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论家庭背景不弱,完全可以与北魏皇族媲美。可是论个人身份,她只是一个没入宫中,在洗衣房里受尽苦痛和羞辱的女奴。她的命运,并不由她自己做主,尤其是那个年代。
冯女是谁?
她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女性政治家、北魏的冯太后。史书上没有留下她的名字,学术界只能因她最辉煌的时期,是北魏的太后、太皇太后,称她为冯太后。冯女是北燕国国君冯弘的孙女、冯朗的女儿。冯女是北燕灭亡之后,在太武帝拓跋焘给冯朗的封地长安出生的。冯女的出生给冯家带来了安宁。冯朗在朝廷为官,冯母王氏相夫教子,冯女与她的哥哥得到了很好的教育,一家人过着幸福安详的日子,然而这份安宁却只维持了短短几年。
在冯女未满八岁时,冯家再次蒙难,起因是她的叔父冯邈。当年冯邈随冯崇、冯朗一起降魏,被封为将军。一次奉太武帝之命,率兵征讨柔然,因用兵不当而大败。拓跋焘听信奸人谗言,认为冯家兄弟当年降魏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是缓兵之计,绝不会真心忠于大魏,于是下令将冯崇、冯朗、冯邈等兄弟一律诛灭,一时间冯家几门男丁被杀,女眷被押回京城为奴。冯女被安排在洗衣局做杂役,受尽了折磨,而她的母亲在押解路上饥寒交迫,染病而亡。
入宫对于冯女来讲,意味着苦难的降临。她从进宫的第一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天到晚不知道有多少衣物要洗,刚刚洗过一批想歇一歇,就被洗衣局的一位恶婆娘叫过去,为她捶背揉肩。她没有怨言,更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命,怨言只能招来辱骂,反抗只能换来鞭挞。她一次次擦干了泪水,忍着痛苦,坚持着。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十几年前魏国攻打北燕之时,燕国国君为了求和,把公主嫁给了太武帝。如今的那个公主已经成为魏宫里受人尊重的冯昭仪。当年的和亲并没有起到退兵求和的作用,而今却改变了小冯女的命运,挽救了冯家的遗孤,并因此改写了历史。
冯昭仪之所以能够得到拓跋焘的宠爱,有了今天的地位,不仅因为她美丽、贤淑,也是因为她城府较深。她非常清楚拓跋焘的为人,非常清楚北魏皇宫里的潜规则。拓跋焘是那种典型的鲜卑汉子,性格刚毅,爱恨分明,他并不在乎冯昭仪燕国公主的身份,而在乎她是否干预政事。冯昭仪明白这一点,每当遇到涉及娘家的事能回避则回避,回避不了的也不显露出丝毫的同情或者悲怜。她一直温顺、细心、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拓跋焘的生活。对赫连皇后,冯昭仪更是百倍尊敬,每天去给皇后请安,与赫连氏如同亲姐妹一般。这让拓跋焘非常满意,觉得她十分可靠,可以信赖。所以,当冯昭仪试探地提及她亡兄的女儿在魏宫为奴的事后,拓跋焘一口承诺冯女可以与昭仪为伴,住在昭仪的宫里。
姑侄相见,她们抱头痛哭,那种与生俱来的无法用语言说清的血缘,让她们亲密无间,寸步不离。洗浴、穿戴打扮之后的冯女,在冯昭仪面前落落大方,十分乖巧、美丽,昭仪视若己出。冯女真正长大懂事,真正地修读经典,学习做人,学会做一个在复杂的宫闱斗争里能够保护自己逢凶化吉的女人,不是在她幼年的家里,而是在她姑妈的“课堂”上。
冯女八岁以前接受的教育,都是家庭式的、传统的、孔孟之道的,还有一些佛教方面的。这些教育,使得冯女从骨子里与冯昭仪一脉相承,冯昭仪对哥哥留下的这个女儿简直喜欢到了极点。她对冯女的培养,除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严格要求以外,还告诉冯女,作为冯家的女人,将来要想有给整个家族以希望的一天,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潜心修养自己,有朝一日,成为皇后、成为太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疏忽。
冯昭仪给冯女的教育主要是文化方面的,比如四书五经,比如各类史书,比如基础的算术等等,还有就是历代皇室斗争史,再有就是让她了解北魏以来发生在朝廷上、后宫里的事情;并且让她明白在多变复杂的宫廷里,如何才能够保护自己。后来的后宫之争和朝廷哗变中冯女能够活下来,而且能险中取胜,不得不承认冯昭仪这样一个专门只给冯女一人教学的,已经潜心研究过多年,并对这些早已如数家珍的老师功不可没。她告诉冯女,每当有人来访,就要放下功课在一边玩耍。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在侄女身上的良苦用心。
冯女在接受姑妈培养的过程中认识了两个人,对于她的未来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是常氏,另一个是太子拓跋晃的儿子拓跋濬。
常氏,她只读过几年书,是宫里打杂的下人,曾因受责打被过路的冯昭仪搭救过,两人开始接触。太子晃的儿子拓跋濬出生不久,母亲郁久闾氏病故无人照看,冯昭仪借机引荐失去孩子不久在宫里做事的常氏给拓跋濬当乳母。昭仪的善举,使得常氏从此摆脱苦难。昭仪预测:拓跋濬很受太武帝的喜爱,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那么常氏就可能是未来皇帝身边的人,自己是常氏的恩人,常氏也许就是自己以后的依靠。冯昭仪本就性格温顺,所以,她从未在常氏跟前摆过架子,而是主动与她沟通,说些体己的话,她们俩相处得如姐妹一般。这些都发生在冯女入宫之前。现在看来常氏这个桥梁注定是为冯女搭建的。
拓跋濬,是太武帝特别钟爱的皇孙,他从小聪慧、大气,为人处世有魄力,敢于担当,颇具天子风范。他又是太子晃的掌上明珠,太武帝和太子从没放松过一天对他的培养。拓跋濬由于年幼,非常依赖身边的乳母常氏保太后,保太后也是对他疼爱有加,百依百顺。拓跋濬只比冯女长两岁,冯昭仪即通过保太后安排两个孩子频繁接触,一起读书、玩耍,一起吟诗学画,由于冯女可爱、贤淑和收放自如的个性,他们慢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伙伴。