差点失手丧命。我想过或许结束他们的性命便可驱逐我的心魔,认真做事。但是每次看见他们时,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无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