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蹑手蹑脚的下去,只看见那扇铁门开了,他不知道和谁在说话,马亚身形比较高大,被他遮住了几乎整扇门,我慢慢靠近,准备偷听一下他们的谈话,万一话锋一转开始动手的话我也来得及上去劝解。
靠的近了才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马亚显得沉默,时不时才用他那特别的嗓音说一句话,然后门外的那群人就开始哈哈大笑,等了快有三分钟,他们还在不停地讨论着,并没有发生争执的开端,我决定走出去装作买书以便正大光明的偷听他们谈话。
由于马亚身材高大,我从后面门里钻到他的书店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借着他身高的掩护,我偷偷走到大门前的第一个书架后。
与马亚谈话的是一群穿的有点诡异的人,或留着短短的胡须扎着一根马尾辫,要么是披着长长的头发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吉他盒。看起来像是流浪街头的艺人们,东奔西走的穿越着每一个春夏秋冬。我曾经也曾抱起吉他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看到他们反而觉得有点亲切。
“马亚,今晚你来吗?”
“不了,你们不用等我,最近店里的事忙不过来。”流浪艺人很快眼里就流露着失落的目光,和马亚挥挥手后就四散跳进街道里,然后各自消失出现在城市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从书架后走出来,看着原地愣神的马亚,他仍然保持着开门的这个动作,眼睛低着看着前方三米处的石板地,一动不动,夏日的风吹动他的衣角,传来一股熟悉的紫丁香味。
“你还好把?”我试着发问,却把他吓了一跳,带着惊诧的表情看着站在一旁书架边的我,手上还拿着一本新华大字典。我看着手上的书,估计是刚刚偷听时不自觉拿在手上的。
我把书放下来,他慢慢走近,眉毛几乎快皱在一起了。
“你要这本书?”
“不,随手看看。我看看其他的。“我补充了一句随后装模作样的在书店里走来走去,大概走了三圈我才终于停下来准备问那群街头艺人有什么事。
“刚刚看见有人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似乎并不想说这些事,我只好作罢,哼着歌进了院子。
紫丁香花开了,攀在木架子上的绿藤上长了一些露出紫色的花苞来,花园里泥土还很湿润,看来刚刚马亚给它浇了水,路灯还亮着,只是看不见它精溢的光线了,太阳的光芒太强烈了,盖住了一切明亮的东西。
上了楼,我打开302的门,开窗让屋内的空气循环。
一个人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每次都不约而同的想起冷格来,我想起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很想见她一面的冲动,正在考虑时,马亚却过来敲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他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一个金色卷发的女孩,是昨天来找何杨的那个人。
“明溪她找你,你们先聊我下去了。”
我点点头,随着下楼声越来越远她才终于说话。“何杨在吗?”
我摇摇头,“他不在。“
她扶了扶额头,细声慢气的说,“他来电话让我找他,然后他不在了?”
“他去安静酒吧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可以去哪里找他。”她却摇摇头,脸上神情有点复杂,在转身离去的时候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他回来给他。”说完后她看了看何杨的房门去,高跟鞋踩着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走了。真的不是情侣吗。我有点怀疑也有点失落,至少在这个城市里,我只认识那么几个人。
何杨回来的时候太阳低垂,他一身酒气,看来是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拿钥匙的手都颤颤巍巍的,几分钟都没有成功打开过门,我把他拉到身后,轻轻一推,门开了。他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没有锁门。
房间的东西依旧和昨天一样,整整齐齐的书,一把吉他,以及若干个放在窗户上的绿植。
“何杨?”我把他放在椅子上,他挣扎着还想起来,我索性拿一个大抱枕把他压住。
“花生。“他呢喃着说着醉酒话。
“要花生?”我奇怪于他对花生的执念,醉成这样还要吃花生,四下找找发现花生壳都没有。我把那个纸盒放在他的桌上,用小纸条把纸盒的来历记下,压在那小礼盒的下面。随后把他窗户打开,让酒气散到门外去。
把他的房门轻轻带上,我重新回到了302,开着灯随手拿了一本书安静的读了起来,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落日余晖染着天空如血液一般通红。此刻估计江边会有一片漂亮的倒影,只是这里离西江还有一段距离,看不见江水,也听不见江声。我突然怀恋起以前,每次一睁眼就看见川流不息的江水,几只渡鸦浮在水面上游到远方去。
书被翻了一半,夜色也越来越深,不一会,天空就完全暗淡下来了。
夜晚,月亮登上天空,残了一半的月球惨淡的发着冷光,照耀着裂开的灰云仿佛一块巨大的浮冰,没有星辰,夜风呼啸着吹在鲜有人在的街道,来回游荡,卷起尘埃与青叶。
我在窗边,不知不觉的就放下了已经读了好几遍的书,转而看着外面的凄凄夜色。
和我来的那天一样,我突然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掠过,午夜里奔跑的女郎。
我揉了揉眼睛,确切的看清楚后,我飞奔下了楼。
好像是冷格,我推开书店的门,一个转弯就走到我看见她的那个路口。夜晚突然冷了起来,我看见那个淡紫色的身影,疯狂的狂奔过去。她再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我有一种这是缘分的错觉,觉得自己追上去后她会回头露出长发下好看的脸轻轻的说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了的话。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在空中漂浮,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我这才发现她穿着一双带轮子的红色溜冰鞋,左转右转,她在无人的夜街里划着优雅漂亮的弧度,但同时又跑的飞快,我追了三分钟才终于喘着粗气停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