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军师这里,我都有种压抑的感觉。明明现在我已经不用怕他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
一个太监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呢?连皇帝都……
可是一想到皇帝,我心里又难以遏制地疼。
顾衍温柔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落在我耳朵里,“你打算在那里杵多久?”
我醒了醒神,察觉有人跟着我,却当作没发现,从容地走了进去。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使那面如冠玉的人更加高深莫测。
顾衍凝视着我的眼睛,温柔地挥挥手,“你来。”
我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萧娅珀。”
我内心震动,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唤我了。不由得神思恍惚。
顾衍看到我这个样子,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想救你哥哥吗?”顾衍诱导地说。
“想。”
“不惜一切代价?”
“是。”
“很好。”顾衍点点头。
他以为我已经被他的摄魂术镇住了,我猜将有些什么浮出水面,不由隐隐激动。
谁知顾衍却很谨慎。
顾衍走到纱帘后面,低头小心翼翼地轻轻吻了一下沉睡美人的额头。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两名高手把我捆了个结实,我一动不动,任由他们动作。顾衍还觉得不够安全,皱了皱眉,我顿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不会要我的命的。这是我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我再睁开眼睛,是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吵醒的。周围一片黑暗,眼睛却没有被蒙上的感觉,我猜测自己应当是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我不做声,仔细听了一会。
这些人什么来历?一声不吭却秩序井然,竟比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军队还严整。
过了一会,隐约听见有人汇报说,“有人跟来了”。我才知道原来顾衍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他要做什么?
“那就把他也丢进去。”我听见顾衍不带丝毫感情地说。我知道那是因为他
然后突然一道光射了进来,晃得我眯起了眼——原来现在已经是正午了。顺便看清这个小“屋子真是小得可怜”。
一道青色人影被丢了进来。我怎么觉着这副身姿有点眼熟。
“这死阉奴!”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咒骂。
原来是钱裕。我在心里低笑,却没有表现丝毫。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地问。
“关你什么事。”钱裕气哼哼地说。
呵,跟踪我还理直气壮的,以为我没有察觉。
“不关我事最好。”话虽如此,我却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由于这个“屋子”太小,仅够两人挤在一起。钱裕的气息清新好闻,一股少年烂漫的味道。明明他只比我小一岁,却好像比我年轻了许多。
他靠在我身边,我竟有几分愉悦。
“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钱裕见我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无可无不可地随意嗯了一声。不难猜测,他们是要带我们见哥哥了。有点紧张,有点激动。但是成事的人,大多数都很平静。
于是我又平静了下来。
“他们好像……要举行什么仪式。”钱裕吹出来的气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了起来。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应,想着这般处境,还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钱裕有点气愤。
真是个孩子,情绪一点也藏不住。
“急有用吗?”我好笑地说,“省点力气吧。”
安静了好一会儿,钱裕突然开口说,“你给了一个叫刘梓的狱卒兵符?”
“嗯?”
“你真够可以的!”钱裕生气地说。
我真不知道钱裕生的哪门子气,我是大将军,我的兵符,爱给谁给谁。
反正,谁都不值得信任。赌一把有什么不好呢?要是哥哥都没有了,还要军队有什么用。
我这个人没什么责任感,不在乎什么家国天下,能护住几个家人就很不容易了。
“可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可用了呀。”我闲闲地说。
钱裕气息变得很重。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钱老侯爷是皇上的人,钱裕就算和他爹意见不合,我也不敢冒那个险。
“你觉得信我还不如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得保险?”
我呼吸一窒,想了半天才明白,或许我不选择钱裕,更多的是害怕失望吧……害怕我选择了信他会失望,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他,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不是钱裕靠不住,而是我就没有选择他。
心里不由苦涩,我竟然已经如此多疑了吗?
来不及再想下去,只听周围咯吱咯吱地响起来,还没顾得上观察这是怎么回事,声音陡然变大,感觉身体都要被什么力量撕扯成两半了。
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八岁那年,我掉到了河里,水一瞬间冲进我的口鼻,我都不敢挣扎,像被装进一个木偶里,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惊恐,和铺天盖地的绝望。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用想也知道是钱裕。
这次,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