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一直在床上辗转到深夜，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给林珅拨了通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甜美的女声语调刻板机械，和三个小时前前不同，
这一次不是无人接听，而是提醒着她对方占线。梁晨叹了口气，挂断电话，又歪头躺回到床上。
他的忙碌并不出乎意料，可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却让她不自觉的感觉烦躁。虽然事关案情，梁晨并不确定林珅是否会告知她想要的东西。
陆洋的死，带给她的，不仅仅是熟识的朋友突然遇害的那种震惊和难过惋惜。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直觉告诉她，陆洋遇害十有八九是和她要追查的事情有关。
刚看见消息的时候，她给相熟的同学打了电话，可对方除了知道这件事外，其它掌握的并不比她多。夏津和徐俢鸿那里她也联系过，前者同样又震惊又一头雾水，后者却是始终联系不上。
可陆建国已经死了，他背后的人为什么还要对陆洋下手？
难道陆洋也参与其中？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被梁晨否定了。她觉得就算陆洋想参与，陆建国也不会允许儿子牵涉到里面。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爹妈的就算手上再不干净，也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而且回想陆建国出事后，她和陆洋的那次接触，他不像是知道什么。
还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梁晨一时间思绪混乱，头疼欲裂。
漆黑的屋子里这时闪动起光亮。紧接着，梁晨感觉被子上的手机“呜呜呜”地发出震动。她急忙拿过来，是林珅打过来的电话。
梁晨反射性地便接通了电话，那简简单单地一声“喂”，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激动和急切。
“晨晨……”林珅的声音比平时嘶哑许多，明显带了疲惫，“抱歉，我一直忙到现在，才看见你打电话过来。”
“是陆洋的案子吗？”梁晨直接开门见山。
林珅“嗯”了声，倒也没意外她会知道这么快。案子惊动了不少人，也有许多人围观。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梁晨的声音有些艰涩，“陆洋真的……”虽然群里和朋友圈内的已经消息铺天盖地，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真的是他。”林珅顿了顿，安慰道，“我知道你们关系还不错，但是也别难过了。没办法的事。”
“唉……”的确是没办法的事，梁晨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有人在学校群里发了个案发现场的小视频，我看见你了。”
听筒里有一秒钟的寂静：“案子被我接手了。”林珅话音顿了顿，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给她讲了一遍。
梁晨听完沉默下来，心头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徘徊不散：是了，陆洋的死一定和陆建国身后的人有关。
只不过……
“陆建国出事到现在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身后的人为什么早点动手，而是等到现在？而且是在这么紧凑的时间内动手？就不怕正好被你撞见，反而被抓个现形吗？”
“这也是我的疑问。”林珅叹息，“或许是他们去找过，没有找到。又或许他们之前并不知道陆建国手里有能威胁到自身的东西存在，所以才……”
“那为什么近期又知道了？”梁晨轻缓的呢喃声透过听筒传进对方耳朵里，不是质问，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林珅却思绪一顿。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快得无法捉摸。
“所以我也只是假设。”
“陆洋又说过要给你什么东西吗？”梁晨问道。
“没有。”林珅轻声吐出两个字。话音落下后，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下来。
听筒里有微弱的电流声偶尔窜过，夹杂在两人的呼吸里，不甚明显。
短暂的安静后，是梁晨率先开了口：“你还记得，陈阳录给我的那段视频吗？”
“记得。”林珅答完便猛地意识到什么，“你觉得陆洋想要给我的，是陆建国用来和他们联络的那只手机？”
“我觉得有可能，但也不敢肯定。”
林珅轻轻“嗯”了声，没有发表意见。然后隔了半秒，他忽然声调微微拔高，叫了她一声：“晨晨！”
“怎么了？”
“陈阳给你那个U盘呢？”
“在我家里。”梁晨说完又补充一句，“就是C市那套公寓。”
“把它交给我，可以吗？”
梁晨心头一突：“你要做什么？”
“晨晨，你别急。”林珅放柔了语气安抚着，“我觉得陈阳转了这么大的弯子把U盘交给你，不太可能只是为了让你看一段无关痛痒的视频。或许其中隐藏了什么东西你没发现，我想把它送去技术科那边。”
这猜测让梁晨略感诧异。虽然陈阳那段视频里，告诉了她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但其实的确有些鸡肋，都是口说无凭的东西。看完那段视频后，她试着显示隐藏文件，想看看还里面是否还有其它东西，但是并没有收获。只是和大部分女生一样，她也是个标准的数码小白，并没想过一支U盘还能有什么更高级的玩儿法。
“U盘就在书房写字台的抽屉，左手边第一个。”她快速说了一句，随即又不放心的嘱咐，“如果真有什么发现，你记得告诉我。”
“好。”林珅答应着，然后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晨晨，陆建国遇害后，有人给省厅那边寄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你爸爸的部分工作笔记复印件。”
“什么？！”梁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运转失灵，足足隔了十几秒，才重新恢复工作，”你说，有人把我爸爸工作笔记的复印件，寄去了省厅？”
“对。”
梁晨听着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仍旧是不可置信：“我今天问过我哥，他说爸爸出事之后，他回家找过那些笔记，但是没找到。”
所以寄那封邮件过去的人，不会是梁硕。可那又是谁？
梁冀有记工作笔记的习惯，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她家那个暗格的，除了他们父女三个，却没有其他人。
“会不会是你妈妈？”林珅忽然问道。
“不可能。”梁晨不见思索的否定，“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爸和我妈的关系就很疏远了。刚离婚那一阵儿，更是闹得不太愉快。我不觉得我爸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怎么确定就是我爸的工作笔记？上面写名字了？还是坚定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林珅苦笑，“我的顶头上司中午把我叫去了办公室，就提了一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我感觉他有试探的意思。”
“他们觉得是我寄的？”
“有这个意思。”林珅想了想，还是又问了遍，“你父亲生前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是特别亲近信赖的亲戚。而且……你真能确定不是你哥吗？”
“应该不是他。”两个人今天既然已经摊牌了，他没有必要在这一件事情上再对她做隐瞒，“我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人口比较单薄，原来走得近的几家，前些年都移民去了国外。我不觉得我爸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们。至于要好的朋友……那些笔记既然招祸，我爸也不会把麻烦推给别人。”
“最近没有警方的人找你哥问笔记的事吗？”
“没有吧。”梁晨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地重复道，“没有。”如果有的话，梁硕今天应该会跟她提起。
“我知道了。”林珅叹息一声，刚要挂断电话，便听见那边的人叫了他一声……
“林珅。”
“嗯？”
“你觉得……陆洋遇害，会不会是夏立做的？”
…… ……
林珅的首选怀疑对象之一，的确也包括了夏立。
毕竟陆建国生前有实质性接触的可疑目标，目前能够确定的只有这个人。如果陆洋真的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么这个东西和夏立相关的可能性更大。
只不过这个怀疑，是建立在他知晓其它情况的基础上的。如果单单就陆洋被害一案来说，夏立完全是不相干的人物。他没有理由对这个人进行询问或是监察。而且现在省厅那边已经对夏立采取了监视，并且领导也没有明确吸收他重回专案组的意思，太过明显的横插进去，只会引起上边的反感，反而不利。
所以他目前能够做的，还是踏踏实实的寻找线索，排查嫌疑人。然而偏偏这种做法，却是效率最低的。
深夜的市局走廊里仍旧时不时有人经过。
林珅挂断和梁晨的通话后去楼梯间了吸了支烟，然后回办公室交代了一句，便匆忙离开。
陈阳给梁晨的那支U盘，他这会儿越想越觉得里面可能另有玄机。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和今晨武谈一谈，但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又猛地愣住……这人审判后一个月就肺癌去世了，他难不成要烧纸和对方沟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