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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蒲公英

罗苡芊没有把见到王薇薇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和两个最好的朋友。虽然她也曾嫉妒过王薇薇,因为她太幸运了,几乎拥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尤其是有那样美丽优雅的母亲。罗苡芊和自己母亲之间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刻,母亲的兴趣永远在学习和工作上,对她这个女儿仿佛只是在尽义务。虽然不能算不称职,但离罗苡芊心理上的需求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当听说王薇薇的母亲发疯之后,罗苡芊对王薇薇再也没有嫉妒心,反而生出一种真心实意的同情。她常常想,王薇薇以后该怎么办呢?

中考在即,大家都铆着劲做最后的冲刺。没有人注意到罗苡芊的沉默忧伤,也没有人提及曾经的话题人物王薇薇。罗苡芊还是经常会遇到郝建秋,但当初对他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她想,如果他早一点到学校,看到伞里的字条,小心收好,王薇薇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站出来安慰和鼓励,王薇薇也可能比现在要好一点。但郝建秋什么都没有做,像冥王星一样远远地、冷漠地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

夏薇也很少主动提到王薇薇,但别人说王薇薇的坏话时,她就高声地打断:“好了好了,人家都已经那么倒霉了,再这么说她有意思么?”

美芹原本就安静,现在变得更加沉默。三个人在一起时,除了交流学习上的事情和分享些食物,话说的比以前少多了。弥漫在校园里的离愁别绪也终于蔓延到她们身上来了,中考之后,大家都会像蒲公英一样,离开母体,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六月底,一年一度的中考如期在县城举行。由学校统一安排,学生们住进了考点附近的旅馆,兴奋而又紧张地迎接着升学考试。事实上,能升入高一级学校的只有半数不到,大部分学生会跟着父母或亲戚加入打工大军。

放榜之后,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苡芊出乎意料考的不甚理想,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高分进入普通高中。夏薇发挥超常,不但进了第一中学,还是公费生。美芹报了中专,也顺利被扬州农校录取。夏薇的父母开心极了,专程从江南赶回来,在村里摆了十几桌流水席宴请亲朋好友,女儿考上了一中公费实在是太给夏家长脸了。

罗苡芊的父母也并未责怪她。父亲刚刚转业到新组建的地级泰州市去了,已经联系好学校,开学就到泰州去读高中。然而苡芊的心里就是难过,整天闷在家里,哪里都不肯去。夏家请客她本也不想参加的,又怕小薇子多心,就和美芹一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堂屋里摆了四桌酒,东北角的是主桌,首席上坐着夏薇的舅舅和孔先生,这是下河不变的规矩,舅舅为大。学生考上重点高中或大学,孔先生坐首席是金家庄的规矩。孔先生是启蒙者和引路人,村里哪个有出息的孩子不是孔先生开蒙的?

宾客落座,酒菜上桌。夏薇的父亲起身举杯说:“各位亲朋好友,我夏庆国十三岁死了老子,初中都没有上过,吃了若干没有文化的亏,今天小薇子考上了第一中学,我感到特别高兴,希望三年后,大家再来喝她考上大学的酒!”夏庆国到底是做生意见过世面的人,说起话来也有些领导风范了。众亲友一阵欢呼后,就开始推杯换盏。夏薇穿了件牛仔背带裙,头发剪短了,端了杯橙汁,跟在父亲后面逐桌敬酒。有些客人要给红包,夏庆国坚决不肯收,有人说:“他不要你也别勉强了,一来夏老板不在乎这个小钱,二来他是真心实意请客的,收了红包就有违诚意了。”宾客也只好作罢。

除了亲戚和庄客,夏薇也请了自己的客人,包括小学的全班同学,初中一部分关系好的同学,满满的坐了三桌,一桌男生,两桌女生。美芹和苡芊坐在一起,她知道这样的场合里,苡芊心里多少有些尴尬,便有意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在座的有孟金兰、张丽丽、吴溶溶、杨霞、金燕、曹雪梅,孟金兰考到了泰州卫校,张丽丽考了泰州师范,其余几个人都不打算上学了,各自谋了出路。曹小梅准备到张家港学织羊毛衫,金燕到昆山跟姑妈学理发,吴溶溶到父母的小饭店里帮忙,杨霞准备上船去。美芹问:“你家有没有船,上谁家的船呢?”孟金兰嘴快,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杨霞要定亲了,要上的船是她对象家的。”大家便惊愕地看着杨霞,虽然十七岁的女孩长得完全像个大人了,但总觉得婚姻离她们还是个很遥远的事情,孟金兰的一句话,却把遥远的未来变成了近在眼前的事实。杨霞低着头,脸红得像桌上的凉拌西红柿。

好在夏薇来敬酒,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大家端起一次性杯子,相互说些祝福话。女生这边都是轻声地交谈,文雅地吃菜,男生那边却闹翻了天。他们不喝饮料,也学大人喝起了啤酒。王勇和陈学文划拳,吴海给他们当裁判,其他几个在那起哄,阵势比大人的桌上还热闹。夏薇父女来敬酒,夏庆国说:“海子,小薇子又跟你一个学校了,你要好好照应她。”

“知道了,叔,你就放心吧,小薇子像我亲妹妹一样。”吴海答应着,他是去年考的第一中学,在学校里还是名列前茅。

夏庆国很满意,把杯子里的酒干了,拍拍吴海的肩膀,说:“要是你们再考上同一个大学,我就把小薇子给你做媳妇!”

“爸你喝多了吧!”夏薇娇嗔地拉着父亲到主桌上去。回头看吴海时,却遇上了陈学文的眼神,心里一阵慌乱,连忙跑到厨房催菜去了。

饭后,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醉醺醺的亲友逐渐散了。学生们在大桥下的树荫里乘凉。随意坐在水泥板上,说些道别的话,憧憬着各自要走的路。风从河面吹过来,仿佛带着又甜蜜又伤感的味道。水边的少年们,不得不经历人生的第一场离别。

开学前三天,罗苡芊收拾好行装,跟着父亲到泰州去。泰州是刚刚组建的地级市,主城区在海陵,罗苡芊跟父母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到达长途车站时,在站门口的水池边吐得一塌糊涂。父亲买了瓶矿泉水和几只茶叶蛋,母亲拍着苡芊的后背,皱着眉头说:“这种地方的茶叶蛋哪能吃呢?还不快把水打开让孩子漱漱口。”

罗苡芊不知道自己晕车会这么厉害,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她集中意志压住了好几次,可下车之后,胃里那些东西像失去引力一样,非得飞出来不可。吐完之后,总算舒服了些,然而头还是晕的,像害了一场病。苡芊的父母不在一处倒也罢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意见相左,争执不休。今天孩子不舒服,他们也顾不上吵架,打了个黄面的,把女儿带到住处。

父亲的宿舍是个两居室的房子,父亲住一间,另一间住着同事,两人合用厨房和卫生间。不过,两个男人大部分都在食堂吃,厨房基本不用。即便他们一家三口来了,也是吃馆子。晚上,母女两睡房间,父亲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反正没几天苡芊就开学了,她母亲姚雪云也要回兴化人民医院上班,这么将就一下也没问题。

罗苡芊的高中在泰州S中学。父亲托了教育局的领导,在T中和S中之间比较了一下,教学质量差不多,但是S中可以安排住校,这对罗玉林来说,少了照顾女儿的压力,省了很多事。罗苡芊第一天去报到的时候,父亲借了单位的车,把行李送过去。父亲去交学费,办手续,母亲则带苡芊到宿舍去整理好床铺。一切妥当之后,父母又带她去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叮嘱了几句就上车离开了。罗苡芊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看着车子渐渐走远,忽然觉得树枝间漏下来的阳光特别晃眼,摸摸脸上,泪水早就糊了一片。

转身回头,沿着开满白色韭叶兰的小路往宿舍走,罗苡芊深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独自留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后,反倒不那么胆怯了。她突然很想夏薇,不知道小胖妞现在怎么样呢?

夏薇的父母没时间送她去学校报到,请完了客就匆匆回了苏南。但夏薇并不恐慌,父亲临走前把她报到的各项事宜全部交给了吴海。吴海开学上高二,已经算是老生了,学校里情况熟悉,而且他的性格踏实,人又聪明,让人一百个放心。开学那天,夏薇一早背着个双肩包,跟在海子后面,走过长长的一段村间土路到公路上乘车。夏薇看看海子的背影,忽然间有点恍惚,从小和自己一起调皮捣蛋的海子哥,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稳重的俊朗少年呢?

到了学校,吴海先带夏薇去交了学杂费,又喊了几个同学帮她搬东西,领公寓用品,一直送到女生宿舍楼门口。值班的生活老师不让男生进去,他们只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楼下,再由夏薇一趟一趟运到三楼去。这里比起渭水中学,条件真是好太多了。宿舍宽敞明亮,只住了6个人,而且还有电风扇,不会热得夜里睡不着觉。

办完开学的各种手续,再把宿舍收拾妥当之后,夏薇觉得肚子里大唱空城计了。看看时间才四点半,离食堂开伙还早得很。夏薇真后悔来的时候光顾着拿衣服书本,一点儿零食也没带,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只能忍一忍再说。于是软软地倚在枕头上,肚子却很不矜持地叫出声来。

隔壁床上的女孩扑哧一声笑了,说:“我肚子也饿了,不如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大家立刻换好鞋子出发。

领头的女孩叫李云佳,家住在近郊,对城里比较熟悉。出了校门,六个女生喊了两辆人力三轮车,由李云佳出面,硬是把要价从五块一辆车砍到三块钱一辆,大家嘻嘻哈哈地挤上去。三轮车师傅也不计较,大声问:“小姑娘坐好了吗?”然后按一下响脆的车铃,脚下用劲,加快车速,很威风地穿过大街小巷,直往传说中的“好吃街”而去。

一路上,大家都在问“好吃街”上有些什么?为什么要叫作“好吃街”呢?李云佳说:“好吃街顾名思义就是好吃精喜欢去的地方呗,至于有什么,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不会失望哦。”

夏薇恨不得流着哈喇子想象“好吃街”的景象,也不等三轮车在马桥路的铜匠店门前停好,小姑娘们就迫不及待下了车,一人给了师傅一块钱,手拉手拐到了几步远的“好吃街”上。夏薇激动地放眼望去:头顶上一块牌子,写着“美食街”三个字,大街两边摆满了卖小吃的摊位,挨挨挤挤,每家都围着一圈又一圈的食客。最靠近门口的是卖凉粉的,一辆罩着玻璃罩子的三轮车,两张简易餐桌,都坐满了人。老板夫妻两个,丈夫负责用小铜刨子刨凉粉,放到套着塑料袋的青花高脚碗里,妻子负责放调料,一溜子酱油、香油、醋、盐巴、味精、大头菜的碗碟排得整整齐齐,老板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舀一勺,再熟练地递到早已等不及的客人手中。忽然一阵又香又臭的烟气飘来,循着一看,原来是卖臭豆腐的,金黄的炸臭豆腐刚刚起锅,用竹签子串起来,淋上红红的水辣椒,看上去真是诱人。好在李云佳眼疾手快,在人堆里抢了一串来,夏薇拈了一块塞进嘴里,果然是外酥里嫩,生臭熟香。豆腐摊子旁边也是油锅,炸麻花和小馓子的,摊主拿着两尺长的筷子,不断把锅里的麻花夹上来,晾在锅边的铁丝网上滤油。再旁边是个馄饨店,薄而透明的皮子,裹着粉红色的馅儿,秀气地养在红汤碗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夏薇爱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就要了两碗,和刘艳坐下来吃,李云佳她们继续往前觅食去。不一会儿,几个人带着牙签肉、韭菜饼、烤鱿鱼回来了,也不嫌弃,拿起夏薇她们的勺子就把剩下馄饨往嘴里舀。李云佳递给夏薇一个大麻团,说:“你尝尝这个。”夏薇平素不怎么爱吃黏食,又加上半碗馄饨下肚,已经快饱了,本想拒绝的,但看这个麻团圆圆滚滚,芝麻颗颗饱满,就忍不住接过来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热气立刻扑鼻而来,而芝麻和糯米随着咀嚼的节奏在齿颊间跳舞了。虽然经常吃麻团,可是这种绵软、细腻而有弹性的质感却是第一次尝到,夏薇顾不得说话了,只能一边吃一边点头来回应李云佳得意的询问。

吃完麻团,大伙儿已经饱了。再往前走,却还有更多好吃的,什么水煮螺蛳,小鱼锅贴、杂粮煎饼、红豆糕……样样看上去都那么诱人,让人恨不得每个都买来尝尝,然而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最后只能买了点干粮和水果带回去。

回到宿舍,洗了澡,大家躺在床上,揉揉饱胀的肚皮,还在兴致勃勃谈论刚才的美食。只有吴彤搬了张凳子坐在床沿,默不作声地写着什么,夏薇好奇地问道:“吴彤,明天才正式上课呢,你在写什么呢?”

吴彤笑笑,说:“我在给我初中的同桌写信呢,她考到南京去了,我们说好分开后每个礼拜写一封信的。”

夏薇听了,忽然觉得自己太没良心了,有了美食和新同学,就把两个好朋友抛到脑后了。美芹还在家里,10号才开学。苡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道怎样了呢?

思念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一旦分开了,却觉得对方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夏薇在念叨苡芊的时候,苡芊也正想着她。不过,苡芊却没有夏薇这样的好心情,晚上在食堂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赶到大阶梯教室里上晚自修了。这所学校大部分都是城里的走读生,只有不足三成的学生是郊区的住宿生,像罗苡芊这样外地来的学生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学校要搬迁,宿舍也是临时的,把图书馆的两排房子隔出来,前面住女生,后面住男生,每个宿舍都住了八个人。第一天还没有正式上课,老师怕住宿生们无事生非,索性都安排上晚自习去了。

虽然兴化与泰州已属一个地级市,地理位置上也不算远,但两地的方言差异还是很大的。宿舍里的学生大多来自西郊和北郊,相互之间多少认识,一来就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旧同学。也有人和罗苡芊打招呼,她一开口别人便问:“你是下河的吧?”本来里下河是个中性词,被这么一问仿佛带着些贬义在里头了。罗苡芊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嗯”了一句便不作声了。到了大教室,也不跟别人一起,独自坐在北面靠窗的位置,拿出蓝色布纹封面的日记本,发了会儿呆,在纸上写了篇叫作“异乡”的日记。

第二天,算是正式上课。第一节是语文,当任课老师夹着书本走进教室的瞬间,课堂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罗苡芊抬起头,也吃了一惊,这位王老师,长得真像热播剧《还珠格格》里的尔康。同桌田小雨激动地用胳膊推推罗苡芊,拿笔指着文具盒里紫薇格格与尔康少爷的剧照,罗苡芊会心一笑,打开书本,听老师讲课了。王老师似乎不是本地人,因为他的一口普通话说得确实很标准,而其他老师大部分讲的是泰州方言,这让罗苡芊非常头疼,不管怎样凝神听讲,到最后还是稀里糊涂,不知所云。好在田小雨课后把笔记给她看,课上有时也小声把方言翻译成普通话,慢慢地,也还听得懂几句。

高中的节奏,明显比初中快多了,才上了一个月课,就迎来了第一次全校月考。罗苡芊遭受了平生第一次打击,除了语文和英语考得尚可之外,其余各门功课都很糟糕,总分加起来,排名已经到了中下游。这对从小当惯了前几名的罗苡芊来说,真是难以接受的现实。国庆节回老家,母亲也回来了,看到女儿考了这样的分数,心里很不满意,没怎么数落苡芊,却和丈夫大吵了一架,怪他只顾着自己工作,一点儿也不关心孩子的学习。爸爸也反唇相讥,说她从小到大没尽多少当母亲的义务,女儿的成长原本就该由母亲引导……罗苡芊听着他们各执一词的争论,听上去似乎都有理,但指责很快扩大到各个方面,而非仅仅就事论事,更像是为吵架而吵架了。罗苡芊原本为自己月考失利歉疚难过的,此刻却因为他们习惯性的争吵变得异常烦躁,她不理会房间里的父母,只和奶奶打了声招呼:“我去美芹家睡了。”

出了院门,在门口的台阶上停了一分钟,眼睛才逐渐适应巷子里的黑暗。罗苡芊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冷不丁看见对面来了个黑影,彼此都吓了一跳,同时问:“谁呀?”走近些才看出来,原来是张鲁的妹妹娟子。罗苡芊说:“娟子呀,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呢?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后两个字的谐音是张娟子的大忌讳,自己竟然给忘了。”幸好黑暗里看不出脸红,而且娟子也并未在意,说:“我跟孔师娘学裁剪,今天活儿多,不小心做晚了。”

两个人站着说了几句话,苡芊问起张鲁及孔先生一家的近况,娟子说:“哥哥到苏州学木雕了,孔先生退休后,村小学也撤并到了镇中心校,孔老太太和孔师娘身体总不太好,孔先生时常要带她们到城里看病……”

罗苡芊又问:“你自己呢?”

娟子淡淡一笑,说:“我还能怎样呢?学个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也就罢了。”

苡芊听得有些心酸,和娟子告了别,走进美芹家的院子。美芹母女正在灯下剥菱角,把下午才采的嫩菱角,一个个剥下来,放到高脚青花盘子里,美芹见苡芊进来,把手里刚剥的一菱角,塞到她的嘴里去。刚出水的嫩菱角就是好吃,不管是清炒、炖汤还是生吃,都有一股别样的清甜。美芹把一整碗的菱角都递到苡芊面前,苡芊说:“尝一个就好了,这个最难剥了,留着做菜吧。”颜妈妈说:“做菜的我再剥,这个是给你吃的,你从小就爱吃生菱角。”

听了这话,苡芊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簌簌地下来了。美芹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苡芊一个劲擦眼泪,也不回答,颜妈妈见状说:“你们先睡吧,我去喊丫头爸爸回来。”

颜妈妈推开院门出去了,美芹打来一盆水给苡芊洗了脸,拿了“小护士”给她擦,苡芊觉得美芹像个小姐姐似的,真会照顾人,三个人当中最大的夏薇反倒像个孩子似的嘻嘻哈哈,这次放假又没回老家,直接到上海投奔父母了。两个人躺到床上,美芹知道苡芊的性子,心里有什么想说早就说了,否则多问也无益,索性陪着她沉默了一阵子。还是苡芊先开口了:“你在扬州怎么样呢?”美芹说:“差不多吧,第一年也上高中的课,先打基础,以后才上专业课,不过,中专比初中的课还松些,没那么吃劲了。”

“唉,我那边课程紧也就罢了,最头疼的是老师用方言上课,一句也听不懂,第一次月考就考砸了,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苡芊忧心忡忡地说。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芊芊你那么聪明。”美芹伸出手,拉着苡芊说:“从小我就特别羡慕你,读书背课文,一两遍就会了,看过的书都能记得,门门功课都好,我们吃的一样的饭,喝的一样的水,怎么我就不行呢?后来明白了,聪明是天生的,你就是读书的料子。所以啊,你不要着急,英语都能学得会,人家的方言怎么就听不懂呢?大不了,当成外语来学呗。”美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点醒了罗苡芊,是啊,大不了当成外语来学呗,逐字逐句学习,不信听不懂泰州话。这样想着,心情就好了很多,两个人钻到被窝里,说着悄悄话,也不知道到了几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国庆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班主任没有指派,让学生自由报名,但每个人必须有项目,罗苡芊报了个100米短跑,却在第一轮初赛时就被刷下来了。泰州的学校,素来重视体育教学,学生的整体水平明显要高些,罗苡芊在渭水中学的时候,觉得自己短跑还行,没想到在这儿连半决赛都没进。她看看人家专业的跑鞋和运动服,再看看自己的球鞋和牛仔裤,便有些脸红了。不好意思在跑道边上为别人加油,索性撤到后勤组,帮忙做些倒水洗毛巾之类的服务工作。

开学已经有一个多月,大部分同学都记住了名字,却还没多少接触。罗苡芊刚开始就注意到了一个叫杨贝贝的女生,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很善于搭配,穿着打扮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苡芊觉得她有些像王薇薇,但又不像王薇薇那般傲气,杨贝贝是自信从容的,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个小小的梨窝。今天杨贝贝参加的是1500米长跑,穿着一套紫白相间的李宁运动服,脚上也是一双白与紫两色拼接的运动鞋,在满场的运动服中,仍旧显得很抢眼。杨贝贝跑完了1500米,缓步跑到高一(4)班的服务台前,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喝。罗苡芊忙拦着她:“慢点喝,慢点喝,剧烈运动过后不能喝这么急。”杨贝贝接过罗苡芊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汗说:“我的神啊,渴死我了。”

“渴也得慢慢喝哦!”罗苡芊把一次性杯子里撒了一把饼干屑,她见过老人家给渴急了的人喝水,通常会撒点焦大麦,这样喝水速度自然慢了,不会伤身体,撒些饼干屑原理也是一样的。

杨贝贝听了她的解释,觉得很有意思,依她的话拿过水杯,慢慢喝了下去,又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回操场旁边参加啦啦队。罗苡芊说:“等一下!”杨贝贝回头,笑问:“还有什么讲究吗?”罗苡芊指着她的裤子,杨贝贝回头一看,脸立刻红了,赶紧解下上衣,扎在腰上。罗苡芊悄悄说:“到我宿舍去吧。”

杨贝贝点点头,拉着罗苡芊的手,从人群里挤出来,往女生宿舍跑去。苡芊给杨贝贝拿了卫生用品,又翻出了自己的新校服给她换上。杨贝贝说:“真是谢谢你啊,大姨妈不知道怎么提前袭击了,真让人措手不及。”

“呵呵,都是常有的事儿,我也遇到过,不算什么的。”

一场小意外,让罗苡芊交到了高中的第一位好朋友。长大以后的罗苡芊每次回忆起那段岁月时,都觉得遇到杨贝贝是自己生命中一件幸运的事。当时的亲近,除了觉得杨贝贝身上有几许王薇薇的影子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一切都发自对彼此的喜爱。罗苡芊第二天把洗干净的裤子带给杨贝贝时,杨贝贝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自己马大哈忘了把衣服带回去,没想到罗苡芊居然帮她洗了。杨贝贝觉得这个来自下河的姑娘特别实诚,虽然她素来对乡下女孩有些成见,却感到罗苡芊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女孩子之间要好,原因有千万种,但形式却大多雷同。首先一定会形影不离,除了上课时间,两个人连上厕所都是同来同去。即便这样,杨贝贝课上想和罗苡芊说句什么话了,还要写张纸条传过来。到了期中考试过后调位置的时候,两个人坐成同桌才称了心。周末的时候,罗苡芊本来都窝在家里看书,或者跟着父亲赶一些饭局。有了杨贝贝,百无聊赖的星期天也渐渐变得充实起来了。

运动会之后的第二个周末,杨贝贝就正式约罗苡芊到家里做客了。罗苡芊骑着新买的自行车,跟着杨贝贝往城西的厂区骑。杨贝贝的父亲是个机电工程师,妈妈是小学老师,家就住在父亲厂里的家属区,两层的小楼,单门独院,隐在广玉兰的林荫道后面。杨贝贝的父母都在家,杨父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炒菜,杨母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找所剩不多的葡萄。罗苡芊看到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就不由自主地羡慕,她早就觉察到父母之间的裂痕,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苦苦维系伤痕累累的婚姻,然而父母并不知道,他们所做的妥协和“牺牲”,也许并未让女儿感到幸福。

罗苡芊打心眼里羡慕“好人家”的女儿,她想到奶奶说的话,杨贝贝真是“投了个好胎”,虽然杨家也算不上富贵,但有这样知书达理的父母,这样温馨和睦的家庭环境,杨贝贝已经无比幸运了。苡芊在门口的藤架上换了卷草纹的绣花拖鞋,跟着杨贝贝打开纱门进了屋子,楼下是父母的卧室和客厅,楼上是杨贝贝的房间与书房。房子也不宽大,但收拾得简洁雅致,客厅里就一套沙发和一张餐桌,铺着亚麻白雏菊的桌布,一个黑色的多棱玻璃花瓶,插着一大把新鲜的粉红康乃馨。

罗苡芊踩着纤尘不染的胡桃木楼梯跟着杨贝贝上楼,窄窄的楼梯间挂着三幅漫画,看得出是杨贝贝的作品,画着一家三口开怀大笑的样子。到了楼上,进去就是个大书房,罗苡芊被震惊了,这才是真正的书房啊!三面依着墙壁,全是上下贯通的大书柜,满满的都是书,这些书都带着人气儿,绝不像一般人家用来充门面的摆设。杨贝贝拉着罗苡芊的手,开玩笑地说:“啊是觉得到了图书馆了呀,我爸妈都是败家子,有两个钱都买书了。”罗苡芊仔细看看,除了一柜子专业书外,任何她所听过的名著几乎都有,还有很多古代典籍和外国作家的,稀奇古怪的名字,什么夏目漱石、德富芦花、松尾芭蕉、毛姆、马尔克斯……她实在看不出来有多少书,就问杨贝贝:“天啦,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书啊?”杨贝贝说:“我也没数过,我爸说,大约有5000册吧,等我出嫁就拿这个给我当嫁妆,哈哈,也不嫌寒碜。”

罗苡芊和杨贝贝坐在一个懒骨头沙发上,这其实就是个巨大的帆布袋子,里面装着泡沫颗粒,很轻,怎么坐就变成怎样的形状,贴合着人体,非常舒服且好玩。罗苡芊看到书柜里有好多杨贝贝和父母拍的照片,天南海北的名胜景点,处处留下了一家三口灿烂的笑容。罗苡芊想,幸福这个抽象的词,在杨贝贝家里却是处处有形有状的。

杨贝贝的房间里有梳妆台和大镜子,梳妆台上大方地摆着粉底、眼影、睫毛膏等化妆品,罗苡芊吃惊地问:“你妈妈允许你用这些东西吗?”杨贝贝反问:“为什么不允许呢?我又不是男孩子,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罗苡芊说:“我妈要看见我用这些,不发疯才怪呢,她觉得女孩子太爱打扮就会学坏了。”杨贝贝说:“让我给你打扮一下,看会不会变坏。”罗苡芊不肯,杨贝贝便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打了粉底,描了眉毛,用小夹子把睫毛夹得翘翘地,再涂上睫毛膏,又抹了腮红和唇膏,侧过来给罗苡芊看。罗苡芊仔细端详,确实不像想象中浓妆艳抹的样子,整个看起来只是容光焕发了。苡芊经不起杨贝贝三劝两劝,由着她在自己脸上头上折腾,直到杨贝贝说:“瞧,大功告成。”才让她转过头来。

罗苡芊看着镜子里盘了公主头,戴着小皇冠的自己,简直认不出相伴了十六年的脸了。原来擦了睫毛膏的眼睛,立刻就像变魔术一样,奇迹般地流波溢彩,顾盼生姿了。腮红并没把自己的脸涂成猴屁股,而是透出健康的绯红,粉色唇膏也不夸张,只是把嘴唇衬托得饱满丰润,总而言之,生平第一次化妆的罗苡芊,被自己惊艳了。

杨母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上来,看见女儿在折腾同学,也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穿着米色麻料长裤,白色T恤,外面罩了一件浅蓝的针织开衫,很家常,很随意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不是颗颗饱满浑圆的名贵珠子,就是常见的淡水珍珠,人不算很美,体型也微胖,但整体看上去却非常得体,罗苡芊想到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笑着说:“我们家贝贝就是爱折腾,芊芊你别见怪,时间长了你就了解她了,她是个小妖精。”

“你才是大妖精呢!”杨贝贝拿了颗葡萄塞到妈妈嘴里说:“你看,罗苡芊是不是很漂亮?”

罗苡芊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杨母却很认真地回答:“刚才我在楼下摘葡萄没留意,现在仔细看看,你的第一美女的宝座要和芊芊分享了,真羡慕你们哎,你们两个美女一起走在校园里,那些小男生们不撞电线杆才怪。”

罗苡芊本来看到杨母上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她也像个小女生一样和她们说话,而且纵容女儿用化妆品的态度,让人觉得自由与民主一下子就在眼前了,不由得对杨妈妈的好感成倍增加。

杨爸爸在楼下喊着吃饭,三个花枝招展的大小美女说笑着款款下楼。午饭在院子的石桌上吃的,头顶上是葡萄架,修剪得很干净,一点儿枯枝败叶也没有。旁边一株早桂花,已经开了花,袅袅地散发出新鲜的香气。杨爸爸开了一瓶红酒,拿出四个杯子,给两个孩子也倒了些,苡芊觉得这个花盏形的高脚杯很漂亮,杨贝贝说:“这杯子可了不得了,我爸有次去阿尔及利亚出差,什么都没买,就带了六个玻璃杯,万里迢迢带回来,只值八十块钱,后来他在商场看到同样的,标价上千,他觉得赚翻了。”

大家碰了杯,发出悦耳的“叮叮”声,然后开始吃菜,杨爸爸烧的菜看上去都是家常的,但是口味非常好,不管是红烧肉还是芋头烧扁豆,都能吃出正宗的泰州味儿。杨贝贝一个劲给罗苡芊夹菜,杨家父母却说:“让芊芊自己来吧,爱吃什么自己夹,就当在自己家一样。罗苡芊嘴里塞着食物没说话,但心里却是很感动的。虽然第一次来杨家,却并不感到紧张拘束,仿佛是这家里自然而然的新成员似的。”

去过杨贝贝家没几天,罗苡芊也即将有自己的新家了。父亲单位分了房子,在机关住宅区,90平米的三居室,装修一下,过年就能住进新房子。罗苡芊很高兴,因为母亲的工作调动也落实了,分居三地的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了。

在学校里,因为有杨贝贝和田小雨的帮助,方言障碍渐渐消除,罗苡芊不但听懂了泰州话,就连说起来也都很地道了。再加上她学习用功,到期中考试的时候,成绩顺利攀升到前十名。班主任李老师在班会上表扬了罗苡芊,说她是进步最快的学生。杨贝贝进校时排名就在前十,这次考试比上次略有进步。她的手在课桌下拉住罗苡芊的,用力握了握,意思是“共同加油”,罗苡芊也回握了她的手,笑眯眯地,不说话。她觉得遇到杨贝贝真是自己的幸运,她那么优秀,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几个月前她们还素不相识,现在却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罗苡芊还是时常会想念夏薇和颜美芹,然而距离却客观地冲淡了彼此的亲近感。她们基本上保持着每个月一两封信的联系频率,交流彼此的近况和心情。罗苡芊自己没有注意到,信里面提到“杨贝贝”的频率很高,夏薇在信里却问:“杨贝贝是谁呀?你和她好得我都快吃醋了!”罗苡芊看到夏薇回信的时候不由莞尔,小薇子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居然还为了杨贝贝吃醋。可是苡芊也不得不承认,长期不在一起,共同话题的确会越来越少。但她从不怀疑彼此的感情会变淡,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见证童年的人,这种真挚的情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替代的。有时候她会看着学校里一个“T”形花廊出神,那有一株凌霄,分了三个杈枝,分别向三个方向生长,罗苡芊觉得这很像她们三个,虽然朝着各自的方向攀援生长,会遇上月季,紫藤,冬青,以及墙壁和屋脊,但根永远扎在同一片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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