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梁天柱睡在了姑姑家。他不能一身酒气地回家,所以和牛力几个人去酒店的时候,他专门拐了弯,给妈妈说了一句,说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太多,不能回来了,晚上在同学宿舍睡。妈妈听了一脸的高兴,她想儿子学习越来越刻苦了,这是好事,便满口地答应了。这让梁天柱的心里更加难受。他以前是一个从来不会说谎的好孩子,现在竟成了这样,并且在让妈妈知道真相之前,他还必须把谎言坚持下去,他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昨晚到了姑姑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看见他喝醉的样子,姑姑很心疼,也很害怕,只是问他出了什么事。梁天柱一边哭着,一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姑姑,他让姑姑给自己保密,让姑姑给他想办法。姑姑从他很小的时候就非常疼他,因为他是梁家的骨血,再加上姑姑家只有一个女孩,所以便对他有了更多的偏爱。姑姑照顾他喝水,然后睡下,姑夫说好让他十点在家等他,他要带天柱到他的一位朋友那儿,让梁天柱在他那儿打零工,帮他的朋友看看游戏厅。姑姑和姑夫都是企业里的普通工人,他们能为他做的只有找个零工,这一点梁天柱心里非常清楚。他们也不敢把天柱的真实情况告诉自己的姐姐,因为他们知道她的脾气,发起疯来她会打死他。所以就目前这种情况,梁天柱和姑姑也只有过一天算一天,对妈妈瞒一天是一天。
濮国民是姑夫所在企业以前的工友,两人关系一直很铁,即使是濮国民有了些钱,他们仍然是朋友。所以姑夫坚信濮国民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帮他这个忙。濮国民前几年办了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先是开了个录像厅,后来做服装生意,最后开了一个在阳山市规模最大的电子游戏厅,仅照看场子的工作人员就有二十多个。在这些人中间,梁天柱的年龄是最小的,所以他便一律称那些工作人员为哥。而因为姑夫与濮国民的朋友关系,梁天柱便称濮国民为叔,这让濮国民心里很受用,也让梁天柱感觉自己不是老板的外人,所以也就很愉快地成为游戏厅里的一员。梁天柱以前没有玩过电子游戏,看着大厅里上百号人同时坐在那儿稀里哗啦地玩,心里充满了好奇,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濮国民让他坐在游戏机前,亲手告诉他如何操作,如何取胜。梁天柱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这些游戏他一学就会。那些他第一次接触的游戏,站在那些玩家的身后,很快也学会了,于是他很快成了游戏厅里能够招揽顾客、教授顾客玩法的行家里手。对此濮国民非常高兴,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还特意给他加了五十块钱。掂量着手中的三百五十块钱,梁天柱眼里潮润润的。若放在平时,他会把这些钱看得很重,因为妈妈一个月辛辛苦苦也就挣这么点钱,这些钱除了家里的吃喝穿用,大部分都用在了他的学习上,用在了交学校收取的各种费用上。而今天,他却不知道如何去花这些钱。他曾经设想,等自己多挣些钱,要用自己的钱给妈妈看病,一定要治好她多年的强直性脊椎炎,让她多少年没有站直的身板,也能在人前人后挺直了胸膛。更重要的是,妈妈还不知道他已经退了学,他害怕一旦有一天妈妈知道了真相,她能不能承受这种痛苦和打击。
“天柱,怎么了?发了工资还不高兴?”濮国民看见了梁天柱复杂的表情,问道。
梁天柱还没有说话,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天柱,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叔叔,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濮国民关切地问,“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些担心,怕妈妈知道了你的事啊。”
梁天柱点点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必太担心。有些事我可以帮你去向你妈妈说,但现在不行。等一个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呢?”梁天柱问。
“叔叔也不知道。告诉叔叔实话,你现在还想不想上学?”
梁天柱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上也是白上,我考不上大学的,我没有希望。我上学是为了妈妈,我不上也是为了妈妈。”
“天柱,叔叔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叔叔最看重的也是你这样一个优点。这样吧,叔叔先去做做你妈的工作,说叔叔需要你来帮忙,工资待遇会很高。另外,叔叔从现在开始也教你一些混社会的真本领,叔叔祖传一套拳法,你想不想学。”
一听说是要学武术,梁天柱的眼里放出惊喜的光,“太好了叔叔,我最愿意学这个。你现在就教我吧。”
“会很苦的。”
“我能吃苦。还有叔叔,我的工资还是你先给我放着吧,等我用的时候我会给你要的。”
“你想留着这些钱干什么?”
“我想给妈妈治病。”
濮国民站起身,拍了拍梁天柱的肩膀,“好孩子,等你再大一点,叔叔让你挣大钱。”
“真的啊?”梁天柱吃惊地问道。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