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经过短暂的对峙,骆潇潇最终还是答应了,“我跟你去。”
没有看汝炀的表情,骆潇潇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还想自己脑子刚刚是进水了,竟然会答应去他家拿东西。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出了健身房,汝炀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等她。与骆潇潇一身黑色职业套装不同,汝炀穿着随意的灰色休闲服和运动鞋,倒像是专门跑过来健身的,他不是这么闲的人。
“走吧。”汝炀站着没动,等骆潇潇先走。
骆潇潇走在汝炀前面,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到停车场,径直坐进自己的车里。没想到的是,汝炀也迅速坐进骆潇潇的车里副驾驶位子上。
这一幕非常熟悉,为了延长相处的时间,以前两个人也经常坐同一辆车回家,放在现在这种情境来看,生出奇怪的感觉,骆潇潇忍不住问,“你没开车过来吗?”
“既然你不愿坐我的车,那我坐你的车好了。”汝炀理所当然的口气,骆潇潇无言以对,随便他好了。
发动引擎,车刚开走,骆潇潇手机突然响了,Leslie打过来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汝炀,他也盯着手机显示屏,还好带了蓝牙耳机,骆潇潇接通电话,“喂。”
“我刚刚打电话给Grace,她说你不在公司,你去哪了?”Leslie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皱,头更痛了。无论离开还是留下,他都十分被动。
“找我有事吗?”骆潇潇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
汝炀在一旁听着,他理解骆潇潇,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越压抑越平淡,这是他们之间的共通性。
“你下午去公司的时候能顺便去我家拿设计图稿吗?我想早点跟团队沟通。”Leslie说话也冷淡了下来,同事间交流的语气,温和平静。
“不急,给你一个礼拜假期,身体养好了再工作。”随随便便安排别人,骆潇潇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你认真的吗?”Leslie问道,她这不像是关心,更像是某种形式上的惩罚,他有些泄气,但还是提醒她,“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就两个月。”
骆潇潇有所动摇,这次是铁了心任性,依然坚持,“不然呢?我可不想剥削虐待员工。”
“谁在乎是否被剥削?”Leslie挂断电话,真想叫护士给自己打一针镇定剂。
电话蓦然断了,骆潇潇拿下耳机,莫名地烦躁。Leslie是绝对的理想主义,在他眼里,好作品的完成和别人的赞同是最重要的。
“你和Leslie又产生了分歧吗?”汝炀见她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情绪不太好。他是知道的,以往他们之间也经常会为工作争吵,骆潇潇是实用主义,Leslie思维跳脱而浪漫,一般都是以Leslie的妥协告终。
“嗯。”骆潇潇眼睛盯着前方,没太在意汝炀说什么。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赞同,要多给他发挥的机会,你总是把什么都掌控得太紧了,不利于Leslie的发展。”汝炀实事求是的劝说。
“所以他……”骆潇潇差点把Leslie准备离开的打算说出来,意识到旁边是汝炀,他们已经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的伙伴了。
骆潇潇欲言又止,汝炀猜不出她要说什么。只是从她的反应来看,或许不是工作上的事。因为对于工作,骆潇潇不会如此烦恼。她虽然固执,但是她宽容,至多说些打击反驳的话,不至于放在心上。
路上汝炀几次欲开口,都被骆潇潇严肃淡漠的神情给憋了回去,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要看对方脸色行事的地步。
这条路骆潇潇一度非常熟悉,到那扇雕花大门前停下车,等汝炀开门。
“锁没换,你也可以开门。”汝炀说。
骆潇潇按下车窗,人脸识别扫描到她的脸,果然门开了。
尽量撇清关系,偏偏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熟悉,骆潇潇把车开进停车场,两人下了车。
汝炀先移步过去开门,门一开,骆潇潇看见贝尔尼尼的雕塑就立在正中间,一进去便感觉不自在,站着问,“带我去看吧,什么东西要还给我?”
“急什么,先喝点东西,咖啡行吗?前几天有朋友送了我一袋苏门答腊的曼特宁咖啡豆。”汝炀这次不跟她说喝酒了,前几次都失败了,她估计也不会喝。
“可以。”骆潇潇坐到沙发上,等待他煮好咖啡。
时间有点长,骆潇潇快不耐烦了,汝炀才端过来,递了一杯给她。
骆潇潇接杯子,方才就一直闻着浓郁香醇的气味,见他手里也拿着一杯,说,“你以前不喝曼特宁的,你比较喜欢蓝山。”
汝炀私底下部分偏好也颇为奇怪,怪在与平日的印象产生剧烈反差,他明明是看起来光芒万丈、桀骜不驯的人,却喜欢灰色衣服和蓝山咖啡。
“最近爱上了它的苦味,越喝越有感触。”
骆潇潇不想听他的感触,喝了两口咖啡,急着离开,便又问,“你到底让我来拿什么东西?”
“你还不明白吗?”汝炀站起身,脱去外套,“你忘记带走我了。”
“啪”,骆潇潇手里的咖啡掉在地上,沾污了裤脚和皮鞋,感觉体内涌起一股热气,嗓子干哑,“你想干嘛?”
汝炀弯腰捏住骆潇潇的下巴,笑着说,“我想干嘛,你难道不知道吗?”
低沉性感的声音传进耳朵,骆潇潇喉咙咕噜吞咽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她的脑海——她被下药了。
“你卑鄙!”骆潇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呵呵!”汝炀冷笑,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才知道我卑鄙吗?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除非我亲手毁掉,否则谁也别想得到你。”
骆潇潇下巴被捏得生疼,拿开他桎梏住自己的手,也笑了几声,因身体不适,勉强发出的笑声惨烈决绝,“像你这种身娇肉贵的公子哥,是不会理解奋斗者的尊严的。我可以自毁,但你无法将我毁灭。”
说罢,骆潇潇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没控制好力道,嵌进肉里,鲜血霎时渗出来,可是她仍没有拿走脖子上的刀,坚毅的眼神盯着汝炀。
“别!”汝炀在见到鲜血的那一刻喊了出来,随即脸上表情放松下来,“狗血电视剧里演的桥段你也信,抹脖子是不会死的,除非你割断了颈动脉。你知道要用多重的力道吗?你下得去手吗?”
汝炀嘴上不把骆潇潇的决然放进眼里,身躯却僵在原地不动,不敢再前进一步。
“你可以试试看。”骆潇潇手上做着危险动作,可她的威胁很平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向来如此。
“你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汝炀冷静下来,准备采取循循善诱的策略,一副后悔的样子,“我不该这样对你的,你把刀放下来。我有药,能解决你身体里的燥热。”
骆潇潇依然不松手,汝炀不可信,他要做一件事情是会不择手段的,出尔反尔也不一定。
“你先把药拿过来。”骆潇潇确实感觉身上越来越难受了。
“好,我马上去拿。”
汝炀想先稳住骆潇潇,跑上楼去,手忙脚乱在抽屉里翻找,看到一盒安眠药,出差的时候找国外的医生开的。取出两颗放在手里,把旁边蓝棕色瓶子里的药倒出来,先瞒过她再说。
等他跑下楼来,沙发上空空如也,哪里还见得到骆潇潇?
“骆骆!”
“骆骆!”
喊了她两声,没有人答应,接着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飞奔到门外,骆潇潇已经开车绝尘而去。
汝炀甩手丢掉手里的蠢药瓶,无限懊恼,原地转了几圈。她不相信自己,她完全不相信自己!
骆潇潇开了一段路之后停下来,拿出一瓶车里备用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冷水,稍微得到缓解,一踩油门,马上开车走了。
为了对抗身体的躁动,骆潇潇根本无法思考,看清眼前的路已经是她能控制的极限。也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耳边只有鸣笛声和偶尔几句别人的咒骂,终于到了楼下停车场。
凭着惯性坐上电梯,亏她逃走的时候还记得拿了包,掏出钥匙,对了几次才对准锁孔,打开门,直奔浴室冲去。
拧开喷头,随手把包丢在地上,脱下衣服,她急需触碰到清凉的物体,冰冷的水兜头兜脑浇下来。冻得直打寒颤,却无法熄灭身体里的火。
“嗡嗡……”能听到的声音微弱,骆潇潇还是感觉手机响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骆潇潇过去蹲下身拿出手机,“喂!”
她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么沙哑,而且牙齿在不停地打冷颤。
哗啦啦的水声,干哑的嗓音和“噔噔噔”的牙齿碰撞声音,电话那头的人立马清醒了一大半,急切地问,“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了?”
“我……”骆潇潇抱住膝盖蹲在地上,刚要开口,身后浴室的门开了,汝冰自她进门的那一刻就感觉不正常,之后听到里面的响动变过来看看,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了。
汝冰立刻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浴巾,遮住骆潇潇的身体,扶抱她起来。
“潇潇。”
骆潇潇紧紧反拥住汝冰,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
“潇潇,你怎么了?”汝冰放下拐杖,单脚立在地上,也抱住她冰冷的身体。
骆潇潇呼吸沉重,脸上泛起大片不自然的潮红,汝冰意识到她可能是吃了药。
“你忍一下,我去打电话请私人医生过来。”
汝冰正要走,骆潇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他不松手,哪里肯放人。
“潇潇,这样不行,你现在需要的是医生。”汝冰劝道。
“我需要你。”
骆潇潇终于开口说话了,没等汝冰再次开口,封上他的唇。
汝冰睁大双眼,骆潇潇几乎是用牙齿在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