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的眼睛亮了亮。
“明天晚上。”
“真的?”
“当然是真的。”看着她溢满喜悦的小脸蛋,我忍不住抬手去抚了抚。
小脸立即垮了下来,生硬地说:“我现在要睡觉了,海星阿姨你出去吧。”
“好,晚上记得别蹬被子。”
我叮嘱着检查了空调的温度,这才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二天买菜回来的路上,几个在小区里凸着肚子散步的孕妇让我心生羡慕,带着侥幸的心理跑到药房去买了验孕棒。
回到家娅娅还在睡觉,想着她这段时间学跳舞太辛苦了,于是没有喊她起床吃早餐,自个去浴室检验尿液。
一分钟后,我漫不经心地从一次性水杯里拿了验孕棒来看。
清晰的两条红线,有点儿怀疑自个看花眼了。
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镜子照。
天,我真的怀孕了。
按捺住如雷的心跳,我匆匆跑到客厅准备给沈晖打电话。
拿起手机又犹豫了,算了,别是空欢喜一场。
等明天带娅娅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再检查一次,等确定无疑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哈哈!沈晖同志,你可能又要做爸爸了。
“海星阿姨,你别老盯着我看。”娅娅不高兴地瞪我一眼。
“哦,你最近好像胖了一点儿。”我在想象你未来的弟弟或者是妹妹跟你长得像不像。
“我吃好了。”她把碗筷一堆。
“你的果汁还没有喝呢。”我提醒她。
“我不喝了,我去看电视了。”
“娅娅,让阿姨好好看看你。”
我绕过餐桌站在她跟前仔细地端详她。
稚气十足的小脸蛋五官漂亮极了,特别是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想着自个的肚子里有可能多了一块肉,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楼在怀里。
娅娅,阿姨肚子里这个小宝宝流着和你相同的血,你很快就会多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我感觉怀里僵硬的小身子越来越柔软,仿佛对我的疏离和冷漠也慢慢融化。
忍不住在她漂亮的小脸蛋亲了一口,亲切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去看电视吧。”
她红着脸瞪着我,小手背往脸上使劲儿擦了擦:“谁让你亲我的?”
我笑得眉眼弯弯:“因为阿姨喜欢你呀。”
“我才不稀罕你喜欢。”她气鼓鼓地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不气不恼,哼着歌儿将餐桌上的脏碗快收进了厨房。
听到门铃声,倚靠在沙发上的娅娅一下子蹦起来跑去开门。
“爸爸。”娅娅喊得又娇又脆。
“呃,乖女儿。”
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我摸着平坦的小腹笑得舒心极了。
“娅娅,你的海星阿姨呢?”半响后,沈晖问。
“在阳台上收衣服。”
我抱着一大堆衣服走进客厅,正对上他蕴着笑意的目光。
“回来了?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呢。”我笑盈盈地走过去。
“一下飞机老魏就送我回来了。”
“嚄?老魏人呢?也不叫人家上来坐坐。”
“他有事回公司了。”他睨着我笑,“约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那太好了,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他了。”
我们执手相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爸爸。”站在一旁的娅娅不满了。
“你回房间去等爸爸,爸爸有事和海星阿姨说。”
“哦。”娅娅不太情愿地嘟着小嘴回房去了。
沈晖接过我手里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坐下后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依言走过去坐下。
他从手包里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我可是有备而来,你的呢?”
“明天就回家去拿。”
“记住了,以后得说回娘家而不是回家。”他捏捏我的鼻尖。
“知道了。”我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
“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我查过黄历,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婚嫁。”
“切,想不到你这么封建。”我故意嗤笑他。
“傻丫头,代表我很重视我们的婚姻嘛。”
动情地往他唇上轻啄一口,我望向娅娅的房间说:“进去陪陪娅娅吧。”
“刚才我仔细看了看娅娅,长胖了不少,水色也好看,恭喜你这个后妈通过考验了。”他揽住我的腰紧了紧,“相信你很快就能收复她的心。”
“谢谢。”我往他俊脸上响亮地“吧唧”一口。
两人柔情蜜意地搂抱了一会儿,我踌躇片刻开了口:“有个事要告诉你,娅娅的后腰有几块淤青,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自个也说不清楚,所以我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紫癜,明天最好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什么?”他反应很大地站了起来。
“这两天我帮她擦了药油,但是效果不明显。”我接着说。
“我去看看她。”
娅娅的房门忽然打开了,她站在门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爸爸,你别相信她的话,你走了以后,她经常打我骂我,我后腰的淤痕就是她用手掐的,她还吓我说,如果我敢告诉奶奶和爸爸,她就不给我饭吃,还要把我赶出家门。”
“娅娅,你别乱说,海星阿姨怎么会这样对你呢?”沈晖制止说。
“爸爸,你不相信我吗?”娅娅的眼眶里迅速盈满了泪,我见犹怜。
“爸爸看看你腰上的伤。”沈晖走过去掀开娅娅的睡衣。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惹海星阿姨生气,我说我不喜欢她做我的妈妈,我说我不喜欢她和你在一起,海星阿姨问我想不想要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我说我已经有弟弟了,妈妈很快会带弟弟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会分开了——”娅娅忽然哭出声来,哽咽着说,“爸爸,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海星阿姨很生气,用手狠狠掐我,我求她不要了——我真的好痛——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中,沈晖一把抱住女儿,嗓音已然变调:“娅娅,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我彻底懵了,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海星,娅娅后腰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痛和质疑,语气也厉了几分。
“我——”寒意从脊背往上窜,我的手脚一点点变冷,嘴巴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他眼底隐隐有泪光闪闪。
“我——”我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仿佛只会说这个字。
“秦海星,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照顾好娅娅,结果呢?你不仅没有做到,还伤害她,她只有10岁呀,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你也和她计较吗?”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眼里的泪光已经隐去,两团逼人的火焰越烧越旺。
我努力深吸一口气,慢慢说:“我不想解释,只想问你一句话,沈晖,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你对我难道没有基本的信任吗?”
他在我面前站定,表情痛苦纠结,默了默才说:“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未婚妻,海星,你让我怎么选?”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根本不相信我,对吗?”我屏住气直盯着他的眼睛。
“娅娅只有10岁,她哪来这么多鬼心眼?后腰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自己掐的?”
“我不知道,明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不就清楚了吗?”
“好。”他似乎也冷静下来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秦海星,你如果真的伤害了娅娅,我和你就算是完了。”
心脏像是受到了重击,呼吸几乎也断了,很久后才对着他苦涩地一笑:“好,随你。”
“我带娅娅回房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我呐呐说。
娅娅进房间之前似乎回头看了看我,我的心顿时痛得搅缩成一团,为沈晖,也为娅娅。
这一个多月以来对她精心的照顾和呵护难道她体会不到吗?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沈晖的女儿,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疼爱她。
她激发了潜藏在我心里的母性,每次送她去舞蹈班,两个年轻的舞蹈老师总会说:“娅娅妈妈来了。”
我总是微笑回应,从来不解释,也许,在我心目中,她已然是我的亲生女儿无异。
娅娅每次会撇撇小嘴巴,很不屑一顾的小模样。
可她也不会大惊小怪地嚷嚷,她不是我的妈妈。
我以为,我已经慢慢融化了这座小冰山,再不然,就是小女孩渐渐长大了有了面子思想。
呵,感觉像养了一只小白眼狼,你对她千好万好,她却猝不及防地狠狠咬你一口。
嫁给一个离异有孩子的男人,真的那么难吗?
为什么每次我尝试着交出一颗真心,都会被对方摔得支离破碎呢?
难道说,我秦海星活该命苦,这辈子不配拥有幸福?
我很后悔我昨晚为什么不离开?今天到医院来又受了一顿责难。
沈晖的俊脸是许久不见的阴沉冰寒,说出的话能让空气凝结成冰:“秦海星,你怎么解释?医生说娅娅后腰的伤痕的确是人为的。”
“对不起,我没有解释。”我一本正经地向他鞠了一个躬,“我虐待您的女儿了,万分抱歉。”
沈晖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坐在椅子上的娅娅开口喊道:“爸爸。”
“你等等,爸爸去给你拿药。”
他盯着我又看了数秒,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我走出医院,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忽然想起这阵子他给我打电话总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我和娅娅相处得怎么样。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苏敏在他跟前说了什么。
娅娅后背上的那些淤青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是苏敏在背后指使她,这是绝对的。
呵,他们沈家不仅仅只有三座冰山,沈某人其实是最大的一座冰山。
我付出再多,也融化不了他。
前一刻对你温存缠绵,后一刻立即翻脸,千年的坚冰啊,我想我终其一生也融化不了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再往前迈一步都艰难,只得坐出租车去了严颜家。
小区门口就是妇幼保健站,我进去挂了个号,坐在排队看病的人群里,内心一片迷茫。
再次验尿的结果呈阳性,妇科大夫温和地说:“如果怕检查结果不准,可以再打一次B超。”
接着又问我最后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我搜索着脑子里的信息竟然想不起来了。
“别着急,慢慢想。”她安慰我一句,又叫了下一名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