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西门外,张岳和裴贞隐即将启程前往安西都护府。谷清笛、马乘风、马公延、朱拓和贺康都来送行。
谷清笛满眼关切,对张岳谆谆说道:“岳儿,以后为师不能再陪着你了,前路无论如何艰险,你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张岳眼中含泪,重重点头。
马乘风这几年和师兄一起成长,见师兄即将离去,也感到有些不舍:“师兄,我以后一定去安西找你,你可要等我。”
张岳点头笑道:“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裴贞隐在一旁感到有些不耐烦,闷声催促:“好了,我们得出发了,不然晚上找不到客栈过夜。”
分别时刻已至,张岳对着师父双膝跪地,深深地跪拜于地:“徒儿一定谨记师父教诲,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归来时定是衣锦还乡。徒儿这便去了,师父保重!”起身时已是神色坚毅,踌躇满志。转身跨上驿马,和裴贞隐一起往西去了。
马公延、马乘风父子望着渐渐消失于烟尘之中的两骑快马,心中都颇为羡慕。马乘风是想快些长大,早日将师父传授的军事知识用于实践,领略名将的风采。
马公延则是十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了,这时巴不得背上生出双翅飞去安西,只是这陛下怕是早已忘记他了吧。两骑马已消失良久他还呆呆的望着北方,心中五味杂陈。
张岳已经离去,谷清笛从此一心一意的教导马乘风。马乘风也比以前学得更为专心。但因为他学的越来越多,谷清笛便教的越来越少。他便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外出打猎。
这时施德儒一家也已搬到晋州多年,暖冬坊也扩大了规模,不仅出售皮衣皮袄,还开起了酒楼。兽皮拿去做衣服,骨肉就送去酒楼下厨。
他的四个儿子有三个都和他一样从商,唯独四子施季璋喜欢习武。那年他想和马乘风入山打猎不成后便开始日日习武,这几年身体已经变得较为强壮,马乘风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时常带他入山打猎。
这一日他们二人打猎时,所背的弓箭不慎掉入山涧。山涧中水流湍急,弓箭瞬间就被冲的不知去向。二人看罢不禁连连摇头,只有回家再去取了。
施季璋回家取箭时看见父亲和二哥施仲玮在说话,施德儒见儿子取箭也不阻拦,反而满心欢喜。当时商人地位是比较低的,一旦从商这辈子别想踏入仕途,眼见小儿子习武以后可以从军做军官,自然支持他。
施季璋取完箭往回走时听见二哥和父亲竟然争吵了起来。
只听施仲玮说道:“父亲,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你为何还不肯分我一个店铺?”
施德儒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样子,店铺交给你还不让你整垮了。”
施仲玮表示无奈:“你都没让我干怎么就知道我干不好?”
“你从小闯的祸还少吗?你做过一件让为父满意的事吗?”
“那你到底怎样才能给我个店铺?”
“很简单,你什么时候能做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就行了。”施德儒喝了口茶,不耐烦的说道。
施季璋听见是谈的生意上的事,自己听不懂也管不了,吐了吐舌走出施府,往晋州城外的山上走去。
马乘风已在山腰的凉亭中等候,见施季璋执弓背箭,斗志昂扬的趋步赶来,笑道:“你家世代经商,你不好好跟你阿爹做生意,怎么天天想着打猎习武呢?”
施季璋撇了下嘴,神色不屑的说道:“经商天天跟人算计,麻烦得很。哪有打人带劲,谁不服一拳头就完事了嘛!”
马乘风闻言不禁笑了笑,这小子真是天生的武夫。二人说着继续上山寻找猎物。
山间密林处野兽极多,他们找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发现不远处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只野兔。马乘风有心让施季璋试试弓术,于是说道:“季璋,这兔子交给你了,我们今晚烤兔子吃。”
施季璋信心满满,立时便张弓搭箭朝那野兔射去。谁知箭在兔子一尺的地方便即落地,兔子受惊立刻跳走了。
马乘风摇了摇头:“你这样我们得饿死。”
施季璋见射偏了也十分懊恼:“下一只我保证射中。”
“下一只我来,你好好看看我怎么射的。”马乘风见他技术不如自己便做起了师父。
二人寻觅了一番,终于在一条小溪对面又看到一只野兔。马乘风慢慢的做好射箭姿势准备开始放箭。他故意把动作做得很慢,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教学生。直到他确定施季璋将自己的动作都记住后便右手一松,弓箭离弦而出,直奔那只野兔。
这时发生了一件极离奇的事。马乘风的箭在半空中被一枝从别处飞来的箭击落,只听‘叮’一声两支箭同时掉入水中被冲走。
兔子听到动静迅速抬起头,两只长耳上下微动,兔头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又低下头啃食起野草来。
这一下突发之事让马乘风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而施季璋甚至根本没看清这一切,还犹自问道:“你的箭怎么变成两支了?怎么掉水里了?”
马乘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别说话,往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片密林,看不见人。马乘风心想刚才可能只是巧合,碰巧让那人射到了而已,于是又搭起箭朝兔子射去。
只见又是‘叮’的一声,两支箭再次落入水中。
这下聚精会神的施季璋也看见了,颤声说道:“有人把你的箭射掉了。。。”
马乘风又极快的连发两箭,仍然毫不意外的被击落。他又惊又怒,这人肯定是故意的,而且这弓术也太可怕了。他朝密林那边怒吼道:“你给我出来!这样很好玩吗!”
随着那密林草木一阵晃动,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从林中走出。那少年约十六七岁年纪,蓬头垢面,身材偏瘦,身穿破布麻衣,看起来是个猎户,就算是猎户这样的弓术也显得十分不可思议。那少年脸上灰灰的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能看出是盯着他们的。
马乘风看到竟然是个少年,心中更觉惊奇,对那少年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干扰我们打猎。”
那少年冷冷说道:“明明是你们打扰我打猎,怎么还颠倒黑白。”
施季璋闻言不禁来气:“你打猎射兔子啊,射我们的箭干嘛!箭术高了不起是吗!”
那少年看到施季璋目光变得有些凌厉:“你们施家既然要我们替你们打猎,那你们为何还要上山跟我们抢!”
听到这话二人都是一愣,原来这人是施家雇佣的猎户。施季璋问道:“你是我家雇佣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石子潇。”少年面无表情的报上名字后又说道:“你们施家给我们安排了任务,不能完成便不给银两,可你们却亲自来抢猎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施季璋听了这话心想这下怕是给家里闯祸了,赶紧解释道:“我不负责生意这块的,你们的事我不清楚,刚才都是误会,误会啊!那兔子你要就拿去吧,我们不要了。”说着便去拉马乘风,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离开。
“不行!今天这兔子我要定了!”马乘风把手一甩,狠狠地看着那个叫石子潇的少年。
石子潇冷笑一声道:“兔子?哪里还有兔子!”
马施二人往河对岸望去,已经不见了兔子的踪影。原来他们刚才这一顿闹已经把兔子吓跑了。
“还不是你!”马乘风指着石子潇怒道:“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捕到兔子了!”
“那你想怎样。”石子潇见他们还不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要揍你!”马乘风倒不是为了争一只兔子,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是在戏弄他,心中气不过。
‘唰’,一箭飞过马乘风头顶,马乘风的头巾被射掉了,瞬间他就变成了和石子潇一样的披头散发的形象。
这一下马乘风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他甚至都没看清石子潇发箭的动作。看着对面仍保持着发箭姿势的石子潇,他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