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顿时心领神会,没有再说什么,低头退了下去。
自家丞相到底是算无遗策,任凭那位平王殿下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丞相的掌心。
平王府。
褚迟郢回府的时候神情并不好看,花想容一眼便知他在府尹那里碰了钉子,开口问道,“事情不大顺利?”
“那府尹必是和丞相府沆瀣一气。”褚迟郢冷声说道,“什么死者为大,荒唐。”
花想容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道,“这个也不难想到,毕竟京兆尹府出面抓人本就是丞相府的意思。”
若非是花丞相授意,死了一个舞女这么平淡的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种沸沸扬扬的地步。
褚迟郢眉心紧锁,沉声说道,“府尹说此事与我们并无关联。”
一旁的郡主说道,“他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几人出手调查此事完全是因为郡主和张夫人的交情,但在别人眼中这个理由显然是不成立的,京兆尹将褚迟郢拦了回去,转头就告知丞相褚迟郢这边可能会有大动作。
谁也不相信褚迟郢做这些事没有自己的目的,就连褚迟郢自己都愿意承认自己是有些私心的。
他们没有一个站得住脚,名正言顺的理由。
花想容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想要名正言顺,最好的办法不是还张家清白,而是彻查牡丹姑娘的死因。”
打着张家的旗号并不现实,平王府与张家素无来往,张家出事全京城都没人出头,平王府无缘无故的跳出来极其不合情理,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换一个角度,替牡丹姑娘出头。
“我们和牡丹姑娘更是素不相识,说是为她讨清白,府尹还是会把我们挡回来的。”郡主担忧的说道。
“直接去京兆尹府自然不行。”花想容开口道,“牡丹姑娘可有亲人在世?她在京中的日子不算不好。”
她进的是准她卖艺不卖身的飞杏楼,以舞姿闻名,与寻常的风尘女子的确大有不同,或许真的不是被家中抛弃才进了这烟花之地。
“这个我不知道。”郡主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有,外人也不会知道的。”
花想容沉吟片刻后目光一亮,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和雀跃,“我们不知道没关系,就算全京城的人都不知道,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
褚迟郢心领神会,开口反问道,“你是说……张济全?”
“正是。”花想容点头,“牡丹姑娘倾慕张大人,张大人又曾帮她赎身,说不准还帮她照顾了她的父母。”
郡主的神情也轻松了一些,心中忽然清明了许多,“看来要麻烦嫂嫂再去一趟狱中,问问张大人了。”她轻声说道。
花想容没有拖沓,不多时就动身前往了大狱。
丞相府那边显然已经得到了平王府插手的消息,花丞相不会毫无动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耽搁不起。
“张大人。”花想容定定的望着张济全唤道。
狱卒虽然觉得这位王妃前几日刚刚来过,今日又来,有些奇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显然没有质问王妃的资格。
花想容走进牢房后,他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没有打扰两人。
“你是何人?”张济全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花想容片刻后问道。
“平王妃。”花想容言简意赅。
张济全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来了。”
花想容吃了一惊,疑惑的问道,“张大人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张济全苦笑了一声,“不久之前知道的。”
那日李尚书从张夫人那里离开后径直到了张济全这边,将丞相府的意思和自家女儿的意思通通告知于他。
张济全没有让张夫人失望,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抵死不认罪的提议,也知道了平王府插手此事,打算还他们清白。
花想容眉梢一挑,“怎么回事?”
张济全倒也没有隐瞒,开口答道,“实不相瞒,花丞相找了我的岳丈大人,承诺他只要劝我和夫人认罪,配合着把官位让出来,便许我进户部,日后承岳丈大人的职。”
花想容眉心微微一紧,没想到花丞相的举动会是这样,倒也算是简单粗暴,最省时省力的法子莫过于釜底抽薪,比折腾一大圈划算得多。
“看来尚书大人是没同意了。”花想容见他这么从容的开口,心中有数,语气轻松了些。
“岳丈大人本是同意的。”张济全低下头,沉声说道,“不同意的是我夫人。”
花想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心中一阵欣慰。
那日自己的到来还是有作用的,至少张夫人真的听懂了自己的话,也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情,否则此时他们已经认罪了。
“时间不多,我有件事想问问张大人。”花想容话锋一转,开口说道。
张济全当然知道花想容不是来说闲话的,“你说。”
“关于牡丹姑娘。”花想容说出这话时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张济全还沉浸在牡丹枉死的悲痛中,一听这话情绪便会失控。
张济全察觉到花想容审视的目光,苦笑一声说道,“王妃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关于牡丹姑娘,我知无不言。”
事到如今,他当然明白牡丹姑娘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不会蠢到连这些事还要隐瞒。
“牡丹姑娘可有父母在世?”花想容单刀直入。
张济全一怔,有些迟疑,“怎么还要将她的父母牵扯进来?”
花想容敏锐的道,“听张大人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了。”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先前几人都猜测张济全知道内情,但牡丹姑娘的亲人若是真的全都离世,他们也就束手无策了。
张济全谨慎的望着花想容。
花想容劝道,“若非迫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惊动老人,只是牡丹姑娘死得冤枉,没有老人的帮忙,只怕再也不会有所进展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尽是无奈。
这并非是花想容的推托之词,能将女儿卖到风尘之地的父母当初想必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的。
老人年轻之时吃了苦,好不容易挨到晚年得了安稳,好好的女儿又忽然枉死,换了谁都会接受不了。
花想容端详着张济全的神色,猜他根本就没将这件事告知老人。
“我明白。”张济全沉吟了半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牡丹的父亲早些年就没了,只有一位老母在世,我可以告诉你她在何处,但这些日子还请您和平王殿下代我多多照顾她。”
他身在狱中,实在有心无力,这才选择了瞒下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那位老妇人彻底卷进此事之中了。
花想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当晚,江影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出府,直奔京郊而去,按着张济全给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江影敲了敲门,开口唤道。
牡丹姑娘的母亲身子还算硬朗,很快开了门,上下打量了江影一番后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啊?”
“在下是牡丹姑娘的朋友,姑娘请您进京一趟。”江影从容的说着瞎话。
大狱中的情况丞相府未必得不到消息,也就是说必行并非安全,暗中或许藏着杀机,老夫人若是此时知道真相情绪失控,只怕是又多了几分凶险。
因此江影选择先将她平安送到平王府,再告诉她京中的变故。
“牡丹的朋友啊。”老夫人听闻这话,信以为真,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牡丹一般都是自己回来的,怎么忽然让人带话了?”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牡丹姑娘有些事要忙,一时脱不开身,这才让我接您过去的。”江影从容应对着。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牡丹有你这个朋友好啊,好。”
江影生得俊俏,一看便是一身正气的模样,老夫人见了喜欢也实属正常。
“老夫人,您先上车。”江影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老夫人倒也配合,乖乖的上车,跟着江影来到了平王府中。
看到王府大门的时候江影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自己多虑了,相府那边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老夫人请。”江影将老夫人扶下了马车。
老夫人四下打量了一番,惊奇的说道,“牡丹平日里在京城就住在这种地方啊。”
平王府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但对于一介平民来说也算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富贵了。
“是啊。”江影鼻尖一酸,勉强答道。
“好。”老夫人感慨的说着,“住这里好啊,小时候的罪没白受。”
江影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到了厅堂之中。
花想容,褚迟郢和郡主都在,已经等候多时。
老夫人本以为江影是要带自己去见女儿,没想到是见了几位陌生的贵人,顿时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郡主开口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慌张,也不必多礼,只管坐便是。”
老夫人虽然不懂太多礼节,但觉得直接坐下更不合适,犹犹豫豫的四下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