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照也并没有打算给她解答这个疑惑。
事实上,欧阳照也只是猜测,以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对花若彤的了解,既不是她做的,又怎么会有她畏罪自杀一说呢?
当初在刑部大牢中的那一眼,欧阳照已然断定,花若彤眼中的狡猾,非一般人能够匹敌。
果真,她还是玩了金蝉脱壳这一招,瞒过了李美子,瞒过了欧阳明也瞒过了蓝皇后。
为的就是这么一天洗脱自己的冤屈为欧阳俊解禁吧。
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此深沉,若她全心全意帮衬欧阳俊,当真是不得不防。
“花若彤?”欧阳照凝视着花若彤的表情,花若彤抬眼对上欧阳照的眼睛,心中直恨,这皇帝也太高深莫测了,压根猜不透他下一刻是喜是怒。
“嘿嘿……”花若彤迎面对上欧阳照,欧阳照每进一步,花若彤便会后退一步。
“畏罪自杀?”
“嘿嘿……”花若彤再退。
“好一个欺君罔上!”
“啊?”花若彤分明看到了欧阳照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双腿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欧阳俊心头亦为花若彤深深捏了把冷汗,欧阳明却有些幸灾乐祸,若是今日父皇能够借机杀了花若彤,倒省了他日后不少事。
然而,下一刻,欧阳照却转怒为笑,亲自扶起花若彤:“你很聪明。”
花若彤心跳还没平稳下来。
“朕很欣赏!”欧阳照说。
花若彤缓了缓,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思索欧阳照这个老狐狸的每一句话,她忽然想明白了,适才看到欧阳照眼中的那抹杀意,并不是她的错觉。
而是那一刻,欧阳照真的起了杀心。
看来锋芒毕露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身边存在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聪明的人。
何况这个人还在七皇子身边,而七皇子却偏偏也是个觊觎皇位的人。
想到这里,花若彤不禁冒起了冷汗,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若非怪大叔救了她,她现在还不知道投胎到哪里了呢,所以她如今对她自己这条命可是宝贝的很。
而欧阳照却是在警告花若彤,他要告诉她,谁才是君,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任凭花若彤有多聪明缜密的心思,杀她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不费吹灰之力。
花若彤在心底暗暗将欧阳照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花若彤所想的那般,欧阳照并没有打算要杀了欧阳明,只罚他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佛经两百遍。
而对于欧阳俊这个无辜被他禁足两个月的七皇子,他没有过多的宽慰,因着先前扣了花若彤一个“欺君罔上”的帽子,欧阳俊和花若彤也不敢有过多的要求,皆顺着欧阳照的意思,他想怎么就怎么吧,这个专权霸道的皇帝,只是花若彤心中却留下了一丝警惕。
先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也终于在今日豁然开朗。
七皇子欧阳俊和三皇子欧阳明争来争去斗得你死我活,不过是为他人铺了路罢了。
皇上真正的心思,恐怕都不在他们身上。
而皇上没有其他皇子,唯一的希望便只剩下九皇子欧阳玉。
花若彤心中不觉打了个寒颤,好深的心计,为了成全小儿子,竟然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大儿子斗来斗去而坐视不理。
自然,花若彤能够想到这一层,不外乎,欧阳俊也想到了,只是欧阳俊不露声色,这受禁的两个月,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他父皇的冷漠与决绝,也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不能再有仁慈,不管对任何人都不能。
皇上下旨杀了竹巧,罢了李家除了李老将军外其他众人的官职,并收回了李将军手中的所有兵权,只留了个闲置供他颐养天年。
午膳时,皇上却意外地去了一趟宜宁宫,上茶时,皇后的贴身侍女燕儿不慎将茶水泼洒了几滴到欧阳照身上,欧阳照大怒,即刻便赐死了燕儿。
皇后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她这个皇后看的罢了,这是对她的警告,日后恐怕稍有不慎,她这个皇后的头也会被人摘了去不可。
“皇后如今怎么连个小小宫女都调教不好?”欧阳照借题发挥。
“臣妾知罪。”蓝皇后恭恭敬敬地低了头。
“既然知罪,那便要受罚,自今日起,皇后你便好好在宜宁宫管教管教你的宫女吧,这后宫之事,交给官贵妃全权处理便是!”欧阳照道。
蓝皇后心凉了大半,“皇上……”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欧阳照,忽而又淡然了,意料之中的不是吗?
官静妤痛失一双成行的双生子,要如何才能平复她心中的怨气呢?恐怕日后官静妤还会有更狠的招数来对付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蓝皇后伏地,只道是多谢皇上体恤。
欧阳照终究是没有留在宜宁宫用膳,而是辗转去了紫宸殿。
自官静妤小产后,为了讨她高兴,皇上便下旨叫欧阳玉留在了紫宸殿多陪他母妃说说话,然而却适得其反,每每见到欧阳玉,官静妤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那两个不能出世的孩子,每每如此,便会痛哭一阵,这短短半月,整个人都憔悴多了,让人看着着实不忍心。
紫宸殿内,官静妤握着皇帝刚刚颁下的要她主理六宫的圣旨,怔怔地出神。
“娘娘这下可高兴了?”樱娘一边替官静妤布菜一边问。
“高兴?”官静妤似是恼了,将圣旨丢到一边,“终究没能弄死她,我哪里能够高兴?”
樱娘知道官静妤心中的委屈,却也不忍见她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娘娘,还有机会的,不急。”樱娘将筷子递给官静妤。
官静妤接过筷子,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是,不急,下一次,我必定要她蓝家全族人的血祭奠我那可怜的两个孩子!”
樱娘没再说话,九皇子蹦蹦跳跳的进来,身后还跟着欧阳照并着一行宫女太监。
“母妃母妃,您看谁来看您了?”欧阳玉上前拽起官静妤的手,“母妃……”
官静妤看到欧阳照,有片刻的失神,自小产以来,欧阳照还是头一次踏进这紫宸殿。
往日不是欧阳照不愿意来,而是不敢来,官静妤日日以泪洗面,叫欧阳照看着心情也甚是低落,所以每每想要来看看官静妤,行至紫宸殿门外,却又都折了回去。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勇气过来,但愿官静妤不要再伤心了才好。
这一切官静妤自然知道,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在欧阳照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伤心。
只因任何一滴眼泪,都有可能将欧阳照给推出去。
欧阳照身体无恙,后宫中更不乏漂亮聪明的年轻妃嫔,他必定还会有其他皇嗣,而官静妤想要对付蓝皇后,唯一的希望便是好好抓住皇上的人包括他的心。
这是官静妤这些日子所想明白的,所以在看到欧阳照的那一刻,官静妤先是微微一笑,握着帕子的手赶紧擦掉了眼眶中含着的几滴眼泪。
“臣妾……臣妾扣迎皇上。”官静妤福了福身子,欧阳照赶紧扶起她:“爱妃快起。”
欧阳照携着官静妤坐下用膳,一旁的欧阳玉美美地喝着汤,一家三口一派悠闲惬意。
饭后,欧阳玉被欧阳照打发了去书院,而自己则留下陪官静妤午睡。
欧阳玉扁着嘴撒娇,想要留下来,却被樱娘给强行拽了出去。
“你别拉我啊喂……”欧阳玉一路叫唤着。
“哎呦我说我的九殿下,你父皇同你母妃自然有他们的话要说他们的事要做,你非要留下掺和个什么事?”
欧阳玉不满:“他们说话我怎么就不能听了?”
“行了殿下,快走吧,等你再大些便知道了!”樱娘连哄带轰地好不容易才送走了这个小祖宗,心头才算松了口气。
如今贵妃娘娘总算想通了,肯对着皇上笑,肯为皇上下心思了,樱娘看着也是为娘娘高兴。
七皇子府,官婉静备了一桌酒菜要替大家去去霉气,花若彤把冷傲天也请来了。
大家一一落座准备开饭,官婉静体贴地为欧阳俊装饭布菜,好似她才是欧阳俊的正经妻子一般,动作自然,表情甜美和谐。
一旁的冷傲天捂嘴轻轻咳嗽了两下,花若彤拿手肘戳了戳他,低低地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没见过人家夫妻恩爱啊?”
“切!”冷傲天瞪了花若彤一眼。
没见过哪家正房能够这么泰然处之地看着小妾和自己的丈夫当众秀恩爱的,冷傲天心中对花若彤的钦佩又多了一分。
“婉妹妹好体贴啊,越发像个贤妻良母了。”花若彤笑着,随即拿了筷子开始吃饭,却忽略了这话道出后,欧阳俊脸上的那丝不悦。
那种异样的表情,偏偏落在了官婉静和冷傲天两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