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抬手摸了摸花宇祐的头顶,伸手将他揽进了怀中,花宇祐有些不自然的蹭了蹭,开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呀?”
花想容开口道,“放心吧,他只是留在那里暂时休养,等身子好了自然会回来的。”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他么?”花宇祐似是生怕再有什么意外一般,紧张的问道。
“当然可以。”花想容温柔的笑着安抚道,转念问道,“这几日在府中过得可好?”
花宇祐点了点头,“姑母对我很好。”
花想容转头看向郡主说道,“辛苦了。”
郡主摆了摆手,“应该的。”说罢,她识趣的退了出去,没有再站在屋中影响他们母子二人的叙旧。
过了半晌,花想容来到了郡主院落之中,郡主奇道,“嫂嫂怎么有空闲到我这儿来。”说着,她起身相迎。
花想容坐了下来,苦笑一声说道,“京中还有这么多没有解决的麻烦,就算把他送回了府,也没那么多时间亲近。”
虽然她很想像在曾经在乡村里的时候那般整日与花宇祐及其亲近的生活,但现在的形势并不允许她如此“心无旁骛”,还有褚辰宇在处心积虑的想要取她的性命,还有花清锦在费尽心机的想将花宇祐抢回去。
想要以后不再与儿子分别,她总要付出些什么,比如与那些处于上风的势力殊死一搏。
“待此事解决,你们可就有大把的时间了。”郡主柔声劝道。
“但愿还有这个机会。”花想容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还是有胜算的。”郡主看出她的颓然,坐在她身旁说道。
先前她以花想容还没有回京拖延时间,给柳芙毓换了几日的活路,花想容回京就意味着旧事重提,是他们的转机,也可能是柳芙毓真正的死期。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身为整件事情最为关键的人的花想容无论如何都不能泄气。
“或许吧。”花想容在现代之时堪称“人生赢家”,够聪明够努力也够幸运,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可到了古代后她就越来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
两个时代处境的巨大落差令她有时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嫂嫂,我们输不起。”郡主定定的看着她,正色说道,“若是骁王府和相府得势,我们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事到如今,相府和骁王府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他们不是要借机会打压柳家和花想容,而是想让他们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我知道。”花想容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可是我看不到我们的赢面。”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坏消息,尽管告诉我吧,一股脑的听进去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郡主眉心微紧,柔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话音刚落。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显紧张的问道,“高靖风的事你知道么?”
“谁?”花想容一直以“大当家”相称,并不知道他的本名,疑惑的问道。
郡主见她如此狐疑,心中顿时一凉,言简意赅的说道,“清风寨大当家。”
“他怎么了?”花想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缓缓问道。
“他进京了。”郡主咬了咬下唇回答。
“他进京做什么?”花想容猛的抬高了声音问道。
她原本不希望自己的事情拖累任何人,可是如今看来,她几乎连累了同她亲近的每一个人。
褚辰景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可出手救了她后就被迫逃亡,甚至离开了京城,躲在京外还会被人找上门来追杀。
柳芙毓是青国首富,连皇上都要亲近几分的商人,身上挂着皇商的身份,任谁见了都要怵上三分,更是多方势力争相示好的对象。可惜她偏偏选了支持花想容,于是一落千丈,如今甚至有了性命之忧。
花想容很希望那些苦难和焦灼都由自己来受,杀也好罚也罢,总归不该是别人来受。
“传你手书的喽啰死在了回清风寨的路上,手书和银票都落在了花丞相的手中,大当家是来京中替兄弟讨个公道的。”郡主抿了抿薄唇,开口答道。
“让他走。”花想容立刻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连目光都几近凶狠起来。
“我和哥哥,包括柳姐姐都这么想,可他的态度未免太坚决了。”郡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柳姐姐亲自与他谈了几次,连柳姐姐都说不动的人,只怕谁也不能劝他回心转意。”
柳芙毓在商业场中混迹多年,一张巧嘴自是无人能及。
“可是京中的事情他搅合进来绝没有好处。”花想容急急说道,似是高靖风再不离开京城就会出大事一般,“到时候不仅是他难以脱身,整座清风寨都会受到牵连!”
清风寨再怎么行侠仗义,说什么许久不曾打家劫舍,没做过一件坏事,然而这都不能改变那里是个匪窝的事实。
京城郊外,好歹也算天子脚下,不派兵清剿已经是皇上最大的容忍与恩赐,大当家若是参与到此事当中,皇上一怒之下当场命人肃清清风寨也不是不可能,高靖风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退反进,令花想容是十分不能接受。
“嫂嫂不必如此心急。”郡主见她如此,叹了一声劝道,“其实大当家未必没有自己的苦衷。”
“报仇就那么重要么?”花想容咬着牙反问道,一字一顿,“为了一位兄弟的性命,把整座清风寨都搭进去,值得么?”
她自然明白清风寨中每一位兄弟在高靖风的心中都同样重要,当初寨中兄弟中毒之时,他甚至连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都可以不要,只要能用花想容换到解药就心甘情愿。
可是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京城之中如日中天的丞相大人和被皇上捧在手心中疼爱的大皇子,这不是一腔孤勇便可以复仇的事情,这是很大概率会把整座清风寨的人都搭进去的事情。
花想容的思想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有深度,她没什么心思比较众生平等谁的命也不比谁的命值钱,只知道一个最为浅显的事实,至少整座山寨的人命看起来比一个人的命值钱。
郡主放下茶杯,伸手握了握花想容放在桌案上的手,那双手冰冷得没有温度,似是要把碰到它们的每一个人冻得全身寒凉。
“嫂嫂不如这么想。”郡主开口,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花想容,“你知道花清锦诬陷你什么,玷污王妃,这个罪名若是成立,高靖风就算躲在清风寨中也不能改变皇上派兵围剿的命运。”
花想容微微一怔。
“摆在高靖风面前的不是一个执意报仇或是明哲保身的选择,而是一个堵上整座山寨试试看能否殊死一搏保住性命的赌局。”郡主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声音之中带着难掩锋芒的冷厉。
郡主也是此时才想清楚这件事,若是高靖风坐实玷污王妃的罪名,那他来到京城最大的意义就不再是替兄弟报仇,而是拼尽全力保住山寨的平安。
花想容在她的目光中终于动摇,勉力勾了勾唇角说道,“说的也是。”
“嫂嫂,你没有连累任何人,帮你的每一个都是明白人。”郡主接着说道,言辞诚恳,“谁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结果又会是什么,你没有连累任何人。”
花想容沉默半晌后移开视线,避开了郡主灼热的目光,口中说道,“多谢你。”
郡主但笑不语。
京外农家。
“老先生,在下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打算近日启程,您看……”这天一早,褚辰景来到老先生的屋中规规矩矩的说道。
虽然花想容先前与他约定的是让他在这里养伤,直到京中风波过了再回京城,不过他嘴上虽然答应,心中却依然放不下花想容的安危。不动脑子也知道骁王府已经布好了局,只等她踏进去生死由命。
他不知道花想容这一次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化险为夷,仔细想了想后觉得除了自己回京帮忙,否则花想容跟本就没有赢面,柳家也好,平王府也罢,没有什么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花丞相和一个心狠手辣的花清锦不能解决的。
老先生依旧没有耐心好好听他说话,一句话好没说完就已经被老先生不客气的截口打断,“你启不启程关老夫什么事。”
多日的相处下来,褚辰景算是摸清了老先生的脾气,虽然嘴硬脾气臭说话不好听,但总归是个没什么坏心肠的老前辈,值得尊敬。
“晚辈知道和您没什么关系。”褚辰景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似是早已习以为常了一般,“只不过晚辈承了您的救命之恩,临走前总该知会一声。”
他见老先生斜眼瞟着自己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再者说,您一心想带个徒弟回到药王谷研习医术,我那位朋友还没回来,您若是不放心,随在下一同进京也未尝不可,在下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供您吃饱穿暖却也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