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尚书大人对自己的官位可否满意？”花丞相抬眼问道。
李尚书一怔，一时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
“大人不说，想必就是满意的。”花丞相显然并不想真的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知大人是否愿意让自家女婿日后承袭您的官职？”
李尚书吃了一惊，没有明白花丞相这句话的意思。
“尚书大人细想便知，不需我多言。”花丞相却像是忽然开始吝啬起自己的言语，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尚书，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李尚书眉心紧锁，细细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丞相的意思老夫明白了。”语气之中客气了许多。
花丞相敏锐的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变化，眉梢一挑，心知李尚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目的，笑了笑说道，“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李夫人拉了拉自家老爷的衣袖，她坐在一旁听的真是云里雾里，什么都没有明白，只知道两人没完没了的打着哑谜，终于忍不下去了。
李尚书回首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李夫人在夫君的威压之下缩了手，不再多问，只是任凭自家夫君安排。
“我自会劝说女儿女婿。”李尚书沉声说道，“不过还请丞相答应我一件事。”
花丞相笑着截口道，“尚书大人即便不说，我也知道您想求的是什么，您放心，只要您不给我惹麻烦，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夫妻二人，不过是在京兆尹的府衙中关上些时日罢了，不碍事的。”
李尚书缓缓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丞相了。”
说罢，他带着李夫人转身走出了相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夫人直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总算出了相府，立刻开口问道。
“丞相的意思是，让我们那女婿日后进户部。”李尚书轻声答道。
李夫人吃了一惊，“为什么？”她惊疑的反问道。
“花丞相的目的，只是御林军统领的位置而已。”李尚书一语中的。
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将军府，与张家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次花丞相出手无非就是为了帮亲家一把，想让张济全将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让出来而已。
说得清楚一些，便是张济全究竟有没有罪他并不关心，贬官还是升官统统无所谓，只要他不再是御林军统领，活着还是死了，化成行啊并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说……花丞相没想要他们的命？”李夫人总算明白了一些，恍然道。
李尚书点了点头，“没错，只要他们认罪，花丞相自然会嘱咐京兆尹府从轻处置，还承诺风波过去之后让他入户部为官，日后接替我这尚书的位置。”
同是聪明人，花丞相的一句话已经足够李尚书听出其中的深意。
“接替尚书之位？”李夫人震惊道，“硬要是说起来，这还是升迁之事啊。”
户部尚书的品阶自然是高于御林军统领一职，不过是丢了兵权而已，张家既不举兵也不谋反，手中死捏着兵权也没什么意义。
“的确如此。”李尚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花丞相和我们做的一笔交易，他不会为难我们的女儿女婿，甚至还承诺了日后给女婿升官，换我们劝他们夫妻两人认罪，给花丞相一个推自家亲家上位的由头。”
听起来这并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李夫人心中暗暗想道，不过看着自家夫君并没有轻松多少的面容，李夫人总算是没喜形于色，压着心中的轻松说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花城西那个承诺的事情必定可以做到，不过是换了个官位而已，李夫人觉得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尚书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夫人的目光中透着询问的神情。
“女婿也就罢了，我们女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是她做错的事情，她只怕不会认罪的。”李尚书眉心紧锁，心中一阵阵的不安，总觉得此事还有其他变数，却一时也说不出来别的，只得随口乱找了一个。
好在李夫人想得并不十分仔细，没有注意到夫君的异样，轻松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养的女儿自然知道该怎么劝说，这又不是件坏事，有什么可不答应的。”
京兆尹府。
妇道人家出现在这种场合总归是不好，花想容和郡主并没有一同前来，只有褚迟郢一人前来提出检验牡丹姑娘尸体一事。
“平王殿下怎么来了？”京兆府尹一听说褚迟郢来了，亲自迎了出来，热情的问道。
再末流的王爷也是王爷，再不受宠也是易亲王的亲生儿子，自己小小的一个京兆府尹，自然是得罪不得。
“有事相求。”褚迟郢直截了当的说道。
府尹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王爷您说笑了，您还能有事求小的不成？”
“的确有事。”褚迟郢正色说道。
府尹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您……为了何事？”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牡丹姑娘。”褚迟郢依旧言简意赅，短短的四个字令府尹心中的预感顿时落实。
府尹暗暗叫苦，口中还是要小心应付，“不知王爷怎么忽然问起了牡丹姑娘的事情？她已经身死多时，王爷若是想审些什么，只怕是不行了。”
褚迟郢扫了府尹一眼，冷声说道，“就是想审审死人。”
府尹被他目光之中的凌厉刺得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验尸。”褚迟郢毫不留情的截口道。
“这个只怕不合规矩。”府尹绞尽脑汁的拒绝道，“常言道死者为大，，牡丹姑娘生前名动京城，死后也该得个体面才是。”
“体面？”褚迟郢冷哼一声，“死得不明不白，光要体面有什么用？”
府尹语塞了片刻，开口答道，“王爷您这话说得……仵作是验过尸身的，牡丹姑娘自尽而亡，王爷是有什么顾虑不成？”
褚迟郢眉心一紧，“本王不想听这些，重新验尸。”
“牡丹姑娘只等结案就会入土为安，我们这般扰她的清静只怕不好。”府尹见褚迟郢的话并不怎么有底气，心中明白他也没什么证据，只不过是想到自己这里来找找线索，试图帮张济全翻案的。
“你……”褚迟郢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
“退一步讲，此事似是与王爷关联不大，您执意验尸，是有什么隐情？”府尹终于抓住了主动权，截口问道，“此事与案情有关，下官有权知道实情，还请王爷告知。”
褚迟郢被他这话彻底噎住，心中明白花丞相先前定是交代过不准有人验尸，否则自己想要验一个舞女的尸身还不至于碰这么多软钉子。
若不是这些人有意加害，牡丹姑娘根本就不会命丧黄泉，现在想起来什么死者为大，简直荒唐！
褚迟郢冷冷的盯了府尹半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既然今日注定验不到尸身，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快些回去再商量对策。
府尹望着褚迟郢离去的背影，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开口吩咐道，“来人，去给丞相传信就说平王殿下提出验尸。”
“是。”一旁的下人开口答道。
狱中。
“爹，您来看我了。”张夫人见了自己的父亲，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女儿在这狱中已经关了有些时日了，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冤屈啊？”
李尚书心疼女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口中说道，“这些日子真是清减了不少，女儿你受苦了。”
“今日为父有事和你说。”一番感慨后，李尚书总归是没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开口说道。
张夫人点了点头，抬手擦干了眼泪说道，“您说。”
“女儿，认罪吧。”李尚书缓缓说道。
张夫人顿时怔住，沉默了片刻后才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您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让你认罪。”李尚书重复道。
张夫人不甘心的问道，“为何认罪？女儿没有做过杀人的事，那舞女不是我逼死的，难道父亲您也不相信我了么？”
李尚书眉心紧锁，还没有开口，张夫人接着说道，“我不过是在她脖颈上划了一道伤口，并不严重，绝不致死，也不可能让她就因为那道伤口自尽！”她高声说道，“您要相信我啊！”
李尚书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我自然相信，但相信有什么用？”
张夫人如同哑了火，顿时安静了下来，颤抖着问道，“没有用么？”
“我相信你又能如何？我相信你就能替你翻案？我相信你，证据就会自己飞到我的面前？”李尚书的语气急促了一些，连声反问道。
张夫人继续沉默，她不知道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父亲今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女儿，你认罪吧，这是最好的结局。”李尚书缓声劝道。
“不是。”张夫人想都不想，厉声反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