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我只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什么炸开了。
我没想到海牙子的心地这么善良,他才十六七岁啊,觉悟比我高多了。
“沧河上游的积尸滩尸体很多吗?”市中心这一片倒是没见着什么尸体。
海牙子点头:“沧河最上游,其实是连着黄河分支的,从上面冲下来的尸体,走到了沧河入水口,正好经过一个很大的水潭,尸体沉进去之后,想要冲出来几乎不可能,必须有人把他们捞上来。”
“你不怕吗?”我疑惑道,其实我对所谓积尸滩的尸体也有所耳闻过,那些尸体,自杀的鲜少,大多数都是劳作时意外失足,还有很多尸体,可以追溯到的年代久远,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腐烂,大水冲刷而下,全都汇聚在积尸滩。
海牙子摇头:“不怕,阿爸说我就是为了这片水域而生的,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海牙子说着,将上衣脱了下来,我就看到他的两道锁骨中间交叉位置,靠近心窝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船锚一样的标志。
我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这是你纹上去的?”
很多人都有纹身情结,比如说一对情侣,爱的深沉,他们便会去纹身店,在身上纹上爱的标志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罗老板的生意经久不衰的原因。
可是海牙子却摇头:“不,这是我胎里带出来的,不过,陈大哥,阿爸说这个印记不可以随便给外人知道,连丁爷爷我都没告诉呢,你可别跟别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海牙子这么说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青铜牌。
从小,爷爷也是这么告诫我的,让我不要轻易的将青铜牌示人,更不能随便从脖子上拿下来。
一般家里长辈这么交代,那么,这东西肯定有着什么特殊意义的,我定然是不会出去瞎说的。
“海牙子,再等等吧,等我们都稳定了,一定送你回去。”我摸摸海牙子的头,无论什么职业,只要你喜欢,就是应该被尊重和支持的。
那一刻,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着海牙子架着一叶扁舟在尸海中浮浮沉沉的那一刻,才完全明白了过来,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等到红裳吃饱之后,我带着红裳要走,夏黄泉走了进来,一双眼冷冷的看着我。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夏黄泉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冷哼一声:“我跟你没法比,进了冥界还能被完好无损的送出来,这种待遇,我想都不敢想。”
“你要是想尝尝那滋味,也不是没办法,再进一次鬼门关,照样有鬼差把你拖进冥界去!”夏黄泉也毫不示弱。
我无言以对,心里就是别扭,明明我跟夏黄泉先遇到的,凭什么最后夏黄泉却抱了我小叔的大腿?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你自己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吗?”夏黄泉看我不说话,质问道。
他不说这话,我心里倒还好受,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又钻进了牛角尖:“你要是看我这么不顺眼,就别来找我,省的给你自己添堵。”
“陈沧,你不觉得自己从无常殿回来之后堕落了吗?这都过去几天了,我本以为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了,可是现在看来,你倒是越陷越深了!”夏黄泉气呼呼的说道。
我顿时红了眼睛:“你说的轻巧,如果是你被自己的亲人出卖,自己新婚妻子被杀害,你能好过?夏黄泉,你懂什么叫至亲至爱吗?”
这句话吼出来,我当时便后悔了。
夏黄泉没有父母,他是他师父一手养大的,师父也早已经驾鹤西去,如今剩下他孤身一人,我这么说他,简直是在戳他的脊梁骨。
夏黄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浑身气得都在发抖,我嗫嚅着嘴唇,想说声对不起,但是又说不出口,两人就那么对峙着。
好一会儿,夏黄泉叹了口气,语气酸涩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至亲兄弟了,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夏黄泉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我顿时急了,一个箭步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股寒凉之气顿时沿着我的手往上窜,我猛地松了开来:“对不起夏黄泉,这次是我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陈沧,钟丹青的死,并不是你一个人伤心难过,我们都难过,钟家没落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新鲜血液,可是就此夭折,这对于我们这个行当来说,都是一大损失,可是,事实已经形成,你闹,你情绪低落,我们都能理解,这个过程总是要经历的,但是,你也总得有个期限,毕竟,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夏黄泉语重心长道。
他说的没错,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去自怨自艾,因为我不动,不代表着敌人不动。
并且,金蚕已经完成了第四次进化,下一次进化就需要洗髓草了,没有洗髓草,她只能停滞不前,这对于她和我都是局限。
“夏黄泉,还有几天就十五了,我要去一趟阴阳鬼市。”我直接说出了这个任务,夏黄泉点头,“阴阳鬼市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你小叔。”
“夏黄泉,你别逼我。”我暂时还迈不过去这个坎。
夏黄泉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有需要来找我,我不希望下次见到你,还是这副颓废的德性。”
他说完便回去了,我也回去沧州镖局,没了钟丹青,我不能再失去陈龙朵,她为我而受了天雷,现在伤势怎么样都还不知道,我将大夫人给我下的那一张阴镖书拿出来,回想着在万骨林看到的往生。
那个叫做禽龙的,就是拿走龙朵一魄的人,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的鬼魂,浑身笼罩在一股黑气里面,气势凛然。
他应该是喜欢龙朵的吧?因爱生恨的那种。
因为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是禽龙在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龙朵,这种语气,除了爱而不得,可能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就是恨铁不成钢。
那么,禽龙会不会是龙朵的兄长之类的?
不,不会的,如果是兄长之类的,打骂都是可能的,但是残忍的拿走龙朵一魄,这不是一个正常兄长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对这个禽龙一无所知,这很不利于我帮助龙朵寻找那一魄,思来想去,我决定给月夫人打电话,上次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月夫人虽说她不常用,但是看见了一定会接的。
手机铃声响了几遍,那头终于被接通了:“喂,请问是月夫人吗?我是陈沧。”
“倒霉蛋,你找我妈干什么?”语气不善,我顿时满头黑线,是无心公子。
这家伙对我敌意很重,如果知道这次因为我,龙朵遭了天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连夜杀过来砍了我。
“那个,无心,你妈在吗?我有事跟她说。”不想触这家伙的逆鳞。
那头不耐烦道:“我妈很忙,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好了,我又不是不会转达给我妈的。”
“这件事情,可能只能跟你妈妈或者大夫人商量了。”我还是不松口。
无心公子顿时暴跳如雷,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还有脸打电话来!我大妈妈最近哭得都晕过去几次了,我妈整日整夜的陪着,陈沧,我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跟你牵扯不清!”
“对,对不起。”原来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歉,毕竟龙朵的确是因为我才会遭受天雷的。
无心公子忽然冷静了下来:“虽然我是很不看好你,但是为了我龙朵姐姐,你也不能那么快就歇菜了,我听说你这次倒是走到了无常殿对吗?”
“对,走了第一镖,有惊无险。”我没想到无心公子忽然转了语气,而我比他大好几岁,竟然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无心公子哼了一声:“我爸说冥界整个系统都出了问题,根源就出在你们沧州镖局,听说你得到了业火令是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真假业火令一出,假的业火令到处都是,真的业火令在哪,其实都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外面只能说是怀疑,不能完全确定在我这吧?
要怀疑,也是怀疑到小叔身上啊。
“哼,我当然知道,我爸说,血鸦一族的神秘力量一直被压抑在冥界最深处,得到那力量者,几乎就得到了整个冥界,业火令在你手里,你就自求多福吧!”无心公子那语气,其实就是在嘲笑我自不量力,自己一点本事没有,还带着这么大的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可是,我也很无奈啊,这业火令是钟家的,我得替钟丹青守着。
“我会处理好的,不用你操心。”我嘴硬道,转而问道,“对了,既然你对我这么关心,能不能帮我个忙?”
“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无心公子傲娇道。
我也不管他,这孩子,其实就是心里对我有芥蒂,心眼并不坏:“我想问问,你知道禽龙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