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国都,丞相府。
小桥流水穿堂过,绿栏红墙映花帘。一座朱亭在假山围绕中若隐若现,美人坐在石凳上,唇角含着淡笑,静静的听着另一位美人抱怨。
昭和郡主说的口干舌燥,时不时的添唇,却不见柳如玉有什么反应,心里气急。
“阿玉!皇伯伯明知你对二皇子有意,还为他和昭华赐婚,你就不难受吗?我刚刚说了昭华那么多缺点,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如玉轻叹一声,眉眼间的愁绪一掠而过,吩咐一旁的侍女为昭和郡主倒了一杯茶水,“郡主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
昭和郡主端起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出洒在她白皙的手上,幸好这茶水放了一阵子,已经不烫了,不然,郡主身娇肉贵,恐怕要受苦了。
侍女急忙上前为昭和郡主擦拭,柳如玉暗自得意,面上却是极为关心的拿过茶杯放下。
“郡主怎么这般不小心,要是烫着郡主,哥哥可不会轻饶我。”
昭和郡主回神,刚刚只顾着刺激柳如玉,竟一时失了分寸,昭华虽然常年不出王府,但也不是好惹的,单从两个人的封号中,就能看出皇上更偏爱哪个。
一个,是以和为贵,一个,是物华天宝。皇家亲王的女儿又如何,到底比不上人家异姓王的娇娇。
“哈哈。”昭和郡主干笑两声,“那我就不说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相信阿玉是不会传出去的,对吧。”
顿了顿,昭和郡主不自然的扭扭身子,转移了话题,“不说别的了,阿玉,我今日找你来,是问你一下,下个月的花会,你去不去?若去,还是早些做点准备为好……”
说到最后,昭和打了个哑谜,让柳如玉自己去查,有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到底是没有自己查出来来的可信。
“端王妃亲自设宴,我又岂敢不去,劳郡主挂念,最近身子不大舒服,你看,坐这儿一会儿,我便又觉得乏了。”
柳如玉赶人的意思太明显,昭和郡主面色不愉,“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这丞相府我来来回回也算熟悉,阿玉就不用送了。”
“小姐……”清月有些迟疑的看向柳如玉,“昭和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大公子的未婚妻,您这样对她,会不会……”有些过了。
“怕什么。”柳如玉起身,哪还有刚刚困乏的模样,她神色倨傲,随手抓了把鱼食投喂湖中锦鲤,“楚王无能,父亲母亲又宠我,就算昭和嫁进来,也没有底气和我撕破脸,我对她,只要表面上没有太过失礼就行。”
“不过……”柳如玉话音一转,“昭和向来不喜欢主动跑到我面前,今儿个到是颇为奇怪,最后那句话说的神神秘秘的,清月,你替我查查,端王妃的花会,有何问题。”
晚间,柳如玉用过晚膳,闲来无事坐在窗边看书,清月便是在此时回来的,神情恍惚,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如何?”柳如玉放下手中书卷,面容平淡,看起来不甚在意清月查到的结果,清月悄悄看了眼书卷,她是识字的,自然看出柳如玉这半天一页都没看,只怕光顾着发呆了。
“回小姐,奴婢查到,昭华郡主接下了端王妃的请帖。”
柳如玉神色一僵,昭华郡主怎么会去?连她都不屑去的一个破宴会,昭华她去作甚?还有二皇子,他也会,跟着去吗?
柳如玉复杂的内心期盼又拒绝着那个答案,可她清楚,以二皇子殿下对昭华的深情,他绝对会去的。
江王府。
江王妃哀戚的跪在一排排牌位面前,昭华郡主洛知宥站在她身后,明艳的脸上是一种僵硬的漠然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江王妃踉跄着起身,麻木的双腿险些让她跌倒下去,洛知宥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想过要去搀扶,仿佛差点摔倒的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洛沁:“璃儿呢?”
洛知宥:“书房。”
“我去看看她,夜深了,你明天约了二皇子,快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别让二皇子不高兴。”
江王妃淡淡吩咐完洛知宥,转身迫不及待的去了书房,还亲自吩咐下人送去一碗药粥——江璃身体不好,这是为她补身体的。
目送江王妃离去,洛知宥并没有听话的回去休息,祠堂门未关,一阵夜风吹来,蜡烛熄了一半,织锦找到洛知宥的时候,她站在暗处,只能模糊的辨认出她在看着那些没有姓氏的牌位,脸上的表情都被黑暗吞噬了。
“郡主……”织锦重新点燃蜡烛,终于看清了洛知宥的脸,冷漠,没有任何情感。
织锦莫名的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站在黑暗中的郡主,有些可怕。
“郡主,王妃让您立马回去。”
“嗯。”
洛知宥最后看了眼明黄色的圣旨,那是给她和二皇子赐婚的,老太监念的时候,她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他们说,她和二皇子般配极了。
“郡主,您别太伤心了,二小姐她哪点都比不上您,就算您和二皇子殿下赐婚了,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二小姐的。”
洛知宥没理她,织锦纠结再三,觉得自己猜对了郡主的心思,更加卖力的安慰洛知宥,直到洛知宥躺床上了,她才讪讪的住了嘴。
耳边终于清静了。
洛知宥睁着眼躺在床上,她还不困,脑子里乱糟糟的,分不清是兴奋还是难过。
床帘上的穗子一晃一晃的,织锦去准备明天要穿的服饰了,不然她一定能发现,穗子无风自动的方向,与洛知宥手指摆动的方向是一致的。
想了许久,久到织锦趴在脚踏上睡着,洛知宥才想明白。
嫁给待她如珍宝的二皇子,她的欢喜是大于难过的,虽然——这份欢喜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唔,太子殿下……”
织锦似乎梦到了什么,嘴里呢喃不清,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容,洛知宥嫌弃的背过身去,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梦里,一身婚服的二皇子向她伸出手,她亦如此。
忽然,一支利刃穿过二皇子的胸腔,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保持着射箭的姿势,她拼命地想要看清那道身影,终于,看到了……
“!”
洛知宥睁开双眼,才发现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不自觉的握紧双拳,梦里想要二皇子命的,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