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心中面临着抉择,苏诺心中如是。他从未觉得自己还会在一件事上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犹豫不决,然而今日…他却再次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如同当初决定楚洵生死那样决定清子命运的感觉。
“清子…”苏诺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她,喊了一声。
“苏诺君,有什么就直说吧。无论怎么样,清子都可以接受。”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清子心中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脸上洋溢着柔和美好的笑,已经看不出一丝失望和难过。
苏诺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没了勇气说出来。他只好把清子的身子转到他正对面,捂着她的耳朵,闭上眼,轻轻将额头贴到清子的额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苏诺君,清子…懂了。”清子嫣然一笑,站了起来,转身离去,身上充满了视死如归一般的决然。既然知道答案了,她也就…再无遗憾了!
“清子,你去哪?”苏诺猛地站起。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似乎有什么正在失去一样。
“苏诺君,谢谢你。”清子转过身,眼眶里噙着泪水,脸上却是笑着的。
“清子,到底出什么事了?”苏诺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跑到近前,拉着她的手问。
清子看着他良久,终是不忍心说。
“清子!苏诺君也在啊?真巧!”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二人齐齐看去,便见齐藤俊彦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
“齐藤君。”苏诺微微欠身。
“齐藤君。”清子咬着牙,强硬地强迫自己拉开与苏诺的距离。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齐藤俊彦,后者亦趁机牵上了清子的手。
苏诺眉头微皱,正欲开口,齐藤俊彦便笑着说道:“苏诺君,清子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还请你离她远一些。”
“未婚妻?”苏诺看向清子,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答复。没想到清子竟然缓缓点了点头,承认了齐藤俊彦未婚妻的身份。
“自然。明天中午,我们两家会在樱花会馆举行订婚宴。到时候苏诺君一定要来啊。”齐藤俊彦得意地说。苏诺?呵,还不是输给了他!
清子看着苏诺那淡淡的神色,便忍不住想要落泪,但她还是忍下了。她不能再这个时候让他们三人彼此难堪,直到齐藤俊彦得意地拉着清子离去。
扶桑军事基地对面的一间小茶楼上,苏乐和月姐坐在二楼包厢中。二人看着军事基地的大门和森严的守卫,皆是一阵犯难。
“月姐,这军事基地守卫也太森严了吧?我们怎么才能从中救出丁远山同志?”苏乐蹙起眉头,担忧地问。
“别担心,现在还没有丁远山同志的消息,他应该还是安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获得基地的地图和布防图。然后潜入基地找出丁远山同志被困的位置。”月姐冲苏乐温和一笑,柔声宽慰道。
“哦。”苏乐点了点头。要获得日军军事基地的地图和布防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
忽然,苏乐脑中灵光乍现,想要获得这些东西还不简单?直接找哥哥要就行了。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毕竟现在哥哥和自己已不是同一阵营,万一去找他,被他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哥哥肯定不会同意她去参与这么危险的营救行动。再加上,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她这样做反而会将丁远山同志推入万劫不复之地,那可如何是好?而且,一个丁远山,关乎前线战士的性命,可马虎不得。
“月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找个借口去哥哥的书房,找一下有没有地图和布防图。”苏乐虽然已经判断出这样做的诸多后果,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于是凑在月姐耳边轻声说道。
“有把握吗?”月姐轻轻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还是要谨慎一些。
“我…我试试。”苏乐咬着下唇说道,但明显底气不足。
“不行!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月姐听了,只能把这个方案否决掉。她不能因为要营救一位同志而让另一位同志牺牲。每一位共产党员都是国家宝贵的财富,她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月姐…”苏乐苦笑一声。
“行了,我们从长计议。”月姐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虽然苏乐是那个人的亲妹妹,但是那个人却是汉奸,她不能保证那个人会不会为了扶桑人的利益狠心牺牲自己的妹妹。如果是那样,她宁可再等等。
次日中午
樱花会馆内已是摆满了鲜花彩带,一派喜庆光景。四周人头攒动,几乎上海全部有头有脸的扶桑人及与扶桑人交好的上海各界大人物都收到了风声,前来恭贺齐藤与竹下两大家族的联姻。
“这种大日子,那臭小子怎么不见出现?”一人坐在角落处,四处张望着,时不时还抬手看着时间。此人正是沪洲商会会长——苏南甫。他同样在这场订婚宴的受邀行列之中。只是,他的目的却只在于想过来偷偷看一眼被他赶走的儿子。然而,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却根本见不到儿子的人影。
正在苏南甫紧张期待儿子出现之际,会馆大门便缓缓打开。苏南甫急切地转头看去,眼底却浮现出浓浓的失望。来者只是穿着较为隆重和服的齐藤俊彦。
“父亲、母亲、竹下叔叔。(父、母、竹下おじさん。)”齐藤俊彦朝双方父母躬身行礼道。
“好了,还叫叔叔?叫岳父大人!(はい、おじさんですか。岳父様という)”竹下田五郎看着这未来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是!岳父大人。清子在哪呢?(はい!岳父様。清子はどこにいますか。)”齐藤俊彦喜笑颜开,连声应是。然后迫不及待地问起清子的下落。
“清子在房间呢。你可以过去,带清子一起出来。(清子は部屋にいますね。あなたは行くことができて、清の子を連れて出てくることができます。)”竹下田五郎知道女儿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是为了他的儿子,他却有意撮合女儿和齐藤家这位优秀的小伙子。
齐藤俊彦根据竹下田五郎的指路,走到了清子房间外。他推开房门,一眼便见清子坐在梳妆台前,穿着大红色的印花和服,头上梳了一个精致而隆重的发髻。一个日本妇人正在为她画上脸妆。只是…清子似乎并不开心,犹如一个扯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出去吧。(行きましょう)”齐藤俊彦脱下鞋,轻轻地走进房中对妇人吩咐道。妇人见状,连忙躬着身子离开了房间。
“清子。”齐藤俊彦走到清子身边,挨着她跪坐下来。
“时间到了?(時間ですか?)”清子近乎漠然地问了一句,然后准备起身出去。
“你还在想着他吗?(君はまだ彼のことを考えているのか)”齐藤俊彦将她拉着坐下,清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齐藤俊彦继续道,“他今日没来!清子,他根本不爱你。(彼は今日来なかった。清子,彼は君をまったく愛していない)”
“他不来也…也挺好的。不是吗?(彼が来なくてもいいですよ。そうではない)”清子轻声呢喃道,但任谁听了,都能听出来她语气中蕴含的苦涩。
“清子,明明是我先遇上你。可是为什么当初大佐要将你嫁给苏诺?为什么我明明爱了你两年,你却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苏诺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被帝国支配的奴隶罢了。(清子さん、私が先にあなたに会ったのに。でもなぜ、大佐はお前を蘇諾するのか?どうして私は2年を愛したのに、あなたは正眼でも私を軽蔑してくれないのですか?ソノは何がいいの?帝国に支配された奴隷なのだ。)”
齐藤俊彦捏着她的手腕,红着眼道。卿可知,他这两年求而不得,爱而无回应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君可知,他内心因此充满了多少怨恨?为了清子这个不爱他的女孩儿,他连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友情都断了,可是他却还是得不到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