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么了……”直到李夫人重新拍了拍她的肩膀,司徒瑾颜才晃过了神来。
“哦,没什么。”她急忙应道,再看了看周遭环境,又生一惑,“李掌柜是如何被杀死的?”
李夫人用手指向窗外,“凶手从窗口跃进,用刀杀死了相公。”
“何以见得凶手就是从窗口进来的?”司徒瑾颜问道,要证明凶手是否从窗外进来的可太重要了,因为窗外是一个小处院,与外边的街道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寻常人随意一翻就进来了。
换而言之,如果凶手是从窗外进来的,那么属于外人仇杀的可能就比较大,而如果是从正门进来的,那么属于熟人作案的可能就比较大。
“官府说,在窗口发现了血掌印。”
说罢,李夫人连忙走前指着窗沿一个红色血掌印。
确是一个掌印无疑。
司徒瑾颜看了它许久,思绪犹如千丝万缕的线条在她脑海里盘根错节,而当她一根根调捋清晰之时,她心中却越发觉得怵了起来。
“姑娘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民妇想官府应该会知道的更多些。”李夫人细声说道。
司徒瑾颜沉思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没有了,请夫人指路,让我替殿下给李掌柜上炷香吧。”
“姑娘后堂请。”李夫人恭谨地伸手,接着将司徒瑾颜带到了后院灵堂。
白绫与烛烟缭绕,堂上正中间躺着一口棺材,牌位下是冥烧纸钱的火盆,还剩着一些燃尽的灰烬,四周安静一片,沉寂得有些不太寻常。
“夫人,府里怎么就你一人,下人们呢?”前堂未见下人时,司徒瑾颜以为全都在后堂守灵,岂知后堂也一个人都没有。
李夫人叹了口气,徐徐道来:“府里的下人本就不多,外加上如今先夫已逝,这么大的宅院我也住不过来,便把下人们都遣散了,宅子也卖了,准备回老家假寓。”
“夫人把这里卖了?”司徒瑾颜确问了一遍。
李夫人毫无眷恋地点了点头,“已经谈妥了价钱,下月便搬走了。”
见她神情坚定,司徒瑾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既然李夫人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问了。“
说罢,司徒瑾颜便在案几上起了三根香,燃上后给灵牌作了个辑。
一切礼毕后,她便告别了李夫人,登上了门口马车往回赶了。
车轿里,汀兰满脸期待地看向司徒瑾颜,“娘娘,可有发现?”
汀兰特意将声音压低,没让外头的白眉听了去。
司徒瑾颜在想东西,看了看她后,半响却答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汀兰,我要你去办件事。”
“什么事?”汀兰问道。
司徒瑾颜紧接着又从袖间掏出了令牌,塞在了她手中,“你先奉我的命令去通天府衙提一份此案仵作的报告,再去查一查李夫人附近的人际关系,记住了,不管是用多少银子打听也好,一定要问出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答案。”
“娘娘你在怀疑李夫人?”汀兰惊奇出声。
司徒瑾颜的面上却泛起了犹豫,“不能断定,你先去查吧,等有了结果再说。”
“嗯。”汀兰坚定地点了点头,与司徒瑾颜默契地互看了一眼,随之便朝外喊道:“白眉姐,停一下车!”
外面即刻传来“吁”的一声,汀兰顺势跳下了马车。
“我去给娘娘买些蜜饯,你们先回吧。”她道。
司徒瑾颜掀开侧帘将她看了一眼,忍笑不俊。回想她两自出宫以来,嘴里的谎话就没停过,原来司徒瑾颜还认为自己不会编织谎话,现在才惊觉原来是时机未到啊!
“哦,你早去早回。”白眉叮嘱道,再次将马车驾起,与汀兰背道而驰。
相府。
司徒瑾颜迄今在相府仍有两个特别厌恶的人,一个是儿时心狠手辣残害小少爷,最后栽赃嫁祸给她的楚涵玉,一个便是夺她良人,现在正从对面走来的司徒茉微。
两人在前堂走廊相遇,来者见了她,嘴角轻轻上扬,阴阳怪气地朝她见了个礼,“见过良娣姐姐。“
司徒瑾颜不想理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便要离去。
“好姐姐,怎么见了妹妹就走,妹妹这么让您讨厌么?“司徒茉微故作委屈的声音传入司徒瑾颜的耳朵,说不让人愤恨也难。
“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值得让我讨厌。“漠然说完,司徒瑾颜起步就走。
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她回身,“你笑什么?“
“我笑姐姐旧情难忘,新欢不爱,成亲没几日就被冷淡,不得不往娘家跑。“司徒茉微半掩红唇,从中发出一句不瘟不火的讥讽。
不待司徒瑾颜回话,身旁的白眉已经怒喝出声。
“放肆!“
司徒茉微见闻,故作惊吓地看了白眉一眼,随即又讥讽地笑开。
司徒瑾颜知道她无所惧怕,所以扬手将白眉遣下。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司徒瑾颜眸光清冷地看着她,自己都已经把顾钦南让给了她,这个女人还想如何?
“不玩什么花样啊,妹妹马上要与南哥哥成亲了,姐姐不祝福我么?”司徒茉微说得天真,眼里却遍布了得意。
司徒瑾颜正要回话,却见府门口处走进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来者见了她,霎时在原地楞了一愣。
“与我何干。”她淡漠地回道,本是说给后方人听的,却不曾想被还不知情的司徒茉微接了茬。
“姐姐可是在嫉妒?嫉妒妹妹才貌比你好,身世比你好,南哥哥偏生爱我不爱你?”
司徒茉微仍在挑衅着司徒瑾颜的下限,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司徒瑾颜可笑地看着她,本是不愿与之计较的,但对方的不依不饶让她顿时改变主意了。
“就算我不与你争夺,你认为第一世家之子会没有其他女人与你抢?”司徒瑾颜反问道。
司徒茉微一听,当即稍稍戾了神色,“谁敢?来一个我除一个,来两个我便除一双,除非她们都不怕与你一样的下场!”
“我是如何下场?你是指楼船破弦一事?”司徒瑾颜仍在给她下着套。
司徒茉微却还天真地无所为意,许是太过年轻了,就算有些手段,却也耐不起傲娇的内心,多些恭维只会让她越发沉不住气罢了。
“还有你被顾家退婚一事!”
“是你揭发的!”
司徒瑾颜微微一惊,但以司徒茉微的性格,她却不觉得诧异。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不识太子殿下?可若你是与太子出行,谁敢骂你失贞?顾家又岂会退你的婚!”
司徒茉微越说越得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聪明,虽然司徒瑾颜此时心中很愤恨这个女人,可当看见顾钦南冰冷的模样越走越近的时候,却优雅地笑了。
“你笑什么?”这回轮到司徒茉微疑惑地问出这句。
而此时,顾钦南已经来到她身后,“茉微,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钦南的声音冷到可以结成冰,司徒瑾颜没了兴趣观看司徒茉微慌张解释的模样,转身便先行走在了廊道上。
背后是愈渐浓烈的争执声,随后便是司徒茉微不停委屈地呼喊声了,司徒瑾颜表现得就像一个局外人,看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戏。
咎由自取。
她用这个词来形容司徒茉微再贴切不过了。
酉时。
汀兰终于外出回来了,手里确实提了一包蜜饯,一进门便自顾自地先倒了三杯水喝下。
白眉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看她,“你这蜜饯是从城外买来的?不然怎么买了三个时辰之久!”
“我乐意,城外的蜜饯甜一些不行吗。”汀兰翘起下巴看向白眉,把白眉气得有口难言。
自从上回青楼遇见珞洵一事,汀兰就连着对白眉韩阳都有意见了,司徒瑾颜担心她们再吵,急忙把白眉往外派遣,“白眉,去沏壶茶来吧。”
白眉瞪了汀兰一眼,却又只好领了是,走出了房外。
“怎么样?”司徒瑾颜迫不及待地问向汀兰。
听闻,汀兰忙从怀兜里抽出一张纸书,递在了司徒瑾颜面前,“这便是衙门仵作的报告了。”
司徒瑾颜将纸打开,上面清楚地注明箭身并未伤在致命位置,死因其实是失血过多,外加上尸体有轻微摄入蒙汗药的成分,死亡时间为子时。
读完一篇尸解,司徒瑾颜抬起的眸子却陷入了一片空洞。
身旁的汀兰又在耳畔继续道:“我特地去李府与郁香楼附近打听,有一个姓陶的妇人声称在有一晚,曾看见过鹤颐楼掌柜从李府翻墙出来,恰巧,那晚李掌柜出远门收账并不在家。”
汀兰的话里似别有所指,司徒瑾颜回了思绪看向她,“鹤颐楼掌柜从李府出来?”
“嗯。”汀兰坚定地点了点头,“还有,街坊们都说自李掌柜死后,鹤颐楼的掌柜掌柜曾几次拜访过李府,于是我顺着去查了一下,原来在李掌柜死后,李夫人竟把自己所居的宅子卖给了鹤颐楼掌柜。”
司徒瑾颜惊诧,沉思了片刻如梦初醒,“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