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便宜,装四根吧。”我随口说了一句,指了一下嫌犯,“那边儿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哦呦,康家的小子,力气大的很……”菜贩子是阿婆,口音严重。
不过,她倒是对嫌犯十分了解。
嫌犯从小在农贸市场长大,算是怀才不遇,初中考了六百多分。
家里没钱上高中就辍学在家。
他在市场里帮不少人干过活,比如洗银手镯,接电路,修堵了喷头,锈蚀的自来水管。
这些特征和制造‘吓一跳’很吻合。
我基本断定,拎着装好的菜走了过去,围观人都是商贩,熟络热闹。
有人调侃,“老康,你这能赢全指着金镯子压秤。”
“就是,唉,是纯金的么?”
议论声暴漏了一个信息,金镯子刚买的。
嫌犯把金镯子拽下来,哐当一声扔在木头桌面上,“你自己……”
话出口,嫌犯抬头。
他与我对视的一瞬,撒腿儿就跑。
我扔在菜,纵身一跃蹬上桌面窜了出去,很奇怪,这小子跑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
我还以为他要反击,手肘突出来,直奔嫌犯肩窝。
他没有反抗,挨了我一下踉跄三步,捂着胳膊叫喊道,“警察就能随便打人么?”
坏了。
我立马转身,四下搜寻。
他之前跑是本能反应,站住,说明心里有应对之策。
这小子被交代过如何应对我,果然,他咧嘴笑道,“警官,找我是有事?”
“请你协助调查。”我换了个措辞,先亮了警官证做出请的动作。
这小子相当配合。
他刚要走,一个老汉冲了出来,抡着鞋底子抽在嫌犯的脑门上。
这老汉应该是嫌犯的父亲。
他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让你被瞎胡混,犯了什么错?”
“哎呦。”老汉打完了嫌犯,不等辩解,拎着一扇排骨递上来,苦苦哀求道,“警官,小孩子不懂事,他,他怎么了?”
我扫了一眼排骨,又看了一眼嫌犯。
嫌犯眼珠转动,神色很慌张。
我先把手铐掏了出来,嫌犯有跑的意思,眸色恍惚。
我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把排骨接了过来,“没事,你家孩子是帮警方破案,这排骨新鲜不,新鲜我就要了。”
“真的?”老汉不敢相信的瞥了一眼嫌犯,推着钱道,“哪能要……”
“唉!”
我脸一沉,故作不悦道,“那我去别家买了,对了,你们家有海鲜没?”
“有!”
老汉犹豫一下把钱接到手里,指着身后一排店面,“海鲜,牛羊肉,什么都有。”
“我全家都在这儿卖生鲜。”
“那行。”我走到嫌犯身边,冲王月努嘴道,“你去买点螃蟹什么的,晚上咱们涮火锅。”
王月唉了一声,上前跟着老汉走。
“挺好。”我意味深长的看了嫌犯一眼,指了下前面,“我在送你一副镯子?”
“不,不用。”嫌犯嘴角僵硬的扯动,笑的很难看。
他很年轻,二十多岁。
这是一个遥控指挥的棋子,误入歧途的青年。
我很失落,不是因为距离真凶又远了一步,而是惋惜,惋惜一个大好青年的沦落。
坐上车。
我如实说道,“你可以和家里说出了远门,抢劫运钞车至少要判三十年。”
“不是,我,那个……”嫌犯语无伦次,脸色慌张,手攥着膝盖上的裤子,话说不出口。
我把手铐挂在了他面前,淡声道,“你替别人抗事,也得替别人带上这个,咱们都是爷们,仗义,啊!”
“警官,你别吓唬我。”嫌犯完全是故作镇定。
他一脸笃定道,“我只是恶作剧,玩具炸弹不是我送的,是我骗了押运,但是车不是我开走的。”
“我最多就是扰乱治安,拘留四十八小时。”
我笑了一下,“谁跟你说的?”
悲哀,人最可怜的事无疑是被卖了还一脸仗义,嫌犯就是这种人。
他捍卫着心中不存在的情谊,却成了一名囚犯。
青少年犯罪案例中,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损友猛如虎。
我给他普及了共和国刑法,第263条,“抢劫罪量刑十年以上,无期或者死刑,其中重点标明抢劫银行,冒充军警人员抢劫,你犯了两条。”
“就算你没有开走押运车,也是同谋,与主谋同罪。”
“不是。”嫌犯慌了,指着自己心口极力辩解道,“我只是恶作剧,就是单纯的开玩笑。”
王月这时候拎着海鲜上了车,立马接话道,“那这玩笑有点大,唉,你看过监狱风云么?”
“或者,肖申克的救赎?”
这一波心里引导满分。
“我真没有。”七尺大汉差点哭出来,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真没参与。”
看来‘没有参与犯罪’几个字已经在嫌犯康某,影楼赵炳坤心里根深蒂固。
这是来自凶手的心理催眠。
“给他个本儿。”我瞥了一眼康某发动了车,头也不回道,“把你参与犯罪的全过程写下来,表现好,说不定能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康某念叨了这四个字,笔在纸上不断的滑动。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金镯子,赶紧拽了下来,“我,我不要蹲监狱,不要蹲监狱!”
挺可悲。
回了警队,沈健带人出任务了,办公室就剩下了杨乐天。
杨乐天身上带着任务,决不可能离开警局半步。
他在打游戏,挂着耳机。
我一进门,他就知道了,“靳队回来啦,来,盒饭还热乎的。”
他刻意拍了下盒饭,没回头。
我走了过去,盒饭下头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我不动声色的记下数字,打开盒饭道,“玩游戏不合适吧?”
“没人,唉,你们情况怎么样?”杨乐天说着话,手指点在了手机屏幕上。
我知道是什么,杨乐天单独建立的聊天群。
我吃着饭拿出了手机,登录聊天群后多出十二个摄像头,警局几个重要位置都有监控。
“这饭不错啊。”
“那是相当不错。”杨乐天知道我在夸他,得意的飞眼。
我心里佩服,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杨乐天是个天才。
掏出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我把盒饭盖上,“王月的呢,我给她带过去。”
“哟。”杨乐天蹭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