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宫景遥回到了京城,并将新生的皇女带回去,宫葭十分欢喜,想要把皇女留在皇宫抚养。
“这等大恩大德恐怕这孩子受不来,毕竟她父亲只是华清行宫的男侍,儿臣以为还是穷养着比较好。”宫景遥说。
宫葭撇了撇嘴,“男侍当侧室不是很正常的吗?不过宫里确实事情比较多,人比较杂,你是皇儿的母亲,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办吧,听说你想让这孩子在洛阳长大?”
宫景遥点了点头,“经过儿臣在洛阳养胎的几个月,发现洛阳的宫殿十分清静,适宜居住,不如就让小孩从小在那里修身养性为好。”
“好吧,那就多派几个得力的奶娘过去。”
“多谢母皇。”
从那以后宫愉晨就在洛阳行宫长大,宫景遥每个月都会过去看她,节日的时候她也会回到京城来与众人相见。蒲粟虽然不受宠,但是生活水平跟以前相比可是大幅提高,他舅舅也跟着去了洛阳,反而有了依靠。
两年后,宫景遥诞下了和正室陈岩峰的女儿,起名叫新晨,由于身份高贵很快得到了皇室的欢心,比如宫葭和陈冉奇,宫愉晨自然受到了一些冷落。
就是在这一年,宫葭明显感到自己身体不如从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她赶紧把最亲近的近臣李灿叫来,“李灿,朕不知道为什么旧疾突然就犯了,而且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所以朕叫你来想要商量一些所谓的后事。”
“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臣以为是陛下想多了,还请您不要忧思过度。”
宫葭摇了摇头,“并非是朕胡思乱想,早些年朕就怕冷怕热,身体虚弱,最近更是感觉大限将至,所以朕觉得有必要提前安排一下,以免出现什么万一,当然了,朕也希望这只是我胡思乱想。”
李灿看着宫葭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这么说,臣也无话可说了。只是,您具体都要安排什么事呢?”
宫葭喝了口茶,“首先是皇太女的事,毋庸置疑,朕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景遥,等到下个月朕就会封她为太女。但是景遥与朕政见相左,未来的路上一定会有很多障碍,朕要提前为她去除。”
“陛下是指?”
“首先就是内卫府,朕知道最近上官岚晓很多案子都是为了邀功制作出来的,未来景遥即位肯定饶不了她,不过她冒然触碰内卫府可能会使朝廷动荡,所以朕要带头灭一灭内卫府的气焰。”
“确实,现在民间人心惶惶,对内卫府都极为惧怕。”
“内卫府有它存在的必要,以后也一定能够为皇室所用,因此我一定会留一道遗诏给景遥,让她不能摧毁内卫府。这件事完了就是朝臣的事,如今朝廷上没有党争,但是却存在一家独大。”
李灿会意,“陛下是指陈大人吗?”
宫葭点了点头,“是的,陈优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野心不小,她女儿陈榭现在也担任要职,如果按这个趋势下去等到未来说不定会成了陈家的天下了。”
“可是陈大人这么多年来经营根基稳固,陛下想要如何卸掉陈大人的权呢?”
宫葭看着窗外,“很简单,制作一场陈榭意图谋反的罪名,然后牵连全家即可。”
“可是,他们毕竟是国戚啊。”
“无妨,正因为是国戚,所以一般的罪名才没什么用。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让内卫府配合你,等到处理完陈家的事我们再灭内卫府的气焰。”
“是,臣明白了,您对高章殿下真是一片苦心。”
宫葭苦笑一声,“就算朕做了这些,那个逆子也未必能够领悟,反而会觉得朕无情呢。朕确实感到很奇怪,朕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她这么过于柔善的女儿,以后这江山会成什么样朕也只能寄托在她身上了。”
“高章殿下越来越成熟稳重,早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但愿如此。”
这件事定下来后,永肃十八年冬月,内卫府就举证陈榭在家中藏匿谋反兵器,经过调查后定为谋反罪,陈榭惨遭车裂,陈优也被牵连赐毒酒,与陈家交好的很多官僚也受到了连坐,一时间朝廷上陈氏一党彻底覆灭。陈冉奇听说这件事之后十分伤心在宫中哭泣,一时间病倒了,宫景遥进宫服侍在侧。
养居殿。
从正仁宫出来后,宫景遥去了养居殿给宫葭请安。
“你父亲如今怎么样?”宫葭问。
“不太好,因为伤心过度,如今身体虚弱,只靠御医开的补药调养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谋反这种事谁都不会原谅。他可能也有点担心他在后宫的地位,等你下次去看他的时候告诉他,正宫地位不会变,胆敢有人轻视他朕不会放过。”
“母皇为何不亲自去对父亲说?”
宫葭看了她一眼,“现在这个时候你父亲心里还恨我呢,还是暂时不要相见比较好。”
宫景遥顿了顿,“儿臣也觉得处理的过于严苛了,就算姑姑有罪,单罚她一个不就行了?外祖母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她又没有做什么。”
宫葭看着宫景遥叹了口气,“景遥,你就是太单纯。你看不到的不代表没有做,陈优这么多年来在朝廷上积累自己的势力,长此以往难保她哪一天不会有异心,身为君王就要时时刻刻有危机意识,不然你坐的位置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正觊觎着呢?”
宫景遥低下头,没有说话,宫葭走下去到她身边,“景遥,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皇帝,都要该狠心时狠心,有些人你一旦心软饶过一次,下次说不定就是什么来报复,知道吗?”
宫景遥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儿臣明白了。”
陈氏的案子完了宫葭就把矛头对向内卫府,永肃十九年春天的时候她命令大理寺和刑部合作严查内卫府经办的案子的真实性,结果真的发现有好几起牵连数百人命的谋反案都是捏造的,上官岚晓难辞其咎,被下狱天牢听候发落,居住在并州的上官叶听说朝廷查内卫府,怕牵连到她,她带着家人暂时逃到安北避难。
此时宫景遥已经被封为皇太女,居住在东宫,她叫来卢雨娴说话,“母皇怎么突然查起内卫府来了,此前不是一直都很信任他们的吗?”
“可能是内卫府嚣张过头了吧,也可能是陛下在为殿下铺路。”
“为本宫铺路?这是什么意思?”
卢雨娴半跪在宫景遥旁边,“殿下想想,这一年多以来陛下所做的大事,首先除去了朝廷上最大的权力拥有者陈大人,随后阻止了内卫府继续制造冤假错案的行为,您觉得这是为了什么呢?”
宫景遥吸了口气,“可是,母皇还很年轻啊,难不成?”她和卢雨娴目光相对,“难不成其实母皇身体状况已经不好了,但是她没说而已?”
“此事臣不敢妄加猜测,但是还请殿下做好这个准备。”
到了夏末果然宫葭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卧床不起,宫景遥每日在养居殿伺候,这天晚上宫葭将宫景遥叫到床边。
“景遥,朕知道时候就快到了,所以有几句话要吩咐你。”
宫景遥忍住眼泪跪在床边,“母皇请吩咐。”
“朕早就拟好了一个遗诏,里面写了不许你废除内卫府的事,你要知道拱卫皇室内卫府这些年来功不可没,虽然这两年有一些差错,但是朕已经带头纠正了这个风气,以后一定会是另一番气象。”
“是,母皇圣明。”
“还有就是任人的事,你切不可偏听偏信,一定要多听多想,不要过于善良。”
“儿臣明白。”
宫葭此时觉得有点胸闷,便让宫景遥把窗户打开,然而今天是一个雷雨天,外面正在电闪雷鸣下着暴雨,“母皇,外面下雨呢,有湿气,还是不要开了吧。”
“不,让你开你就开,朕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宫景遥只好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阵风雨随着开窗飘进来,宫景遥赶紧后退了两步。
“景遥,二十年前朕为了得到今天这个位置处心积虑,所以,为了朝廷的安宁,你一定要对皇族严加看管,你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不能保证以后不会更多,对于如何传位就是你以后要操心的事了。”宫葭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宫景遥赶紧走上去扶着她,给她水喝,宫葭喝了口水看向外面的雷雨天,“朕本想再回一次湖州的,看来是不能了。朕从小没有父母,在湖州长大,很快就卷入了这朝廷的漩涡,你日后命人在湖州给朕安个衣冠冢吧。”
“是,母皇,儿臣记住了。”
宫葭又看了一眼这宫殿的四周,回想着过去近四十年的人生,杀过太多的人,想过太多计谋,处心积虑得来今天的位置,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着急回收她的性命,宫葭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又看了一眼宫景遥满满闭上了眼睛。
宫景遥看着母亲靠在枕头上,过了一会儿都没动,她把手放在宫葭鼻子下面以及脖子上,发现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于是放声大哭起来,外面的宫人们听到了忙进来,御医也过来看了发现确实宫葭已经殡天,合宫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