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冉冉起身，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脸颊，狠下心，扭过头，不去看那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一切都结束了，她要放手了。
这么好的将军，不能和她一起坠入地狱啊。
腕上染血的绷带随着动作松散掉，露出狰狞伤口的手腕被一只手握住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目光十分清明，直入进眼前人的心里。
方冉冉有些惊愕，怔在原地，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手腕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放开。
拉着她手腕的人把她拉着转过身，初子墨站在她的面前，若不是还有些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白，初子墨就像根本没有出过事一样。
初子墨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容艳丽，妖艳张狂，只有在这时，露出一点属于小女子的慌张与茫然。
初子墨轻声笑，拉回了方冉冉的魂，她语气不带波澜的说：“放开我，子墨。”
初子墨一改以往的沉稳，语气上挑，眼里带着笑意：“我要是松手了，你不就跑了吗？”
他带着玩笑语气的叹了口气：“哎，我要是醒的晚，我的公主不就跑了吗？”
“还好，我抓住了她。”
这话成功让方冉冉的人脸颊一红，但她的眼里带着悲痛，最深处却带着茫然：“放开我吧，子墨，我们不是一类人。”
初子墨挑挑眉，冲着方冉冉笑到：“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
方冉冉看着他，摇了摇头，冲着他说道：“那你就来和我一起看看，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吧。”
两人出了营帐，但初子墨一直攥着方冉冉的手腕不放，手指摸挲着她的伤口。
方冉冉带着初子墨到了南麓山，那里是苗疆视野最好的地方，站在山顶，整个苗疆的人风光收进眼底。
山顶，方冉冉背对着初子墨，沉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外界对我的传闻没错，我就像地狱走出的恶鬼，专门食人性命，阴险狠毒，无恶不作，那个其实一点也没错。”
“那就是我。”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没有我，母后也不会死，也就不会有这一天。”
“可是已经发生了，我存于世间，却找不到容身之所，母后离开了，我只有我一个人了。”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方冉冉转头，眼里含着泪光看着初子墨，说出的话重重的砸在人的心口，撕扯的生疼。
“但我遇到了你，你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放手，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要结束时，你来阻止我。”
“但我已经没有勇气把你再推开一遍了。”
“地狱太冷，我不想拖你进去。”
方冉冉甩开他的手，走到崖边，下达了她今晚的最后一个命令。
“火烧十二城。”
一片火光冲天，像是细碎的星火，慢慢连成一片，环绕在山边，冲天的火光映着黑夜宛如白昼。
天空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没有扑灭那火，却使它烧的更旺，天边被染红，映照着方冉冉带着泪珠的脸。
“你看到了吧，这是我制造的地狱。”
方冉冉指着下面，眼里含着泪光，看着初子墨：“我亲手把苗疆人，那些伤害过我母后的人，一个一个推进了我制造的地狱里。”
“地狱太冷了，我要有火来温暖啊。”
“我的母后，就是清明节离开的，我要用这万人血祭，来祭奠我的母后。”
“在这清明雨中，用万人献祭，来报复苗疆的错误。”
清明雨，万人祭，谁人错。
终是得报。
“你觉得我偏执也好，残暴也好，冷血也好，我都不在意，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方冉冉看着初子墨，往前一步，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初子墨，眼里闪着泪花，眼里却又偏执：“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
“我手上的血，已经洗不掉了。”
初子墨把方冉冉一下子抱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这么些年辛苦了，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我现在好后悔，没有早点陪在你身边。”
“还好，不算太晚。”
“我错过了以前，但是我们还有未来。”
“未来就由我来守护你吧，我的公主殿下。”
方冉冉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这么好的大将军，我真的不舍得再放手了。”
“很抱歉，我把你拖进了地狱。”
雨下大了，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却浇不灭那铺天盖地的火。
“谁说的，”初子墨冲着方冉冉笑，“我们本是同一种人，根本就无差别。”
“你不过是为了复仇，你甚至还想去自己献身，但那又何必呢？”
“坏人终有报，那是他们的报应，你不过是把他们强加给别人身上的东西还了回去，你没有错。”
“相反，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你，坦诚相待，不对我隐瞒，我也报仇了。”
“那个人在只剩下白骨时还有意识，听着那个声音，真的很让人兴奋啊。满地的鲜血，洗刷着他的罪孽。”
“谁的手上不是沾满鲜血，谁又不是迫不得已而要出战。”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怎样的你，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就是因为你就是方冉冉，我爱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你。”
初子墨俯身含上了方冉冉的唇，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和头发，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带着些雨水特有的苦涩。
初子墨抬头，抱起方冉冉，在一片火光下再次接吻。
“地狱太冷，我来带你回人间。”
—全文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