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要回来了?”花丞相有些诧异的说道,“比我想的要快些。”
“她在京外耽搁了这么久,若是在不回来可就真说不过去了。”花清锦冷笑了一声,“不知她看到我在京中为她准备的这份大礼之时会作何感想。”
花丞相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可我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花想容若是回来,岂不是当场戳穿?”
他原本以为花清锦有办法拖住花想容,让她直到柳芙毓身死之后再回京城,没想到她竟然明知道花想容近日就会回京。
“父亲难道不想一举将花想容也拉下水么?”花清锦不以为意的反问道,面上的笑意意味深长。
“哦?”花丞相饶有兴致的抬眼看向她。
花清锦顺着他的期待说了下去,“她在皇上必定会否认我们的指证,不过到了那时我们只要反口说他们串通一气就好了。”
花丞相闭口不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些去。
“在匪窝里待过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说不定已经失了贞洁,早就不配再做王妃了。”花清锦接着说道,“不过她不愿担上这个名号,便反倒与柳家合作,反咬一口。”
“你还真是大胆。”花丞相眉心微紧,言简意赅的评价道。
“这不关大胆的事。”花清锦的面上笑意不减,漫不经心的说道,“只要皇上信你,是黑是白还不是你说了算。”
花丞相不置可否,却也叹了一口气道,“这次也就罢了,日后可不准再做如此冒险之事。”
“女儿记住了。”花清锦轻轻颔首,难得顺从的说道。
京城悦来客栈。
“夫人?”高靖风正坐在屋中无所事事,忽然见柳芙毓推门进屋,吃惊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芙毓特地找人想办法引开了悦来客栈附近骁王府的眼线,这才能亲自进门来与他商讨要事。
“我的时间不多。”柳芙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长话短说。”
原本神色轻松的高靖风当即皱紧了眉头,点头道,“夫人有话请讲。”
柳芙毓开口道,“昨日,皇上连夜召我入宫,为的是花丞相在御前告我与清风寨勾结,陷王妃于险境之中。若非是郡主及时赶到,皇上恐怕就要当场将我问罪斩首。”
皇上召见她时天色已晚,因此这个消息还未在京中传开,除了柳府中的下人之外其实没什么旁人知道消息,高靖风自然属于“旁人”的那一类。
柳芙毓顿了顿,高靖风面色凝重的插嘴问道,“夫人特地到客栈中来对我说这个,定有深意,既然时间不多,还请夫人直言。”
柳芙毓抿了抿薄唇,直截了当的说道,“花丞相指证之时提到他很清楚你来了京城,也很清楚你曾去过我的府上,如今的形势只怕比我预想的还要不好。”
高靖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想和你结为同盟是因为想打相府和骁王府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他们先我们一步,如今反倒是对我们不利了。”柳芙毓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尽是遗憾,“我来便是想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留在京城。”
高靖风听懂了她的来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夫人今日是来劝我离开的?”
柳芙毓定定的看着他,正色承认道,“是。”
高靖风退后半步,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反问道,“夫人可还记得在下为何进京?”
“为了替你的兄弟报仇。”柳芙毓自然记得,毫不犹豫的答道。
高靖风追问道,“那我现在大仇可报?”
言外之意无非是只要骁王府没有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便绝不罢休。
“我劝大当家还是三思为上。”柳芙毓诚恳的说道,“皇上并不十分信任我,若是降罪,只怕整座清风寨都难以幸免,您还是早做打算才是上策。”
“是不是上策您说了不算。”高靖风从头至尾都只有在柳芙毓急急进门之时才看得出半点紧张,此时已经完全轻松下来,仿佛柳芙毓心中担忧之事在他这里完全不值一提一般,“我说了算。”他缓缓说道。
柳芙毓满腹的劝说之语忽然之间烟消云散,她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说道,“既然大当家已经打定主意,那我就不多劝了,您万事保重。”
“多谢夫人出言提点。”高靖风收敛神色,认真的行了一礼说道。
短短几日之后,江影与花想容终于回到了京城之中。
阔别京城许久,如今一回来正值情势最为复杂之时,花想容几乎顶着半座京城的人的目光回到王府。
“王妃!王妃您总算回来了!”红袖与添香一同迎了上来,拉着花想容,满面惊喜的说道。
花想容颇有一种一左一右应付不过来的感觉,只得轻轻拍了拍两人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王妃,您究竟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添香眼泪汪汪的问道。
花想容轻轻勾了勾唇角,努力的扬起了一个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答道,“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几人正在叙旧,得到消息的郡主走进屋中,开口说道,“许久不见,嫂嫂总算平安回来了。”
红袖和添香两人立刻乖乖的退到一旁,不约而同的端庄起来,没有半点在花想容面前“不分尊卑”的样子。
郡主看着她们二人的变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忍着笑说道,“我与嫂嫂有话要说,你们先退下吧。”
红袖和添香一同告退,郡主看向花想容说道,“嫂嫂的这两名侍女实在有趣得很。”
花想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开口便问起了京中的状况,“我不在的时候都出了什么变故?”
“其他倒是还好,只是有一件事有些麻烦。”郡主见她问起,连忙也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色答道,“柳家恐怕要吃大亏。”她缓声说道。
花想容眉头紧皱,“此事怎么牵连了柳家?”话一出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面上顿时流露出了懊恼的神情,接着道,“莫非是因为我那封手书?”
“是。”郡主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得不说,花想容隐瞒身份求助柳家的决定原本十分正确,但在花清锦搅局后,将柳芙毓卷进这件事情当中反倒成了花想容最大的败笔,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花想容咬了咬下唇,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柳家情形如何?”
“前几日被皇上召见了一次,险些有性命之忧,我想办法缓和了几天,不过如今嫂嫂你既然回来了,想来骁王府与相府那边也会有所动作,时间不多了。”形势对柳芙毓很是不利,郡主也顾不得安慰花想容不要太过自责,实实在在的将柳家如今的处境说了出来。
“是我连累了柳家。”花想容听罢,低低的说道。
郡主及时制止了她的自责,开口劝道,“嫂嫂,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道歉之类的话不如等到事情过去以后再说。”
花想容不置可否,面上却依旧低沉。
“对了嫂嫂。”郡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凌王殿下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两人分明是一同出逃,如今花想容孤身一人回来,令她敏锐的想到褚辰景是不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他先前中了毒,不过已经解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我先回京,待他的伤彻底养好了再回来不迟。”花想容将自己与褚辰景的遭遇简单讲述了一番后总结道,“他还好,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郡主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
“先前是否有位婆婆将宇祐送进府中?”花想容想起了心头挚爱,连忙开口问道。
郡主笑着点头道,“宇祐现在正在我的院落之中读书写字,稍后我带嫂嫂去看他。”她说着,便提到了那位婆婆,面上的光彩顿时暗淡了下去,声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至于那位婆婆……已经丧命了。”
花想容猛的一震,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她……她丧命了?”
“抱歉。”郡主轻声说道,面色诚恳。
她一直以来都为婆婆的过世而十分自责,当初若是她再坚持将婆婆留在府中,或是她在听到花宇祐说婆婆有危险的时候没有追问理由耽搁时间,直接命人去找婆婆,结果或许就会与现在不同。
可惜永远都没有或许和如果。
“他们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花想容沉默了许久,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双拳缓缓握紧,微长的指甲几乎嵌进皮肉,“我早该想到的,那些人怎么会放过她呢?”她的声音中忽然带上了哭腔,泫然欲泣。
“娘亲。”正在此时,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打断了花想容的思绪,正是花宇祐走进了门来。
花想容想都没想,连忙抬手抹了抹自己湿润的双眼,勉力扬起笑容应道,“哎。”
郡主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两人母子相认,一时间心绪翻涌,半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