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九想起来，好奇地问：“天元寺主持还是有身份的知名人士？”
陈村长一脸不屑：“好像在地区佛教协会有个虚衔，唬当官的，我们老百姓还在乎吗？”
众人不解。唬也只能唬老百姓，怎么把关系给颠倒了？陈村长的理论，老百姓怕现管，看重掌实权的；当官的要口碑，碰到虚衔也得掂量。几个人听着都感到有点道理。
吃饭的时候李大队问陈村长，今天这种场合村长上去说哪门子话，又不是村民大会？陈村长回答，天元寺定期要向村里交钱，承包人当然要请村领导讲话喽。众人吃一惊，一齐问寺庙如何承包？陈村长说庙建在我的地皮上，天天收许多香火钱，牵头的人不上交村里我会让庙生根？另外那些闻着香火味来的小摊小贩，我也得收一点管理费吧？大家咂出点味了，天元寺差不多又是一家村办企业了。陈村长说：“不能创收我费那事干嘛？我又不信佛！”又说：“不谈这些了，喝酒喝酒。”李大队把大家的酒杯捋到一边，说下午还要开队务会，带头扒饭。陈村长懊悔说：“早晓得你们不喝酒。不如去吃斋。”
饭罢。李大队叮嘱大伙下午开会不要迟到。曹三九回去后没敢午睡，抱本杂志靠在床上看，一面看一面直羡慕人家荚联邦的007邦德。同样是干警察的活，007邦德有一大堆情人，他却连杨元最终是否肯定会成为老婆都不敢确定，特别是出现一个宗先生后。杨元当然有她自己的自由，不过他俩已经睡过了，睡过觉关系便产生了一种质的飞跃。从量变到质变是辩证法里的东西。可是曹三九重视上过床，杨元却不重视，她不尊重辩证法，居然容忍一位宗先生围绕在身边。这使他难以接受。何况曹三九并没有像007邦德那样，在老婆以外还想找情人。虽然007邦德比一般人都潇洒俊拔，魅力无穷，然而世界上有几个007邦德？中国那么多很一般的男人，不都拥有一个很不一般的老婆么？曹三九总结，007邦德关键是运气好，无往而不胜，在这一点他却疲软得很。
李大队原是城西派出所副所长，三个月前调任刑警大队的。这种安排不出所料，李大队勤勤恳恳半辈子了，论理也该全面负责一次。以前他在赵桥乡派出所干副职时，局里便有把他扶正的打算。但他同乡党委乡政府的关系比较僵，公安也需要考虑到地方上的因素，肖局长脑瓜子一转，将他调回了城区。领导的策略大伙儿有效。他不过是换个地方向正职过渡。用曹三九的话说，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借这个机会，曹三九也从城西派出所跳到了刑警大队。他向李大队长保证，只要让他干刑警，宁愿天天挨李大队的批评也在所不辞。李大队给他说笑了：“天天挨批评的人我还敢要啊，好好干吧你！”
刑警比片警的工作多了几分危险因素，但也因此在群众的心目中比片警更像警察。群众看待警察的目光是不以警察意志为转移的。曹三九果然比过去工作更加积极主动，哪里有问题他就出现在哪里，弄得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李大队几次在会上表扬他，说过去没发现他有这么大的潜力。
实际上曹三九的潜力就是除了当片警时人头熟的基础外，明白干什么样的事该找什么样的人。譬如，李大队上任后，想解决前一阶段队里经费紧张的问题，发动大家群策群力找赞助，曹三九一下便想到搬运公司经理王大炮。王大炮胆大敢干还讲义气。肯从自家锅里捞食给人，胆大和义气都是十分必要的。果然，王大炮没有推脱，沉吟片刻说，搬运公司这两年不比往常了，给你钱少了你不解渴，多了别人要骂我吴三桂。不如这样，王大炮给曹出了个题目：地区水泥厂座落在他们县，以前水泥由搬运公司承运，八十年代厂里扩建。修了铁路专用线，又组建了自己的车队，只剩下装卸和短途运输效益差的活给搬运公司。搬运公司当时社会运输都吃不完，也不在乎这一笔，索性将水泥厂的业务全推了。到了眼下个体搬运蓬勃兴起，搬运公司成了王小二过年，没肉的时节返回头又想喝汤，可是被人家水泥厂储运科一口回绝了。王大炮对曹三九说：“水泥厂许多事都要找公安，上个月那桩盗窃案还是你们破的，你帮我协调这件事，成了以后，我按月结算这项业务20％的利润给你们，比你跑多少家都强，等于挖了一口舀不干的深井。”曹三九心动了。王大炮又发挥了一下，说干脆我们搞一个警民共建协议，就像我们中国和外国的许多城市结为友好城市一样，我们两家结为共建单位，共同发展，携手前进。王大炮后面的话启发了曹三九，使他有些激动，说不定这是一条新路子，很值得总结与推而广之。他掉头就去找水泥厂保卫科长。那个保卫科长本来就对散漫的装卸工和运输个体户一头恼火，他们见了储运科的人点头哈腰。却三天两头给保卫科添麻烦。保卫科希望搬运公司能把这些活一揽子包下来。今后省心多了。不知他怎么去说动厂长的，厂长居然答应了，只是要求严格控制价格。曹三九担心搬运公司不能接受这个价，谁知王大炮眼皮没眨就答应了。随后，王大炮将打印好的警民共建协议交给曹三九拿回去盖章。
李大队夹个本子正要去局会议室，边走边说来不及了，让曹三九简明扼要一点。听完，说了一句：“要钱的事最扯皮，款到了我们帐上才算数，你抓紧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