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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姐妹

周末下午,季谷里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

“兄弟!”

“谁是你兄弟?!”我说。

“我是真的拿你当我兄弟。”

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使他头发上的发胶格外明显。

“别扯淡!”我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了?开始注意形象了?”我指了指他的头发说。

季谷里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接着他用双手轻轻地在他头发两侧上按了按,又小心翼翼的拢了拢头顶的头发,那副神态活像一只笼子里的黑猩猩。

我可没心情看动物表演,随即便把眼睛转到了一旁说:“和你的合作我不想继续下去了,赔钱也好,涨房租也好,总之,我不想干了!”

“后悔了?”季谷里问。

“对,后悔了!晚了吗?”

“恐怕是的。”季谷里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说:“现在不光是涨房租那么简单了,明白?弄不好你会坐牢!和那个小伙计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如果你认为坐牢都无所谓的话,只当我白说。只是…你要想想,刘璐怎么办?”

“你怎么认识她!?”我问道。

“我知道的要比你想象的多的多。”季谷里说。这时,他点了一支烟,并不停地咂摸起了嘴里的味道。

直到阳光从季谷里的脑袋上完全消失的时候我都没在开口,而他则是一个劲儿的吸烟。

“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比较好。想法多了,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而我则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为了铲除麻烦,我可以动用一切手段。所以…我可不希望你成为麻烦!”

“手段?就像你对李秋田?”

“李秋田是谁?”季谷里说:“那个小伙计吗?他到是个麻烦,但他的事可和我没关系。”

“那你现在是在拿刘璐威胁我咯?”

“是又怎么样?!这个社会本就是这样,一没资本,二没人脉,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况且,你吃亏了吗?不是赚了不少钱吗?!你啊,还是太年轻,想凭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可社会可不是你家后花园!遇到我,其实你还算是幸运的!”

威胁也好,哄骗也好?这次与他交手,我似乎又败下阵来,他的话似乎是定理,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发作机会。但我的确担心刘璐,如果真的去坐牢,谁知道他会对她做什么?

“好了,我走了…”说完,季谷里站起来便向门外走去。但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我说:“对了…刘妮让我转告你,以后你们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要联系谁!”

“凭什么让你转告我!?”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吼道。

他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的声音在十几平米的客厅里碰壁、弹回,最后又掉落在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算是和我分手吗?”

我站在客厅的窗子前,重复着这句话。可叫他来和我说又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刚刚停在楼下的绿色路虎车开走了,同季谷里离开的时间相吻合。屋子里最后的一抹阳光消失了,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像给这个虚拟的世界遮了一层黑幕,而在白日里在熟悉不过的景象也开始变的模糊、陌生。星光则在太阳落下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晚上七点左右,我离开了住所,在门口商店里买了些番茄和鸡蛋后就跑去刘璐那里吃饭。

“荷兰豆我家还有,明天不用买了。”昨天傍晚,我与刘璐分手的时候她这样说。

自从修钢笔那晚之后,我和刘璐之间多了些坦诚。那天我把猫抱上去,并将对生与死所产生的疑问抛给了她。

“因为我们出生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死的时候也要干干净净的。”刘璐接着说:“即使有些事情无法挽回,但只要努力的话,至少内心是干净的。”刘璐这样回答道。

“像婴儿那样?干干净净的来,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总结的很到位嘛。”刘璐笑了笑接着说:“就算我们是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又怎么样呢?总之在离开的时候也尽量不要给这个世界增加什么负担。当然了,想做到这一点太难了,我只希望自己对曾经的错误或给别人的伤害能努力挽回就好。这样,就算掉在坭坑里,但我仍是干净的。”

刘璐的话至今仍在我的脑袋里徘徊着,虽有些啰嗦,可大致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了。她的话可能适用于所有人,但我感觉那似乎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这时,脚下的一片枫叶打断了我的思绪,它在满地的银杏树叶中格外显眼,而我的脚也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它身上。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悲伤,在了无人际的街道观看落叶这种事的确会叫人忧伤。但在此刻,我的感受应与落叶无关。

不一会儿,脚下的银杏树叶越来越多,它们在我的身边舞动起来,并不停地撞击着我的双脚,像是在向我提出邀请,邀请我与它们一同欢乐。我想从悦动的叶子中抓一片好看的,可它们的速度很快,好几次我都抓了个空。几次尝试之后,我才抓到一片还算看得过去的。

它形状算不上好看,有些不太对称,但颜色却很特别。叶子的上半部是绿色的,而下半部分却已经泛了黄。

这个季节总是如此,银杏树叶也好,枫树叶也好,统统逃不过颜色的变化和自身的凋落。在我手中的叶子明明是一片,颜色却是两种,没有一点过度,绿色的那一半甚至还没长熟就被这季节无情的吞噬了。

“你看,正是因为这片叶子凋谢下来了,它才幸免于难。倘若再过些时日,叶子的顶端恐怕也会变黄了。不过,这也难说,掉下来,摄取不到营养也许会枯的更快。”我倚着厨房的门框对刘璐说道。

此时,我手中的叶子与正在厨房忙碌的刘璐在一条直线上,由于我的目光全部集中于叶子上,刘璐在我的眼睛中则变得模糊起来,仅剩下勾勒出来的线条。刘璐没说话。这样的情况我已经习惯了,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可仍然会滔滔不绝的人,想来也只有我了吧。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爬上了阁楼。我给小猫换了猫砂,猫粮也添了些。可小猫对猫粮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不停地嗅着我的裤脚。

“去去,吃你的饭去!”我对着猫喊道。

没有回应,甚至连叫声都没有。

我在阁楼上坐了半个小时,有一半时间我都在盯着书桌上刘璐的照片。此时的她是静止的,不会动,没有呼吸,当然也没有心跳。照片中,她微微隆起的颧骨上泛着一片红潮,而这样的红色绝不是靠着化妆品就可以实现的。她用双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两腮的细肉便自然的向上那里叠了过去。双手的动作使得她的脸显得更加圆润,不由得让人忍俊不禁。

我把双腿上已经熟睡的小猫放好,又跑去了厨房。

“好了好了。等急了吧?”刘璐说。

“没有,只是小猫等着急了,都睡下了。”

“不用管它,它一见你就睡觉。”

我把荷兰豆和番茄炒蛋端上了阁楼,她则把蒸好的米饭拿了上去。

“喝些啤酒?”她问。

我想了想,上大学的时候,不管是室友还是同班同学,失恋的人都会喝的烂醉,然后在大街上喊叫着恋人的名字,或者干脆躺在人行横道上不起来。而如今,虽然我不在现实世界,对女友也没有特别的感情,可以说,她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硬生生的安排在我身边的。可无论如何也算是失恋,需要些仪式感。

“喝点。”我说。

“咦?你每次好像不喝酒的。”

“今天特殊。”

刘璐没在说话。她从冰箱里拿来了四瓶啤酒,递给我三瓶,自己则留下一瓶。

“你还是别喝了。”我想起了上次她喝过酒的样子。

“我知道的,你想喝酒想必是因为你和刘妮的事。”

“你知道她?”我惊愕不已。

“当然,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你姐姐!?”

“对啊,很不可思议吧?但这就是事实。”

刘璐把啤酒打开,一口气喝去了三分之一。

“她撞见我与你走的近了,才吃你的醋吧?”她说。

“也不是吃醋,只是分手了而已。”我苦笑一声。

“或许将我换作别的女孩子,她不会那个样子。单单是因为我,姐姐才会与你分手的。”

“因为你?”

“她恨我!恨的很呢。”刘璐的话显得很轻快。

她看了看窗外,似乎觉得有些冷。于是她把床上的羊绒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小巧的玉脚踩着自己的椅子,手则环抱着并拢的双腿,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啤酒瓶。

“还是因为那个火灾吧。她说是因为我莫名其妙的烧东西才引起来的,后来火势就控制不住了。妈妈买菜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快烧光了,而爸爸为了救我和姐姐也死在里边了,没过几年妈妈也去世了。”

“你父母的事情我知道些。”

“嗯。姐姐她把责任都归咎在我的身上。她责问我为何要玩火。可我答不出来,因为醒来以后我就对那部分记忆丧失了,就单单那部分记忆丧失了,像被谁抠去是的。”

刘璐接着说:

“总之,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憎恨我,恨我夺走了爸爸妈妈。说的好像那死掉的人和我没关系是的,你说可不可笑!?后来,她将父母的遗产一分为二,在母亲下葬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这个家。我用那部分钱把房子重新修补了一下,剩下的钱则用于自己读书,勉强是读到了20岁。后来你也知道了?我把房子的一层租给了在曾经在学校餐厅工作的那老两口。”

“可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姐啊?怎么会这么狠心?而且你那会不是很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玩火?”

“我真的不知道,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后来呢,也没见过?”

“有七八年没在见过姐姐了,直到上次给你送信。”

“电话也不曾有过?”我问。

“没有,一次也没有。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的很,那次给你送信之后,我在电视机里见到她的次数便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我也是从电视机里才知道她在做什么工作。同小时候一样,她还是那么招人喜欢,会讲话,会捡别人爱听的话讲。”这时,刘璐轻声笑了笑,眼睛里闪着光。

“以前也这样吗?”

“对,两个孩子难免要争宠的,可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她可会哄爸妈高兴了。这方面我可不在行。”

说话间,刘璐就已经把披在身上的毯子放了下来,并把他们团在了背后。

“有点出乎意料吧?”她问。

“的确。对她是你姐姐这件事是很出乎意料!”

“小时候,她说我是丧门星,说我出生以前家里条件好,吃好的喝好的,可后来有了我,家里就开始过走下坡路。还说我的出生是个意外,我在妈妈肚子里五个多月的时候才被发现。这些话都是她亲口和我讲的。”

刘璐又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都是孩子,又不会掌握分寸。”

“有时候我感觉她不是我姐姐,她没照顾过我,也从没为我做过什么,还总是欺负我。我像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是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而对父母来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隔阂,说不大上来。”

“别的世界?”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对,没错,就是别的世界。你有兄弟姐妹?”

“没有。就我自己一个,但我曾希望有个姐姐或者哥哥,可这种想法一旦有了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刘璐把头发夹到了自己耳后,莞尔一笑。

“那你恨她吗?”我问。

“嗯?”

“我是说…你姐姐。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包括后来…她和你断绝了联系。”

“怎么说好呢?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年纪还小,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在意,因为毕竟至今我仍然记得。其实…我倒是有些自责呢,呵…”刘璐笑了笑,接着补充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

“嗯?”

“毕竟是我影响了她们的生活嘛。有时候我就想,虽然自己守着家里这幢房子,可完全没有归属感。”

我很想告诉她我也不属于这里,可话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你想的太多了?”我试着宽慰道。

“不是的,这种感觉绝不是在我懂事之后才有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爸爸妈妈从没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有时候会更宠爱我一些,可就是有这种隔阂感,没有原因,就是有,懂吗?”

“不是很好理解。”我摇了摇头说道。

“想去屋顶上看看?”刘璐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我点头。

我和刘璐放下啤酒转而上了屋顶。月亮周围泛起了月晕,像是谁的眼睛挂在天空中。

“好美啊!”

这时,刘璐的脑袋轻柔地搭在了我的肩上,像是落上了只蝴蝶一样轻盈,我不敢乱动,更不舍得将它赶走。

“明天会起风的。”我说道。

随后,我们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是她刚刚的话还在我脑袋里转个不停。

或许她同我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只是她来的比我早一些,遗忘的比我更多一些。不过,当真如此的话,那也太过可怜了。借着此时的月晕,我想起了她那纯净的眸子和白皙无比的面容,而她的境遇让我对她更加怜爱起来。我不由自主的把手绕到了她身后,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此时,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接着,也就一秒钟的功夫,她的身体往一旁躲开了,与此同时,我肩头的“蝴蝶”也匆匆地飞走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有意的,我…可能有病…心里问题。”她的双唇许是受身体颤抖的影响,抖动的厉害。

“不由自主的?”

“嗯,不由自主的。”

“可你上次亲我来着。”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一下子便低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哎呀,别说了这个了…有时候就是这样,身体无法被大脑控制,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我笑了笑,想缓解一下尴尬,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处理。沉默了一阵后,我把话题转回到了她姐姐那里。

“嗯…那你想过要同你姐姐和好,我看你很渴望这样。”

“渴望吗?我也不知道,大概没那么强烈。”

又是一阵沉默。

“唉,想再试一次?”刘璐说。

“嗯?”

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我看着刘璐的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我再一次搂住了她,她的身体则又一次颤颤巍巍的抖了起来。可我能感觉到,她似乎在有意的对抗着自己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才终于平静下来。而此时我与她身体相接触的地方微微发热,手掌也沁出了一层细汗。

“那你可想同姐姐复合?”她问道。

“我?”我说:“我不知道,似乎也没那么强烈。”

她从我的肩膀微微的抬起了脑袋,挑着深色的双眸看向了我说:“我们不能这样,你是姐姐的,我不能夺走你。对不起,但…许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说话间,她嘴唇非常迷人,我不由自主的吻住了她。像敲开了她心门,一旦进去之后,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再没有抵抗了。

得知李秋田被宣判入狱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不知为何,这件事情的报道在很长时间内都不曾消失,报纸、电视,甚至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话题,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是你欠下的债!

这声音一次次响起。在我周围环绕、扩散、重叠。

星期五,我前往城南监狱探望李秋田,这是我时隔几个月后第一次见到他。

“家里的老人你放心,我去探望过了,留下了一笔钱。”隔着透明玻璃,我的声音很大。

李秋田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周围的墙壁刷上了白绿相间的油漆,像极了中学的学校教室。玻璃窗里边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刷着“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八个大字。

这红色的大字直直的面对着我,我稍一抬头就能看的清楚无比,倒像是写给我看的。

“过阵子我会再去看看的。”我说。

“不用了…马老板。”李秋田的声音很低,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一旁痛哭女人的声音盖住了。

“他们被村长送到了养老院。”

“为什么?”

“那样也好…自从我爸爸…”李秋田抽泣着:“自从爸爸疯掉以后,家里就没人照顾了。我妈的眼睛也不好,送到那里去也算个好的结果吧。”

“钱不够的话,我这还有。”

“不!够了够了!”李秋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这时,他抬头看了看我,这也是我第一次与他目光相对,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从那眼神中抓住些什么。

“对不起!我…”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是我辜负了您!现在店里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本想问出养老院的地址,可由于探视的时间太过紧张,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了。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可当我看到那广阔的天空,却获得了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之感,可能真如刘璐所说的那样,努力承担、坦然面对之后会使自己变的干净。

后来,我便开始思忖着要回一趟故乡,找一找在这个世界里的父亲,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也犹未可知,反正总比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要强。

“等你出来后,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将要离开时,我对李秋田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李秋田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是个漂亮的笑容,像他的字一样漂亮。

第二天上午,刘妮来了。对于她的到来我并无惊讶,倒是穿着使我眼前一亮。黑色的外套搭配一条时髦的牛仔裤显得格外好看。可后来我才意识到她的这种穿着似乎与从前也没什么不同。那可能使我眼前一亮的是她中指上的钻戒。我看了看楼下,路虎车不在。

“别看了,就我自己。”她说。

“要结婚了?”我的眼神转向了她的戒指。

刘妮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她匆匆地把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里摇了摇头。我回以微笑,示意她坐下,而后,又到厨房泡了两杯浓茶,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距离她大概有一米左右。

“你来做什么呢?该说的不都叫季谷里说了?”我问。

“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刘妮的语气冷冰冰的。

“很好啊!”

“马统。”刘妮说:“有些事,与你想象的不同。”

“我想什么了?你和季谷里那些事?还是说你承认了背叛了我!?”

“算了,算了…不提那个了。”刘妮抿了下马克杯里的红茶,突然变了脸色说:“刘璐来找过我!解释了她与你的事。她希望我原谅你。”

“所以你过来这里就是打算来原谅我?”我冷笑道。

刘妮没接我的话。而是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

“我要说的是…你还是少与她来往为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我强调道。

“对!你说的没错。不然你以为我背后的烧伤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为了救她!我要不是念着亲姐妹这一点,她早就死了。”她的声调提高了不少。

我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我们没有关系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话,她的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病?精神病?难道你要把一个孩子的淘气当作精神问题去看待吗?”

“可那时她已经十五岁了!你相信我,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那些反常的举动是爸爸在咽气之前亲口和我说的,那绝不仅仅是精神性的问题。”

我没说话,注视着眼前这位美丽性感的姐姐。

“火灾的起因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同今天一样,自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大风就刮个没完。我妈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了。而我在火灾之前都在睡觉,当我被父亲叫醒的时候,火势就已经无法控制了。按理说,家里在有人的情况下,是绝不会使火势达到无法挽救的地步的。”

“没错。”

“我爸他有早起的习惯,他每天起床后都会去查看信箱,顺便取回新送来的报纸。他从ICU出来的第二天告诉我,那天取信的是妹妹,确切的说是从那天往前的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由妹妹来取报纸的,父亲还曾因为这个批评过我的懒惰,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取完报纸,妹妹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过了好长时间也没出来。我家只有一个卫生间,由于父亲等不及要去洗漱,于是他就敲卫生间的门,催她快些。但父亲走近卫生间才闻到了烧纸的味道。他喊了好半天,妹妹才从卫生间出来,父亲看到卫生间里的烟雾弥漫的,便质问妹妹,可我妹妹没做解释就要跑开,父亲拦住她,并把她手里的打火机抢了过来,还呵斥她以后不许在家里玩儿火。可等父亲方便完,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卫生间的门,由于没有合适的工具,父亲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最终撞开它。可等他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原来,刘璐从厕所出来后又跑去厨房,借着燃气灶继续烧。大风穿过窗子把点燃的纸张吹的到处都是,门帘上…窗帘上,哪里都烧着了。父亲跑到二楼叫醒了我,让我先出去打求救电话,可我吓得哪里动弹的了啊!他背着我下了楼,最后在厨房门口看到呆若木鸡的妹妹,她站在大火中央,房顶掉下来的电线在她身旁跳个不停,她却没有一点儿要躲闪的意思,我想她是给吓傻了。父亲叫我先出去,他则冲进了厨房。我爸爸把刘璐强推了出来,可她走到门口还在回头张望着厨房,房顶的原木掉落下来也差点要了她的命,也就是那个时候,为了救他我才受了伤。”

刘妮说到这,呼吸便急促起来,“父亲去世之前告诉我,他进到厨房的时候,妹妹竟然在笑。”

“笑?”

“对,听起来似乎不太可能,但父亲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最后父亲从火场中被救了出来,可身体已经烧的无法恢复了。抢救…手术…等待,最后在他彻底闭眼之前,费劲了气力才把这一切告诉了我。”

“那她烧的是什么?”

“信!什么内容我不知道,但父亲和我说过,是信!并且,在我母亲过世的时候也同我说过,说是消防员最后清理的时候找到了未烧干净的部分,可母亲在死前也没给我看过,倒是把我舅舅叫到了病床前。可能是交代给他了。我后来也去找过他,但直到舅舅去世之后也没在说起过那信的去处。”

“难道是情书?”

“或许吧。总之一定是刘璐不得不让它消失的东西。她准是怕父亲发现,然后在卫生间的门上坐了手脚,这样她才好安心的在厨房把剩余的部分烧光。”

“你的推测?”我问。

“是,火灾的时候她就昏迷过去了,一天之后才醒来,但醒来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关于信、火灾之类的东西都忘记了。”

刘妮把面前最后一点红茶一饮而尽。

“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你好。”刘妮接着说。

“这就能说明她精神有问题吗?兴许只是青春期少女的失恋。”我说。

“或许吧!但我始终不敢相信,谁知道是不是她装出来,从而达到逃避责任的目的。”

“那是你亲妹妹啊!”我又一次强调道。

“我也不是故意这样想她的。但…这件事也太过蹊跷了,你不觉得吗?”

“是有一些,但我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我跟她接触这段时间来看,除了惧怕火焰之外,她没有任何问题。”我说。

关于刘璐的事情,我们没有在谈下去。

我给刘妮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又谈了些其他内容,关于她工作的进展啦,身体情况之类的。而关于她与季谷里的事情我也只字未提,我们只是简单的寒暄,倒没觉得尴尬,也委实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我似乎对她与季谷里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或者说干脆不在乎,虽说有些绝情,可事实如此。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刘妮才离开。我刷洗茶杯的时候发现了她留在杯子上的口红印。我没在意口红印,倒是对她临走时说的一句话疑惑不已,她说:“好好照顾她!但记住,千万离季谷里远一些!”刘妮说这话时的声音异常的小,小到我不敢确定它的准确度,而更加使我百思不得其解是她先让我离刘璐远点,之后又让我好好照顾她,这前后话语的矛盾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后来,刘妮与我的谈话我没同刘璐说起过,她倒是主动问过我与刘妮的进展如何,而我只摇了摇头,便没了下文。后来的几天里,每每看到刘璐,我就忍不住地想起她为了我主动找那个恨着她的姐姐的事。

三天后的周六,我踏上了回故乡的列车。因为周末的书店晚上没有交易,所以我时间很充裕。

列车上,我默默地算了算日子,快一年没有见过父亲了吧。虚拟或是现实,能见上一面也好,我想。

这次走的比较匆忙,我只背了个双肩包。包里放了几件换洗衣物,两个洗好苹果,一瓶矿泉水,另外我又带了整整十万元现金。

我几乎把住所里的钱全放进了包里,店里保险箱中的钱也拿走了一大部分。我盘算着把这些钱全部留给我虚拟世界中的父亲,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存在的话。

如果以后书店再有收入,就把它们留给李秋田和刘璐。

这计划看上去完美无缺,可最大的问题是:我能否出去?想到这,心中便愈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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