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转眼二发也该娶亲了。
连说几家均未成功,女方听说周家便凉了半截,埠头镇上谁不知道青莲刁钻蛮横?
一日媒婆主动上门,说邻县有位姑娘愿意嫁过来。该女虽生得五大三粗,却不会做活,但陪嫁妆奁倒还算丰厚。
青莲一听不就是好吃懒做么?嫁妆丰厚不会做活倒也不怕,当即交换了生辰八字。
二发即将成家,青莲让一发全家搬到农庄去住,说她好清静不喜欢人多;更便于一发管理乡下那百十亩旱地。一发不愿意离家,经不住紫荷劝说也就答应了。
二发娶的新娘名叫绿萍,传言说她爹原是个轿夫,因家境贫寒年过三十未能娶亲。后偶得一笔意外之财,便连娶两房妻妾。偏房生有一子,正房生下绿萍。因父母过于溺爱放纵,两个孩子均养成挥霍任性、好吃懒做的坏毛病。
绿萍素日跟二娘不合,见面便像生死对头,两双乌鸡眼朝对方瞪着。
娘是正房自然得势些,不管绿萍有理无理,吃亏的都是二娘。只是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哪由得她欺负自家老娘?绿萍偶尔战败,便像疯了一般。
绿萍渐渐长大,越发任性放荡。同父异母的哥哥心里恨她,便设了圈套拉她下水。私下里引诱她与不三不四的痞子鬼混打闹。
一日,两歹人见绿萍喝醉,便趁机奸污了她,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孕。
夫人为此气得捶胸顿足,恨不能一头撞死才好。
二娘给夫人出主意,不如趁早把绿萍嫁出去。夫人忧心忡忡:这副模样谁还肯要她?
二娘拍拍胸口:这事包在我身上。
绿萍初听母亲一说,还觉得主意不错。细细一想,即心生疑惑:那二娘原是歹毒之人,与娘的关系不好还在其次,平日里数她最恨家中这位娇小姐,平白无故怎会帮忙?
当二娘前来道喜时,绿萍冷笑道:“别以为败时的凤凰不如鸡,我可不愿眼睛一闭,胡乱嫁给一个麻子、瘌子!”
二娘皮笑肉不笑:“姑娘没听人说过么?饭食中饺子最香,男人里麻子最好。饺子味道好吃,男人是麻子放心!”
绿萍一听气得两眼发黑,死鬼二娘果然找来个麻子。
绿萍眼珠一翻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给我爹做小?嫁给麻子不更好吗?”
二娘噎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两个月,仍未想出好办法。二娘又出主意,把绿萍送到她娘家待产。
母亲病急乱投医,只好按二娘所说行事。
孩子生下三天,绿萍被接回家中,女婴则留在原处养活。
绿萍对孩子接触甚少,日子一久,只记得女孩腰上长了个铜钱大的葫芦形猪皮胎记,别的就没多少印象了。
绿萍生来不知天高地厚,回家后继续称王称霸。二娘抓住把柄自然不买账,于是三天两头吵闹不休。爹娘心想,绿萍生过孩子,又和二娘关系紧张,不如让她早些出嫁吧。
刚放出口风,即有媒婆上门。绿萍听说周家不在意她懒惰,就巴望尽早嫁过去。
母亲听人说,二发的娘在埠头镇上刁蛮出了名,故担心女儿日后要吃亏。
绿萍说她正想会会此等人物,看那老婆子有多大能耐,还能刁蛮得过自己去?
绿萍嫁到周家,青莲照例用先发制人的套路。
刚拜完天地,就走进新房教导绿萍:“做媳妇不比在家做姑娘,要知规矩礼仪。婆婆让你做啥便做啥……”
绿萍把眼皮一耷说:“哦,你说放火,我就放火。你让我杀人,我便杀人去么?”
青莲一愣,今天遇到对手了。可别让她说滑了嘴,日后管不住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谁家的女儿?竟敢跟婆婆真刀真枪对着干?”
绿萍回道:“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今往后婆婆说得,儿媳就回得!”
青莲又气又恨一夜没睡着。
绿萍睡到太阳八丈高,起了床拖拉着绣鞋来到房门口:“打盆洗脸水来!”
见没人理会,即冲着青莲说:“你耳朵不好使啊?我声音这么大,你没听见么?”
青莲吼道:“要洗脸,自己打水去!疯狗起性似的喊,能喊来吗?”
绿萍斜着眼睛回道:“你不打水就靠边站,跑来搅和什么?大清早鬼叫……”
随即喊道:“二发!二发!你个死鬼躲哪去啦?给我打盆水来!”
二发在后院听见喊叫,赶紧跑进中厅拿铜盆打水。
这可气坏了青莲,手指戳住二儿的脸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哪是她丈夫啊,倒像是她的孙子!”
二发自小养成听令行事的习惯,从前听母亲命令,如今听老婆指挥。
青莲怒吼:“二发,你若再没出息,老娘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二发把铜盆往桌上一放,冲绿萍喊道:“自己打水去,从今往后别再吆五喝六。”
绿萍一脸惊诧,眼睛定定地瞄着二发,随即跳起将锅碗瓢盆打得粉碎。
青莲又气又急,心疼得脸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