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好像化作了万箭，向着白小棠的心口齐齐飞射而去。
她凝着墨玉的背影，摇头。
她不想害人的，可还是有那么多无辜因为她而失去了性命！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多的杀戮？
她跌在地上，正好有个小丫环端着糕点进来，看到她这般，面色遽然一变。
“白姑娘！”
这声惊叫惊扰到了外面的暗卫，暗卫出现在寝殿，看到她这般伤心，又嗅到了空气之中的淡淡血腥气，知道刚刚有高手悄然潜入了。
白小棠的目光落在暗卫腰上的佩剑上，如同发了疯似的，一把抽出佩剑。
暗卫脸色遽变，“白姑娘，您莫要胡来！”
白小棠将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瞬间，那脖颈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让开！”
暗卫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唯怕会彻底激怒她，做出什么傻事。
白小棠一点点的退出寝殿，就在这时候，萧玄胤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怒声道：“小棠，把剑放下。”
听到他的声音，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迟缓的转身，四目相对，他的身上一滴血未沾，可她还是觉得那衣袍刺目，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道让她几乎晕眩。
萧玄胤缓慢的靠近她，眼见着就要来到她的面前，她手指上出现一簇火苗，直接向着萧玄胤的袍角舔舐而去。
“小棠！”
“让开！”
她趁乱，冲出了襄王府。
萧玄胤扑灭了袍角上的火焰，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却见她夺了一匹马，直接翻身而上。
“小棠！危险！”
可白小棠根本就不顾这些，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去象鼻山看看。
趴在马背上，不再是惬意的微风拂面，而是如同刀子般割的脸颊生疼。
有晶莹顺着外眼角滚落，在阳光下，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萧玄胤面色骤然一变，“小棠！”
话落，他用力夹紧马腹，向着白小棠紧追而去。
当他发现她是往象鼻山而去的时候，心里打了个突儿。
到底是谁告诉了她象鼻山的事情？！
明明之前已经下了死命，无论是谁都会对她守口如瓶。
白小棠渐渐有些把控不住身形，而马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了狂的向前冲去。
原本萧玄胤已经快要接近白小棠，奈何白小棠胯下的马儿向前狂奔，而他试图靠近抓住马缰的动作更是让马儿受到了惊吓。
马儿一路驮着白小棠向前驰去，萧玄胤呼吸几乎凝滞。
眼见着白小棠的身形越发难以保持平衡，他身形上提，双脚借力马背，在马背上一点，直接跃到了白小棠的身后。
当他那双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是安全和温暖，反而还抖的更加厉害。
萧玄胤不愧是马背上的高手，很快马儿便从癫狂状态恢复正常。
可白小棠手中的剑却用力划了他的胳膊一下，血珠沁出，萧玄胤吃疼，趁机，她跳下马背，而马儿却驮着萧玄胤向前快速冲去。
白小棠从那条小路往象鼻山跑去，越是向前跑去，那血腥气越浓。
她的心跳好似停止，很想要抬手捂住口鼻，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相信，那些人还活着。
可……
那些血液染红了土地，大火焚烧着尸体，空气之中充溢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看着这一切，白小棠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拉扯着。
为什么？
心中一遍遍的都是这三个字，可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萧玄胤匆匆上了象鼻山，看着那双手用力攥成拳，全身都在发抖的人儿，缓步走上去。
若不是他花费了时间去制服发狂受惊的马，一定会在半路上拦下她，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看到这一幕。
“小棠！”
乍然听到萧玄胤的声音，白小棠怒瞪着他，“为什么？”
他跟她保证过，为什么还是这样！
当那些人的鲜血喷溅出来的时候，他们这些刽子手不会觉得良心难安吗？
当这些幼小的孩子倒下的时候，他们的心难道就不会觉得痛吗？
为什么要这么狠辣！
为什么！
萧玄胤沉了沉呼吸，试图将她拥入怀中。
却不想，被她用力推开。
“别碰我！”白小棠一脸的嫌恶，仿佛他就是那地狱的恶魔，萧玄胤非常受伤的看着她，“小棠，你先冷静一点儿。”
“冷静？”白小棠满脸怒色的轻嗤一声，“如何冷静？我不是没有求过你，你亲口答应我的！可为什么却还是会变成这样？”
当墨玉满身杀气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知道，跑到这里来，无济于事。
可她还是来了。
只因为，她也是间接的凶手！
如果她至死不肯说出这条小路，那么这些人就不会死的这么惨！
萧玄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小棠，这不能怪你！”
“为什么不怪我？”白小棠眼睛血红一片，“你们是凶手，而我是间接凶手！我杀了他们！”
她无比的痛恨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可以耐得住，没有偷偷跑出来，那么就不会经历这么多！
避世之所有师傅，有各种修炼法术的书籍，她怎么就会觉得无聊？
说到底，她要历练的情劫，不过是要克服自己的心魔。
萧玄胤感觉心口一阵阵紧缩的厉害，他用力攥拳，“小棠，你听我说，你不是凶手！”
“是！”
“不是！如果你没有说出这条小路，那么大周的人就会死伤惨重，这一场战役，其实很早就应该爆发，只不过拖到了现在！”
白小棠凝着他，心中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质问，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小棠！”
在她倒下去的时候，他将她接入怀中，紧跟着飞掠下山。
白小棠这一晕，就晕了三天。
三天之中，她噩梦不断。
看着她这般自责，萧玄胤不禁想当初自己的那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重新回到过去，因为这一场战役，再加上他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百姓私下里都称萧承豫是“暴君”，一时间，民怨四起。
萧承豫虽然极力让人去阻止，彻查，可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流言蜚语越来越烈。
迷迷糊糊的，白小棠听到外面有什么人在说着什么。
“王爷，您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些记忆若一直存在在她的脑海中，只能让本王跟她生出嫌隙，所以，为了她好，只能如此。”
白小棠眼睛动了动，到底什么为了她好？
她不禁心下冷嗤一声，萧玄胤的决定什么时候为了她好过？
可她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眼皮也沉的厉害，就是不想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云逸出现在她的梦中。
看到白衣胜雪的他时，白小棠一脸的难以置信，紧跟着，眼眶被湿热的液体充斥的酸胀无比。
“师傅！”
看着她这般委屈，歉疚的样子，云逸心中也很是不舍。
他抬手，轻轻的抚着白小棠的发丝，重重的叹息一声。
白小棠抬头看着他，“师傅，都是我，如果我没有这么的相信萧玄胤的话，就不会连累无辜了！如果不是我……”
她说着，声音哽咽，竟是如何也说不下去。
云逸深深的看着她，“小棠，事情已经发生了，除非……”
“除非什么？”
白小棠追问，隐隐觉得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似乎是可以让她重新回到避世之所的法门。
“师傅，请求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够重新回到避世之所！”
云逸看着她，摇头。
“师傅，你一定知道的！”
云逸的眼神越发的充满了怜惜，“小棠，有些事情，既然触发了，那么便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你既然觉得歉疚，就要努力去弥补！”
弥补……
白小棠颦眉，再想要问清楚一些，云逸却已然消失不见。
“师傅——”
一声惊呼之后，白小棠霍然坐了起来。
“白姑娘总算醒了！”守着她的小丫环激动不已的喊道。
闻言，萧玄胤大步走进来。
目光在孱弱的人儿脸上快速一掠，“小棠，你可算是醒了！”
只这一句话，白小棠便垂下眼眸。
那无视的目光，让萧玄胤心痛无比。
“小棠，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吗？”他的声音透着几分乞求。
白小棠讷讷的看着他，“原谅？”
如果万事万物，都可以轻易原谅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歉疚。
清楚的看到她眸中的嫌恶，厌弃，萧玄胤袖下的手用力收紧，“小棠，不管如何，你先将药喝了。”
药？！
白小棠突然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那些对话，看着萧玄胤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小棠！”
小丫环端着药走来，萧玄胤接过，就要喂她喝下，却被白小棠一下子掀翻。
药汁溅在萧玄胤的衣袍上，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口气。
“没事，再去拿药来！”萧玄胤却不以为意，看了眼被弄脏的袍角，吩咐。
很快，小丫环便又拿了一碗药进来。
白小棠直接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起来。
那态度如此坚决，让萧玄胤不知道该如何办好了。
“小棠……”
他连续叫了几声，白小棠霍然掀开了被子，“萧玄胤，这药是可以让我失忆的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