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一人之力扳倒太子数人成为皖国之王,让朝中大臣对你俯首称臣,这般人物,想让本侯记不住都难。”雪琂斜斜勾唇,话中讽刺意味明显:“走,我们聊聊。”
“聊聊?”夏侯夜寒回过头来,睇看雪琂:“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现在聊聊的吗?”
雪琂斜看亭中一眼,对上夜寒阴郁不明的眸子:“没有可聊的也可以创造些可聊的,还是说你一国之君想在这里偷窥人家小两口恩爱?”
夜寒一双惑人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瞅着雪琂,然后头一偏,转身往莲池外走去:“又不是没见过。”
闻言,雪琂眉头一皱,再望一眼亭中之人,小跑着跟了上去,严肃道:“你也喜欢小汐?”
“小汐不是死了吗?”
“你少装。”
“哦!”
“快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影响到你还是怎么滴?”夜寒妖孽的脸上笑意满满,却并不达眼底:“看你这么紧张,难不成你也喜欢她?”
“切。”雪琂摇头轻笑:“俗话说的好,君子不夺人所爱,凌瑄那么喜欢她,我何必插上这一脚。”
“是吗?我看你。”夜寒上下打量了一番雪琂,然后瘪瘪嘴:“插了也白插,她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切,说的好像你比我还了解她似的。”
“呵呵,或许吧!”
看着前面那个飘摇孤零的背影,雪琂有一瞬觉得,他愿意相信夏侯夜寒的话,他比自己更了解小汐。
“其实像小汐那样的人,你要是喜欢她,也很正常。”
闻言,夜寒回过头来,一双比女人还美上许多的眸子深深望住雪琂。
被这眼神惊在原地,这人,传说中神秘、诡异、城府极深。他随意的嬉笑言谈之下,也许就暗藏无底深渊。可为什么方才那一瞬,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孤寂的少年呢?
几步跟了上去,一拍他肩:“认识这么多年,以我对小汐的了解,她不会再喜欢凌瑄之外的第二个人,就算那个人对她恩重如山,胜于性命也不会。”
夜寒看着前方,眸中颜色不明,只邪邪勾起唇角:“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在问,他却听出了肯定的意思:“我不管你对她抱了怎样的心思,但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做出伤害她的事,我不会放过你……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比我的命还重要。”
“是吗?”夜寒偏过头来:“既然她对你那么重要,那致使她心脏被穿,葬身火海的人,怎么不见你给处置了?”
“你是说……”雪琂浑身僵住。
他又是邪邪一笑,笑的阴冷:“我谁也没说。”
“夏侯夜寒!”身形一闪,截住他:“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三年前没有护住她。所以……”
“所以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说大话。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会说的人。”夜寒在假山处的石桌上坐下:“你偌大的侯府,不会没有水喝吧?我可是听说,在这里,能喝到溟皇都不曾享用的好茶,不知可有此事?”
“看来,你这个皖国皇帝,对溟国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有这回事吗?”
“…”
……
“我去方便方便。”
“随意。”
天色暗沉下来,玄月银晖。许是魔塬石吸纳了酒气,不过晕眩半刻,她已彻底清醒。身后有温度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醒了?”
“恩。”
“别动。”想起身,凌瑄却不松手:“让我再抱抱你,我怕这是梦。”
握住他温暖的手掌:“傻子,不是梦。”
闻言,凌瑄将头又埋进她脖颈蹭了蹭,像个小孩子:“你怎么学念儿,这么孩子气。”
身后的身子一颤,瞬间紧绷了起来,良久才问:“念儿,当真是你的孩子吗?”
“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个问题?”刚才半醉半醒的时候,他也问过。
“我想知道。”
好吧,真是任性:“是。”哥哥的,就是她的。
环在身前的手松了,背心的温度撤离,她转头回去,他脸色不是很好:“是你和他的?”
“他?他是谁?”
“……”
看得出来,凌瑄抱住她之前一直在隐忍着什么。
他又问:“念儿的父亲,是谁?”
“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告诉我,念儿的父亲是谁?”他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依旧紧绷着,像在与什么做着斗争。
“我能不说吗?”她不想回答,这是一件很伤心的事,会让她想起无辜惨死的亲人,然后开始恨。
“告诉我,小汐,孩子的父亲,是谁。”
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抱得太用力了:“凌瑄,你能不问这个问题吗?”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
“好,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你说。”
“三年前,杀死太子的人,是你吗?”他的脸色真的很白,配合着那一头的白发,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是。”
他回答的笃定,心里升起丝丝欢喜的时候又开始迷茫:“好。我再问你,当日在大殿,呈递柳家罪证的人,是不是你的人?”
“不是。”
“在柳府,屠杀柳家最后放火的人,是不是你?”
“……”他没有再回答,心口猛地一抽,只见他凄然一笑:“柳家……我唯一伤的人,只有你。”
“奥……那就好。”这样,她便不用再这样隐忍自己的感情了,也不用再恨他,真好。
“那你现在该告诉我,念儿……”
他真是固执哇,就像当年为了追问她的心意,十足的追了她整整一月得到肯定答案后才罢手。
“念儿是我的孩子,可却不是亲生的,她的亲生父亲是我哥。”既然他不是柳府灭门的凶手,那么他知道又何妨呢?
“当真?”
明显感觉到凌瑄紧绷的身子在听到答案那一刻完全松了,心口一酸,点了点头。他伸手,再度揽她入怀。
似乎,她知道那日是谁在茶舍外偷听了。
“你们卿卿我我这么久,也该歇息歇息了吧!”从水廊上走来一人,一身妖娆万分的紫色华袍,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妖孽。
听到声音,凌瑄身子又是一紧,把她护在怀里,冷眼看着来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问我吗?”夜寒吃惊的瞪着凌瑄,修长的食指回指向自己,然后自问自答:“我的人被你抱在怀里,你说我来干什么!”
亭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寒冽,她想与夜寒理论,凌瑄却紧紧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去:“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夜寒转动着他那漂亮的眸子徘徊在她与凌瑄之间,最后勾唇邪邪一笑:“那是自然。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人!
“救命之恩,凌瑄没齿难忘,不过……”
夜寒打断凌瑄的话,神情慵懒:“等等等,救命之恩,我何时救过你了?你没搞错吧?”
“你救了小汐,便是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慕容凌瑄,不会忘。”
“随意,你爱咋咋滴。”夜寒睇一眼凌瑄,目光投向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凌瑄倏地看来,她心尖一颤,又回视夜寒:“她不会再跟你回去。”
“这个,你自己决定。”夜寒只笑看着她。
“小汐!”凌瑄唤她,目光期切。
她有些犹豫:“我……”
转头去看夜寒,他依旧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眼神闲淡,并没有多少情绪。说真的,真想上去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拳,打的他立刻消失。
“夏侯夜寒,你不是说去方便吗?怎么方便到这来了?”雪琂从水廊上快步过来,语气生硬气愤。
夜寒耸耸肩,一副他也不知道的模样:“方便完了,随便走走,一不小心,二没注意,就走这来了。”
“哼,好一个‘一不小心,二没注意’,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雪琂很生气。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开心就好。”夜寒睇看一眼雪琂,又望住过来:“决定好了吗?”
“太子殿下……”
“我……”一句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从拱门闯入的声音压了下去,那声音尖声尖气的,听着十分不舒服。
凌瑄显然不怎么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回禀太子殿下,是安总管告诉奴才的,奴才这才寻过来的……”
“德安?”德安不是个多事的人,此时派人来找,自然不是什么不打紧的事,故他问来人:“出了何事?”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付箐?她怎么了?”这话是她问的。
“娘娘……娘娘有喜了……”
“什么?”
“什么?”
“……”
“……”
前面两个什么是凌瑄和雪琂,很吃惊的疑惑。后面那两个没有说话的人,自然是她,还有夜寒。
夜寒听了小东子的话后,看着凌瑄的双眸微微眯起,然后转过头来盯着她,眼神昏暗不明,最后勾唇浅笑:“我们走吧!”
不是询问,而是知会。
她回以苦笑,不能让他丢了面子不是?然后跟着他离开,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付箐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小汐……”
“小汐?”
“小汐!”凌瑄跑过来拉住她,似乎想解释什么,或者是想继续留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口刺痛,推开他的手:“你回宫去吧,她现在需要你,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