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刚过去不久，办公室里不同食物的味道交织弥漫，空气质量实在是有点一言难进。尤其老张和大庄对坐着一张桌子正在吃饭，两桶老坛酸菜面，旁边还放了瓶开封的臭豆腐当配菜。
林珅站在门口晕了两秒，然后叹息着走进去推开窗子，嘴里半是无奈半是玩笑道：“公共场所，你们爷俩儿好歹有点公德心啊！”
“就你事儿多！”老张嘴里嚼了一大口面，含糊着怼他。
“头儿！”大庄干脆冲他举起瓶子，“你也来吃点儿，闻着有味儿，吃着可香了！你没来前我们组里人都爱！”
我来了之后也没挡着你们吃！
林珅默默吐槽了一句，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其实他一大清早从济县赶回来忙活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东西，只喝了两瓶矿泉水权当做充饥。
两人桌上还放了套煎饼果子，塑料口袋系的严严实实，没动过。
林珅憋了口气，过去一把捞过来，以最快速度躲去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德性！”老张轻嗤着，一筷子卷走桶里最后的面全部塞进嘴里。
大庄喝了口泡面汤，眼巴巴看着被抢走的口粮，“头儿，给我留两口，一桶面吃不饱。”
林珅哼笑：“那不还有瓶豆制品么？高蛋白，有营养。”说完撕开塑料袋子，一大口咬掉一少半。
大庄委委屈屈，伸手去同事抽屉里偷了盒红烧牛肉面，开盖倒水。
门外这时有脚步声响起。
是组里同事接到于檬通知，能回来的，都迅速赶回来开会。
林珅示意大家各就各位，两三口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全部快速吃完。老张也快速收拾了桌子，只有大庄捧着刚泡上的面，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
林珅给了他一个该吃照吃的眼神。见人回来的差不多了，便走过去关上门。
“那个岑旭调查结果怎么样了？”转身回来时，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在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答道：“小刘还在户籍那边筛查。我们先以省内的人员作为搜索对象，目前发现了叫岑旭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初步判断符合条件的有十五人。”
“嗯。”林珅点点头，开始正题，“根据我们现在已知的材料，已经可以得出判断：这所谓的四起抢劫案中的受害人，是互相熟识的。”说着，他飞快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名字，又在旁边写上了凌霄玉的名字，“这四名被害人，又与这名叫做凌霄玉的女孩，有着某种联系。技术专家在运营商的云端中提取到的信息记录，大约在同一时间，这四名被害人在死前都曾收到一张带有蝴蝶结发卡的照片。”
“根据昨天在济县的调查，这个发卡极有可能是凌霄玉的弟弟送给她的，有着很特殊的意义。所以她几乎在任何时候都带在身上。而老张和大庄今早继续走访，让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人物……岑旭，也就是凌霄玉的弟弟。”
林珅话音微顿，将这两个字也写了下来。
“相关的材料你们应该已经看过了，凌霄玉的家庭情况很奇怪。母亲独身带着她，岑旭似乎跟她没有血缘，被凌素梅厌弃，但是却和凌霄玉异常亲近。凌霄玉的父亲几乎成谜，和她们没有来往。按照一些熟识的人的说法，这对母女在济县简直就是举目无亲。”
“凌霄玉自杀后不久，凌素梅也因病去世。根据老张和大庄的走访，凌素梅的丧事是岑旭操办的。那时候他还未成年，但是依然不见凌家其他亲戚或者朋友出现。”
说到这里，他打开投影仪，从电脑上调出了那张蝴蝶结发卡的照片。
“凌霄玉自杀的时候带着这只发卡。后来结案，发卡连同其它物品都被归还给家属。作为女儿走时随身携带的东西，凌素梅极有可能把它留下做念想。至少在短时间内，她不会有心情整理遗物，把它们都扔掉。”
“也许发卡和凌霄玉一起火化了呢？”办公室中忽然有人发出了意义。
然后不等林珅开口，老张已经回答：“不可能。根据当年的记录显示，凌霄玉火化下葬的时间在前，凌素梅领取这些物证在后。所以，她把女儿贴身的东西留下当作纪念可能特别大。”
“没错。”林珅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很简单的逻辑关系，凌素梅死后，她所有的东西自然都落到来操办丧事的岑旭手里。也包括这支发卡。发卡就是岑旭送给姐姐的，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他极有可能将它保存下来。”说着，他视线扫向于檬。
后者立刻起身，打开了文件夹。
“对于这只发卡，技术科同事做过专门的排查。但是光看照片，能得到的信息有限。这种发卡的流行时间大概是六七年前，我们本省并不生产。销售商都是从浙江那边批发过来的，样式很受高中和大学女生的欢迎。因为价钱偏贵，如果针对中学生的话，主要是在城市的中学销售。根据生产过这种发卡的大部分厂商反馈，产品在五年前就已经停产。最后一批投入市场的，也不超过四年前。”
“难道就不能有其它厂子买了模具生产吗？”胡小湖问了一句。
“可能性特别小。”于檬转眸看向他，解释道：“你们男人不懂，流行饰品的生命很短暂。有些今年大火的款式，明年再看就土的要命。这只发卡就属于典型的流行款。那个年代互联网不够发达，就算流行什么东西有个地区延时性，但是两年也差不多了。后面再生产，没有市场，赔钱是肯定的。”
“所以这个发卡现在买不到了。”大庄抓住了重点。
“可以这么说。”于檬点头肯定，“我们甚至对电商平台都做了排查，连怀旧商品都没有。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王健“啧”了声：“六七年前的东西，还到不了怀旧的程度。总要一代人成长起来才行。”
“哐哐哐……”林珅轻轻敲了下白板，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发卡很多年前已经停产，几个人收到的照片是近期用智能手机拍摄的……”
“头儿……你的意思，岑旭很可能就是凶手？”不等林珅说完，于檬犹疑着接下了后面的话。
林珅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却鼓励她继续下去。
于檬若有所思：“从照片上，这只发卡被保存的十分精心。一个并不值钱的东西，拥有它的人能这样，说明东西有特殊意义。或者说，曾经拥有发卡的人，对他有特殊意义。”
“对。”林珅示意她坐下，目光扫向所有人，“所以现在耽误之急有两样：何蕙遇袭，凶手作案匆忙肯定会留下线索。我们暂时考虑是前四起案件的凶手继续作案可能性更大，负责的同事协同派出所民警，加紧侦破。另外，就是岑旭！务必以最快速度将他锁定。”
“那今晨武呢？”大庄问了一句，“我们差不多已经确定了，他当年和凌霄玉的关系不一般。”
“还有就是……”老张也开口说道：“四名被害者当年和凌霄玉自杀到底是否有关系。至少就目前为止，大部分的逻辑关系只是我们根据这些微小线索而进行的推测，一旦方向有误……”
“不会有误。”林珅笑容浅淡，语气笃定，“凌霄玉自杀前一定遇见了什么事情，我最倾向于是被强暴。可惜济县的两次尸检报告，竟然都没有相关方面的信息。”
“还有……”林珅话音微动，目光逐渐深邃，“那枚在第四起案发现场提取到的指纹，其实是据有特殊性的。刚刚在审讯室，我要求看今晨武左手的时候，他潜意识表现出了抗拒和紧张。他是个聪明且思维缜密的人。这种人喜欢深思熟虑，能够以点着面。但有时候这也是缺点。我只是做出了提示性的行为，他自己已经开始警惕思虑。所以，他和凶手熟悉，更知道凶手的指纹具备这种特征。他们两个人应该一直在保持着联系，甚至今晨武在给他提供某些方面的帮助。”
说到这里，他视线移向胡小湖：“对今晨武的布控要升级，不光是对他的个人行踪。还有他的通讯设备，申请严密监控。他是个IT高手，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多少有点自负。刚刚我故意打草惊蛇，他如果要联系凶手一定会选择这种方式。我会请沈拓来帮忙。”
“是。我这就去安排。”胡小湖点头，收拾了东西立刻起身出门。
林珅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王健去核实今晨武的口供了，应该很快有结果。而且不会有什么问题。”
像是佐证他的话，手机在这时响起一阵铃声，是王健打来的。
林珅听他说完后简单应了两句，冲着大家露出个正是如此的表情。
老张叹口气，“吧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点燃了那根摆弄半天的香烟。
“张叔。”林珅叫了他一声，“锁定岑旭的事，你亲自来负责。”说着，他将梁晨上午跟他说的推测大致复述了一遍，“所以，这个凶手不仅仅在C市，和今晨武一直有着联系。而且还一直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