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香港,大手大脚的杜月笙坐吃山空。为了应付入不敷出的状况,他和香港的几个大鸦片贩子进行了谈判商洽贩烟事宜。
杜月笙经营鸦片,有个十分便利的条件,即抗战开始后,蒋介石把监督战场运输的任务交给了戴笠负责的军统。杜月笙到港之初,就协助戴笠成立了“西南运输处”,把江西的钨砂等战略物资及土特产品运至香港出口,把内地急需的医药等用品运送进来。
当时,广州尚未沦陷,韶关是一个重要关口,杜月笙把自己的得力帮手、“四大金刚”之一的顾嘉棠推荐给戴笠在韶关把口。有此关系,要从事内地烟土的出口,杜月笙自然是难得的人选。
经过和戴笠的协商,戴笠十分同意杜月笙的主意,还保证把大量烟土护送出口,并决定成立一个专门搞这门生意的港济公司,分别在香港和重庆设立机构。这个机构表面上由顾嘉棠负责。
港济公司成立后,香港的大烟贩便争着向杜月笙定货,据当时知情人透露,“在1939年期间,法币还没有大贬值时,他就接洽了3000多万元的定款。”可这项事务由于戴笠那边的原因而拖了下来。
1941年12月2日,杜月笙第三次由港飞渝。在他走后第六天,日军便偷袭了珍珠港,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其后又过三天,香港被日军占领。
香港沦陷,杜月笙无法复返,从此困居重庆。
当时,重庆是国民党的陪都,高官、巨绅、四川袍哥汇集。身边只有万把元钱的杜月笙,表面看来,上有委员长照拂,中有戴笠、孔祥熙等提携,及四川老朋友范绍增等照顾,下又有从沪迁渝的一批恒社分子的辅佐,可谓上下通达,左右逢源。但人们并没有把他怎样地放在心上。这使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杜月笙深知,像他这样孤身一人,寄居重庆,无权无势,能保护自己并打开局面的,除了钱别无它物。即使是教父,缺少了钱财,也就如同山没有了水,就失去了灵秀。为了保持自己的神通,杜月笙至渝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四川财阀刘航琛借钱。
刘航琛,是杜月笙在两年前有意结交的一位四川豪富。
刘家是四川泸州人氏,祖上经营药材发家,富甲一方。刘航琛年轻时就读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先在冯玉祥处当幕僚,后回到家乡,做了四川善后督办刘湘的财务处长。
在任职期间,刘航琛假公济私、刻意经营,大规模地开设工厂、银行,至抗战前夕,已成为“四川第一巨富”,其董事长头衔加起来比老杜的还多一倍以上。
1938年,刘湘病死汉口,与刘航琛有宿怨的军阀王缵绪代理四川省主席,上马就任第一天就发令通缉刘航琛,谓拿获后“就地正法”。刘见四川无法存身,只得避逃河内,准备再下南洋,流亡海外。
杜月笙知道此事后,即刻派人专程赶赴河内,把落难中的刘航琛接到香港自己的住处,天天山珍海味款待,又用种种方法,百般疏解刘的愁结,同时暗令陆京士,在重庆方面上上下下一一打点,又央孔祥熙出面,到王缵绪那边设法“说开”。
有了孔祥熙的面子,王缵绪再有怒气也无法发泄,只得勉勉强强一笑了之。
这样,刘航琛在杜月笙的帮助下终于重返四川。
对杜月笙的感激之情,刘航琛无法溢于言表。
有了上述这层关系,在杜月笙抵渝的次日,刘航琛就登门拜访,二话不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空白支票簿递给杜,并说:“杜兄,要用钱只管取,150万元以内,我的银行会当即照付,150万以上,请事先打个招呼,三天内保证调齐。”
有此襄助,杜月笙身手顿时活络起来,他先从刘的银行中贷来150万元,作为资本,又在林森路物色了一处房子。
12月8日,杜月笙正式宣布“中华信托公司”成立开张,重庆各界多有与会贺者,戴笠也跑来捧场。杜月笙自任公司董事长,以同来的二名随员、自己在实业方面的两位智囊杨管北、骆清华分任公司正、副总经理。
杜月笙开始在重庆建立了一个立足点,由于权倾一时的戴笠经常光顾,“中华信托公司”的业务进展顺利,杜的地位亦渐趋稳定。
一个多月后,姚玉兰、杜维藩等辗转千里,来到重庆,家口多了,原有的房子便显狭窄。
不久,由钱新之出面,用交通银行的资金,给杜月笙在重庆南岸的汪山造了一幢别墅,于是,杜月笙举家搬到了汪山居住。
四川省周围峰峦迭嶂,天险自成,古人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喻,成了阻隔日军的天然屏障。抗战军兴,举国富豪纷纷内迁,在这世外桃源之地,天府混成之国,筑起了一个个醉生梦死的香巢,前线吃紧,雾都重庆却是一片歌舞升平。自中日正面战场相对稳定之后,汇聚重庆的达官贵人、地方绅耆更是玩得昏天黑地。
这种社会环境,无疑又是杜月笙大显身手的良好场所,他又展开“教父”的绝技,在烟赌两业中结交“名流”、拉人缘、打天下。
杜月笙首先注意的是烟,以尽快获得大量的钱。
据范绍增回忆,杜月笙和戴笠合作开办了“港济公司”,包办了国民党辖区内的鸦片买卖,自接受定货后,杜月笙就已联络好了销烟的渠道。戴笠方面,也早已将大宗烟土准备好,只等打通最后一道关口了。
当时,在蒋管区内走私贩毒,戴笠可以为所欲为,但出口大宗毒品,必须要有财政部发的证明才能通行。由于戴笠和孔祥熙的关系一直不好,所以戴笠就一直没能弄到这张护照。
杜月笙得知中间关节后,即把老友范绍增请来,范在四川的财富、产业仅次于刘航琛,当时朝天码头一带的十里长街,十分之六七的房产皆为范绍增所有。
南京政府迁到重庆后,范绍增即将坐落在国府路上最豪华的一幢别墅“范庄”借给了孔祥熙,所以孔、范私交一直很好。
有此关系,杜月笙遂决定借范之手推开孔祥熙的大门。杜把贩烟遇到的麻烦告诉了范绍增,同时掏出一张500万元的巨额支票请范送给孔祥熙(按当时的币值,黄金才几百元1两)。范到了孔府上,几句寒暄之后,范便把支票塞给了孔祥熙。
范绍增后来回忆说,当时孔祥熙接讨支票看了一眼,笑逐颜开,连说“太多了,太多了”,一边把支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范绍增见此事已成,就立即告辞。
杜月笙得到范的回报后,马上拿起电话,通知戴笠准备启程。
第二天,果然孔祥熙签发的财政部准许这批烟土运发的护照送到了戴笠手中。戴笠特地派了一个排武装特务,押送几十辆卡车的烟土,安全送到了广西中越边境的镇南关交货。
据范绍增回忆:“我经手一下,也分到了100万元。”
另外,王晓籁、叶焯山、钱新之、顾嘉棠等人也分别分到了5万、10万不等,而大宗烟财,则由杜月笙和戴笠两人平分掉了。
由于有了戴笠和孔祥熙的关系,“中华信托公司”的业务大为延伸,它不仅大批抢购和囤积物资,投机牟利,而且利用军统控制战时运输的关系,将触须一直伸展到衡阳等地,和日伪统治区进行走私买卖。
一次,孔祥熙在西安没收了5万余两烟土,也由杜月笙的公司运往港、沪销售。以后,凡有黑货,孔祥熙都交杜月笙“处理”。孔杜之间也因此而结下了不寻常的关系。
杜月笙除却烟财有道之外,还在范公馆的赌场上亡大显身手。
当时,坐落在来龙巷的范绍增公馆,是重庆最豪华、最奢侈的去处。范绍增有的是钱,爱赌又爱玩,范公馆便成了蛰居渝上,无所事事的达官显贵、阔佬豪少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公馆门前整天车水马龙,冠盖如云,府中流水席早晚不断。
范绍增又召来一批年少貌美的歌妓女子作陪,两厢还遍布烟榻,吃喝嫖赌再加上抽大烟,真可谓样样俱全,其规模和杜月笙在上海福煦路181号开设的赌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党国要员,从前线返渝的将领,都纷纷趋范公馆尽情享乐一番。
当时,蒋介石正在陪都重庆重弹“新生活运动”的老调,但对范公馆却例外,不仅不予查禁,警察局还专门派人在门外站岗放哨,盘查行人,多方保护。
有此佳地,杜月笙故技重演,在牌桌上赢得了不少当地实力人物的交情。
据说到范公馆参赌的人常腰缠5万元法币作为赌本。当时,一个上将的月薪是850元,二等兵月薪是22元,若将杜月笙他们的赌资拿来折算,一夜之间,桌面上就要输掉半个集团军的军饷,况且一夜“方城之战”,输赢远不止此,有时高达千万元之巨。
可是,如果杜月笙赢了钱,往往口称“笑话,笑话”,把赢来的十万、百万支票当场撕碎,于是,杜月笙的“侠义豪气”倾倒了重庆官场。
对杜月笙来说,初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赌台就是拉人情的场所,真可谓是“杜翁之意不在钱,在乎人缘之间也”。这样没过多久,杜月笙就成了在重庆兜得转的风云人物。
后来,杜月笙又凭借他的特殊地位,建立了中华贸易信托公司,设立了中国交通银行分行,他在西北金融工商界,又开始成为一个显赫的人物。杜月笙凭借这些金钱,在陪都重庆大发横财。
难怪一些国民党政要曾这样吹捧杜月笙:“抗战初期,身居上海而上海重;战事中期,身居香港而香港重;战事末期,身居重庆而重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