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走过几条浓雾包围的街在一个角落看见了那间酒吧,酒吧恰如其名,处于一个寂静的小巷,一道三米高的围墙把它与外面的喧嚣世界隔开,走近时看见门上挂着一个系有彩带的竹制风铃,酒吧要比看上去大多了,一进门首先看见最里面的一米高的乐台,一名女歌手缓缓唱着梦飞船乐队刚出的承诺,台下是三排长椅,几个独自喝着酒的客人各有心事,酒吧两边各设有一个供酒的吧台,中间是三三两两的沙发区。或许是白天的原因,酒吧里稀稀拉拉的全是沉默不语的酒客,安静的可以听见酒杯里酒液的晃动声。
他领我走在靠窗的沙发上,自己一个人去吧台拿了两杯加冰的黑啤。
“来一杯?”他说完后把一杯酒推到我面前,然后深深喝了一大口酒。
我接过酒喝了一小口,酒液带着冰渣下肚,最后像火一样从胃里燃烧起来,清晨的寒气一会便消失不见了。窗外依旧是雾气弥漫,并没有散掉的意思,开了窗也没有风吹进来,估计是江风停了。但远方的街景慢慢清晰起来,等喝光啤酒的时候对面一条街上的招牌总算看的见了。
“昨天那个女孩找你,是有什么事吗?”我试着发问,那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虽说染了头发穿着另类可仍稚气未脱,想到他在地下文化里的影响力,我不得不把那个女孩归到喜欢崇拜的那一栏里去。而何杨的态度也很暧昧,像是十分亲昵的样子,也许他们是一对情侣也说不定。
“她啊,没其他事,大概是来商量两个星期后的演出吧,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对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来看看,正好还缺一个吉他手。“
“我吉他弹得很烂的。”
他突然咧嘴笑了,像是听了一个很大的笑话。“没事,我们本来就是很烂的演出。最烂的乐队。”
我只当他是谦虚,这两个月我并没有其他安排,加上对何杨的音乐也很感兴趣,于是约到明天晚上去他们乐队的地点试弹一下。
何杨在此刻显得缄默了,又喝了几杯啤酒的他歪着脑袋看着吧台上摆着的酒,红黄相间,各种颜色的酒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头上的灯光是永恒不变的淡黄色,而整体冷格调的装饰带着一股冬天般的简约明朗,和在一起并不冲突反而带着完美的谐和感。如梦似幻,扑朔迷离。
酒吧看上去很完美,安静的如同独自漫步在河边的青草滩上。但我却并不喜欢这种恬静安然的格调,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夜里一个人独守咖啡持卷天亮的那份梦幻。
“你喜欢这里的环境吗?”他突然问我,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和讨厌,毕竟这里的装饰可以让一颗心平静下来。
”挺不错的。“我点点头。
“我也是。”他移过视线,转而看着窗外的白雾,雾气已经消了大半,连对面街上贴的小广告都能看的清楚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白色的烟身被压的皱巴巴的,刚拿出来,几根黄色的烟丝就掉了出来,砸在沙发前的那张硬木桌上。
点燃,烟从肺里出来,然后消失在清晨的空气里面。我看他神情有点奇怪,烟烧了一半烟灰还挂在上面,他猛地一拍大腿。
“你出门锁门了吗?”
我点点头,我一出302就把门锁上了,为了确认还用力推了几下,有过被盗经验的我变得格外谨慎,连出门走个两分钟买个早点都死死地把门关牢了。
“你没关吗?没关?“
他摇摇头,“没关。”
我又说,“没事的,进院子不得从书店进嘛,那管理员很负责的,前几天差点把我关在门外的,他应该不会让陌生人进院子的。”
“管理员,你是说马亚?”
“住书店的那个。”
“他也是一个房客,不过租的是出口的大厅,专门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刚换了铁门呢,没事的,实在不放心就回去一趟,也不远。”
“那更完了,他一换铁门就要出事,肯定是他想挡着什么人了。”
我吓了一跳,“挡谁?”
“仇家啊,马亚总是遇上稀奇古怪的事,得罪的人可以从他哪里排到这里了。”
我说,”那我们该不该回去一趟?“
他摇摇头,把快烧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又重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只压的皱巴巴的烟卷来,打火机咔的一声,他深吸一口气,烟雾又弥漫起来了。
“等一会,现在还早着呢。”
我看了看腕表,指针指着东南方向,才刚刚到了十点,太阳从云雾里撒下和煦的光芒,一天还没有过掉三分之一。可我还是有点担心,犹豫再三还是先回去了。
大门紧闭,门外也不是我想象中的人山人海,个个拿着半米长的砍刀。我轻轻敲了门,过了好一会才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门开了,马亚正在吃早餐,手上还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面包。他顶着乱糟糟的脑袋,眼睛黑了一圈,看来昨天他并没有睡好。
“我记得有给过你这把铁门的钥匙,下次你自己开就好了。”
“我差点忘了,下次我自己开。怎么最近想到换个门啦?”
他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被盯上了,最近总是有人徘徊在门外,而且还经常偷偷看着这里1,我就想会不会有人找我麻烦。”
“你怎么不报警呢?”
他苦笑着摇头,“不管用,还是自己躲起来好一点。”
我进了屋,不在说话,走过开着紫丁香的院子上了三楼,今天还准备和何杨看看其他地方,却因为门这件事而不了了之,我心情有点烦躁,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从窗外看去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世界在太阳的光下逐渐醒来,从雾气笼罩的晚春步入了酷暑的盛夏。这时候却突然听见铁门被敲的咚咚作响。
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