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喝了口茶水,听到玉迟这般说来,便道:“你怎么这般孩子气,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负担呢。是我说错了,那不是负担,那是收获、是圆满、是满载而归。”
玉迟道:“我有你们这些好朋友,便足够了,便不觉得孤单了,所以,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遇见他。”
凌音道:“一切啊,都得看缘分,缘分到了,什么都好说,缘分不到,说什么都是虚话。”
玉迟道:“凌音,攀涯湖都住有谁啊?你可以和我说说吗?免得明日我突然见到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心里没底,心慌出错。”
凌音道:“攀涯湖水府,住的人不多,一共只住了五口人,五口人里,有一人是水君,其余的人,他们是一家子。春云是一家之主,春水是他的娘子,他们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叫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人都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了,没必要心慌意乱,再说这不有我呢嘛,你怕什么。”
玉迟道:“是呀,还好,人不是很多,好在还有你陪着,我心里也不慌了。”
凌音道:“你怕生人吗?”
玉迟道:“没有啊,只是你想,我一个妖,去神仙家里做客,心里肯定是会稍微有些害怕的。”
凌音道:“是呀,你是妖,你怎么能去神仙家里呢,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不行,我得去找水君,提醒他,你明天去了攀涯湖,不能进水府。”
玉迟道:“为什么?凌音。”
凌音道:“水府是神府,也可起到震慑妖物的作用,你要是去了,当心被伤到。”
玉迟道:“尚方府也是神府啊,我以前去过的,虽然越是临近,心就越慌乱,身子就越发不舒服。可我也没事啊。”
凌音道:“不行,我得连夜去一趟攀涯湖,你要是明天去了水府,可就危险了。”
玉迟道:“凌音,明天我去了攀涯湖,不进水府就是了,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的。”
凌音道:“对呀,明天你不进水府不就行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做事怎么都心不在焉的,想到这个,忘了那个。”
玉迟道:“你肯定是因为尘筱的事情,整日劳心伤神,这段日子,定是没有休息好。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快些休息罢。”
凌音道:“你可一定得记着,千万别进水府。”
玉迟道:“我记着了,记着了。凌音,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快歇息罢。”
凌音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回去歇着罢。”
玉迟道:“嗯,我走了,你好好歇息罢。”
玉迟起身收拾好剩下的茶点,拿着走到门口,刚开了门,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站在门口,笑着对凌音道:“凌音,其实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心里,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凌音没有答话,只是与玉迟相视而笑。玉迟说完便出了门,将门给关好,离开了。
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的漫长,玉迟辗转难眠,不知是因为口快,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凌音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她翻来覆去,整夜难免,思绪千丝万缕,就是睡不着。凌音心中也有事,光是尘筱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够着急的了,而此番她更是心焦,世间真的会因为尘筱,而生灵涂炭的,尘筱已经入魔,如果不趁着他现在正在陈伏之时,将他斩草除根,留待以后,必成大祸,后患无穷。
凌音一夜半梦半醒的睡着,就这样,渐渐的,天终于亮起来了,她的精神头不是很好,看天色还尚早,她便又继续蒙着被子,接着睡了。
玉迟几乎一晚没睡,天近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仅睡了一个时辰,她就被老远处,鸡鸣声给叫醒了,一睁眼,五鼓已过,天已经亮了。太阳红灿灿的,在远处的山后面,缓缓升起,阳光出来了,照射着大地,人间处处都生着光辉,到处都充满希望,玉迟也不想再睡了,干脆起来,梳洗打扮,收拾自己,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玉迟拾掇好后,不多时,凌音也起来了,她和凌音吃罢饭,两人便一同前往攀涯湖了。
玉迟和凌音赶到攀涯湖时,攀涯湖的众人已经在湖岸等候着了。等见到凌音她们,春水先开口问道:“凌音姑娘,瞧你脸色怎么这般难堪,是昨夜没歇息好吗?”
凌音道:“昨夜睡下,想着明日便要见旧人,也不知旧人模样可有变化,遂整夜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就是睡不下。今日一见旧人,不禁感慨,年岁渐长,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春水道:“你还是往日风华正茂的模样,我和夫君已经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成为耄耋老人了,得亏姑娘还能认出我们来。”
凌音道:“春水、春云,你们怎么变成这年老的模样了。”
春云道:“命之修短有定期,死生有冥数。这一生,儿女双全,经历了那么多事,见惯了那么多的因果浮沉,早已心如止水,别无他求了,这辈子我们已经得到了圆满,此生也无憾了。”
凌音道:“对,人生一世,无憾便是圆满。”
玉迟认识了春云春水,又与凌音一道,相继认识了夏溶和秋溶。因为玉迟不能进水府,几人便在攀涯湖岸设了桌席,搭了个棚子,摆了些水果茶点,便这样聊开了。夏溶和秋溶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按岁数,玉迟比他们也只不过长几百岁,他们和玉迟倒还聊得来,三人相处得很是融洽,玉迟还邀请夏溶秋溶闲暇时,去衔月园玩呢。
过了晌午,玉迟独自在攀涯湖周遭转了转,看了看,眼见天色变暗了,怕是一会儿会下雨,她便先行回了衔月园,凌音则留在了攀涯湖,与水君他们商议尘筱之事。
玉迟回到衔月园,又将屋里屋外打扫收拾了一番,便又躺到榻上,睡下了,说是睡下了,可她那哪里是睡觉,心中全都是在想今日发生的种种,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再闭上。她昨夜没睡好,今早心中本就不怎么高兴,可是到了攀涯湖,看到他们那么热情亲切,玉迟心中顿时感觉温暖万分,心中也不觉难过了。
春水他们提到了那个叫花盏的姑娘,他们说她的离去,是一件憾事,他们说玉迟的眉眼,略微有一点儿像她。玉迟心想:“那个叫花盏的姑娘,应该是一个好姑娘,不然,为什么会这样让他们念念不忘。”
玉迟不是花盏,她也不可能像花盏一样,对龙渊的喜爱,一直深藏心底,不显山,不露水。她终于是表明了心意,在澜滩河边,月夜下,寒风瑟瑟中。
龙渊对玉迟道:“你知道,我心中一直都有她。”
玉迟道:“你喜欢她,你一直记着她,你心里有她,难道,我就该将自己对你的爱意扼杀?你要是不喜欢,只当是风声过耳好了,我不会在意的。”
龙渊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我还得在人世继续走下去,一个人走下去。抱歉,玉迟,我没办法,没办法去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
玉迟道:“是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龙渊。往后,看来往后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得好。”
龙渊道:“入夜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罢。”
玉迟道:“我陪你一起看着。”
龙渊道:“一会儿尘筱出来,所有妖物都会现身,很危险,你还是回去罢。”
玉迟道:“好罢,我不给你添麻烦了,你也注意安全,我先回衔月园了。”
远处的凌音见玉迟离开,这才走到龙渊的身边,道:“要除去尘筱,我实在不忍心,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我也得狠下心来。水君,我真怕到时候我做不到。要是这么做了,我一世都会活在对尘筱的自责、内疚之中的。”
凌音的话音刚落,黑夜下,河水翻涌,众妖物现世,尘筱上了河岸,看到尘筱出来了,凌音道:“水君,凭你我之力,可以除去他吗?”
龙渊道:“最坏,同归于尽。”
凌音道:“同归于尽!尘筱,难道到最后,你还是要我跟水君一起,为你陪葬是吗?”
妖物已经向凌音他们袭来,尘筱早已经不认得他们了,也一道冲他们袭来。凌音斩妖物,龙渊与尘筱相抵,这一战,从黑天打到白日,太阳出来了,群妖遁去,而尘筱一剑,刺入了龙渊的胸膛之中。这时的凌音已经怔住了,她不敢相信,尘筱居然把剑刺到了龙渊的身上。
龙渊的血流到了尘筱剑上,流到了尘筱的手上、衣衫上,溅到了他的脸上,尘筱仍旧面目狰狞,他的头发凌乱不堪,龙渊的剑从手中滑下,掉落在地上。这时,不远处的玉迟看到了这一幕,拼命地喊道:“尘筱,你做什么,还不快住手!”玉迟这一喊,尘筱像是清醒了一般,神色瞬间平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